第218章 024唯才是舉
離了陳院士家後,蕭文生給孫濤打了個電話,叫他來北京幫自己調查一下陳院士同事的資料。陳院士同事的資料非常簡單,孫濤花了一個下午收集了所有情報。他這個同事叫賈康,中南省人,今年35歲。15歲進北京鋼鐵學院讀書,18歲讀碩士,21歲讀博士,25歲博士畢業,進了冶金科學院,27歲被冶金科學院派去美國遊學兩年,31歲回國後被評為院士,同年帶博士生。
賈康家庭條件不好,他爸爸在他5歲的時候上山被毒蛇要了,命保住了,但一條腿廢了,也幹不了重活。他家裏裏外外全靠他媽一個人操勞,他兄弟姐妹5個人,家裏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他的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讀了小學便綴學在家進生產隊放牛放羊。賈康讀完小學,原來也要綴學,同村一戶家庭條件比較好的村民看他聰明伶俐,又認真好學,願意出錢供賈康讀書,但他有一個條件,將來賈康長大了,必須娶他比賈康大了三歲的女兒。賈康的媽媽好似溺水的人抓著一塊浮木,想也沒想,應了下來。
賈康大學畢業的時候,他未來嶽父要求賈康和他女兒成親,賈康讀書行,但個人生活不行,他又挨不住他媽的哀求,結婚了。結婚後,他繼續讀研究生,他妻子在老家,後來他博士畢業,進了冶金科學院,也接他妻子來了北京。他妻子比他大了三歲,又常年在田內勞作,皮膚黝黑粗糙,自然比不上城內的小姑娘們了。賈康從美國回來後,被評為院士,接觸的人多了,社會閱曆豐富了,也慢慢地嫌棄他妻子配不上自己,不過他感恩,沒有和妻子離婚。
評了院士後,他做了博士導師,帶了幾個學生。有一個學生年紀比他大了三歲,在一個國企工作,他畢業論文做了三年都沒通過,看著職稱和晉級要錯失了,便動了外腦筋。他找了賈康,請賈康幫忙做畢業論文,如果賈康答應,他叫他年輕漂亮的妻子陪賈康幾個晚上。賈康一時糊塗,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論文做好後,這個學生突然生病了,沒空熟悉論文,答辯的時候,沒有通過。他遷怒於賈康,惡人先告狀向冶金科學院領導舉報,說賈康假公濟私,勾引他老婆。賈康百嘴莫辯,隻得招了。冶金科學院有個領導看他是個人才,保了他,沒開除他,但他也名譽掃地。
大約半年後,有個大學同學來北京出差,與幾個北京的同學一塊吃飯。酒足飯飽之後,這個同學提議一塊去紅燈區瀟灑。賈康拗不過他們,跟著去了,卻被他的一個同事看到了,他同事嫉妒他的才華,便大肆宣揚破壞他的名譽。賈康一下子博學多才、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變成了道德敗壞、名譽掃地的好色之徒。賈康經此打擊,也自暴自棄了,他下了班,找個酒店喝點小酒,然後去紅燈區找個站街女。他妻子自知配不上他,也不敢規勸他,隻好默默地幫他收拾爛攤子。
過了兩天,是個周末。晚上七點多,蕭文生和李紅旗甘憲華到了冶金科學院家屬區東側的夜市。這個夜市非常混雜,一條過道是夜宵攤位,一條過道是小商品攤位,一條過道是服裝鞋子攤位,在夜市口,有幾家按摩店,門口站著幾個衣著暴露、濃妝淡抹的站街女。
蕭文生進了一家中南省人開的小吃店,門麵很小,店內擺了五六張桌子,門口也有五六張桌子,主要經營的是中南省菜。
賈康今天沒回家,他三十五六歲,個頭不高,又黑又瘦,非常不起眼,他的晚飯非常簡單,一個農家小炒肉,一個酸辣土豆絲,一個家常豆腐,一個泡椒雞雜,一瓶半斤的二鍋頭。一個人一張桌子,自斟自飲。
蕭文生在他對麵坐下,笑著說:“孟子說,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乎?”
賈康掃了他一眼,沒有答話,隻顧著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菜。
蕭文生拿起他的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著說:“今天周末,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陪你喝兩杯。”
賈康頭也不抬,猛地塞了兩口菜,含糊不清地說:“沒空,有人等著我呢。”
蕭文生輕輕地喝了一口酒,“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賈康有點不滿了,猛地一頓筷子,“你是不是有病呀,我不認識你。”
蕭文生沒有生氣,反而笑了,“我認識你,你是中國冶金科學院最年輕的賈康賈院士。”
賈康警惕地看著他,問:“你是誰,找我幹什麽?”
蕭文生笑了,“我叫蕭文生,大夥叫我蕭先生,在西城做點小生意,前年收購了堯州鋼鐵廠,又與法國克萊夫鋼鐵合作。”
賈康幹了一口酒,塞了一口菜,“你愛是誰是誰,我沒興趣。”
蕭文生也笑著幹了一口酒,夾了一筷子雞雜,“我很欣賞和憐憫一個小說家,他叫古龍。他不像金庸和梁羽生一樣是國學大師,卻憑著天賦和靈感,著出了《多情劍客無情劍》、《絕代雙嬌》、《俠盜楚留香》、《陸小鳳》等膾炙人口的小說,但他又不自愛,到了後期,忙著賺錢買酒,除了《白玉老虎》、《名劍風流》、《蒼穹神劍》這些文章找人代筆,也在48年歲的時候撒手歸西了。”
賈康停住了喝酒,淡淡地說:“不是人人像你這樣有錢有勢?”
蕭文生的酒菜也上來了,一個魚香肉絲,一個回鍋肉,一個蒜蓉菠菜,一個清炒油麥菜,一瓶500ml的二鍋頭。
賈康愣了,“你是大老板,也喝這酒?”
蕭文生打開酒瓶,給他添滿酒杯,笑著說:“古人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但對一個麻痹自己的人來說,二鍋頭不比茅台差。”
賈康看著他,停了片刻,“像你這樣的貴人來找我,不怕我損壞你的名聲嗎?”
蕭文生幹了一口酒,笑著說:“中國人最喜歡拿自己跌道德觀念來評價他人,從來不堪事情背後的本質,又盲目崇拜古人,即便古人有多少缺陷,但他們的話,仍然被認為真理名言。”停了停,“朱熹是中國著名的理學家,但我研究慶元黨禁案的時候,發現朱熹有幾條違背力學的罪名,一個是納兩個尼姑做小妾,一個是與大兒媳婦通奸,翁媳扒灰。”
賈康愣了愣,他也喜歡看曆史,他是冶金科學院院士,博士導師,但蕭文生是一個商人,卻喜歡研究曆史,“這或許是政敵汙蔑他?”
蕭文生笑了,“汙蔑很有可能,但他承認了,或許不是空穴來風了。”停了停,“我讀《四庫全書》的時候,研究了紀曉嵐,這是個好色成性又喜歡吃肉的人,餐餐要有肉,夜夜有女人。他有一個老婆和六個小妾,露水情緣數不勝數,他編撰《四庫全書》的時候,值宿內庭,數日未禦女,兩睛暴赤,顴紅如火,乾隆隻好派給他兩個宮女。但他編撰了《四庫全書》,現在人們傳頌他的時候,說他是個正派的文人才子,不近女色,為官清廉,人品正直又忠義。”
賈康笑著問:“蕭先生是個商人,怎麽如此熟讀曆史呢?”
蕭文生幹了一口酒,“培根說,讀史使人明智,讀詩使人靈秀,數學使人周密,科學使人深刻,倫理學使人莊重,邏輯修辭使人善辯,凡有所學,皆成性格。以銅為鑒,可正衣寇;以古為鑒,可知興替;以人為鑒,可明得失。”停了停,“我盡管不讀大學,但也深知騎馬打天下、讀書治天下的道理。”
賈康猶豫片刻,“我一向聲名狼藉,同行都不恥於理我,你不怕我損害你們北方鋼鐵的名譽嗎?”
蕭文生一陣大笑,“德大於才為庸,才大於德為宵,人人都希望德才兼備之人,但縱觀曆史幾千年,有幾個人是德才兼備呢?我們的道德楷模不過是後人粉飾之後的道貌岸然之徒罷了。”停了停,“或許有一天,我們成功了,找了一個比自己笑了五六十歲的小姑娘,人家不說我們好色,反而說我們是真愛,是忘年之戀呢?”
忽然,一個三十多歲、五大三粗、皮膚黝黑的中年婦女進了小吃店,她看著賈康,怒氣衝衝地說:“賈康,你他媽又在喝酒,是不是等會又要找個小姐呀?”她看到坐在賈康對麵的蕭文生,反而一時手足無措了。
賈康暴怒地說:“你胡說什麽,沒看我和朋友吃飯嗎?這是蕭先生,人家是大老板,來和我談合作。”
賈康妻子訕訕地說:“不好意思,我以為你又去找小姐呢?”停了停,“大哥打電話說,他想買個拖拉機,咱能不能借他點錢?”
賈康歉意地衝蕭文生笑了笑,“這不要多少錢,你自己做主好了。”
賈康妻子停了片刻,“你早點回家睡覺。”說完,一溜風地走了。
賈康看著蕭文生,忽然問:“蕭先生,如果你娶了一個像我老婆這樣的妻子,你會如何?”
蕭文生反而愣了,蕭蓉有著傾國傾城的容貌,於靜盡管不如她,但也容貌靚麗,如實地回答說:“我也會像你一樣。”
賈康也愣了,“蕭先生是個真小人。”
蕭文生笑了笑,“你會和你妻子離婚嗎?”
賈康悶悶地幹了一口酒,“她模樣差點,也有點粗魯,除了我欠她家的恩情,但很會持家,我盡管在外麵有些破事,但她不和我計較,也不在老家說我的事,人家說我,她不顧一切地維護我保護我,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停了停,“來北京後,我的工資盡管不少,但我爸治病需要很多錢,我哥哥弟弟也需要錢,她一個人早早地起床在集市賣菜,和大男人一樣幹活。”
蕭文生微微地歎口氣,“我是南洋人,在南洋,我有個未婚妻,她傾國傾城,又是哈佛大學的高材生,但我現在的妻子,容貌和學曆不如她,但溫柔賢惠持家有方。”他說著,暗暗感歎,不知道蕭蓉能否容得下於靜和他們的孩子呢?
賈康愣了,“蕭先生是南洋人,又有這麽漂亮的未婚妻,怎麽不回南洋,反而在中國結婚成家呢?”
蕭文生苦笑著說:“她太漂亮了,我有壓力,我反而和現在的妻子很般配。”
賈康點點頭,“我不會和我的妻子離婚,以後也會收斂。”
蕭文生笑了,“食色性也,隻要不破壞他人和自己的家庭,男歡女愛又何錯之有呢?”
賈康停了片刻,“蕭先生,我想通了,在冶金科學院做院士,不過掛了一個虛名,不能做一點實際的事,既然咱們北方鋼鐵急需人才,我願意辭職去北方鋼鐵。”
李紅旗和甘憲華聽了,非常高興,對蕭文生佩服的五體投地。
蕭文生反而笑了,“賈院士,你是北方鋼鐵的顧問,你在冶金科學院,也有冶金科學院的資源,咱們有了技術問題,我們派人來北京向你請教。”
賈康也笑了,“很多技術問題,不在現場,根本不能了解情況,也不能解決問題。”停了停,“尤其是一些精尖技術,更需要時時刻刻地盯著。”
過了兩天,賈康給蕭文生打電話,他想辭職,但冶金科學院的領導們認為他是個人才,不願意放他,又看他非常堅決,找了一個中折的方案,他的編製依然屬於冶金科學院,但人可以在北方鋼鐵,他的學生們也能帶去北方鋼鐵搞研究。
蕭文生非常高興,急忙和李紅旗說:“紅旗,我已經說服了陳院士和賈院士,你和甘工立即回狄州幫他們安置好一切。”
李紅旗也非常高興,“沒問題,我給他們找最好的房子,也給他們最好的辦公室和最好的辦公設備。”停了停,“你呢?”
蕭文生沒回答他,“這次亞洲金融危機之後,全球市場轉向中國,我們和克萊夫鋼鐵的合作隨時破裂,我希望在雙方撕破臉的時候,我們來個出其不意,除了震撼他們,也有實力反擊他們。”
李紅旗急忙應下,“好的,蕭先生,我不會叫你失望。”
蕭文生點點頭,“我的下一站是香港,幫文康找個外援,把咱們北方貨運的市場擴展至海外。”
李紅旗暗暗感動,蕭文生表麵上不過問任何事,但實際上,他暗地幫大夥打下堅實的基礎。“南洋貨運是全球七大貨運公司之一,你何必舍近求遠地找人幫忙呢?”
蕭文生笑了一下,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