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046安全事故
一晃到了九月份,南城大酒店的工程到了尾聲。蕭文雨不願意九十九都拜了卻毀在最後一哆嗦,他幾乎天天盯在了南城大酒店工地。內牆粉刷,外牆貼瓷磚,安門窗,排水管電線,他和萬鐵良曾廣安一點不敢麻痹大意。
工人們在這個工地上差不多兩年了,誰也不想最後出點差錯,甲方少付錢或不付錢,最後又轉嫁到他們頭上,何況像蕭文雨蕭文立這樣的好老板也不是隨時能遇上,他們個個繃緊神經,相互監督,相互提醒,不敢有一丁點的馬虎。
南城市人民醫院綜合大樓工地上的住戶已經全部搬走了,這個工程結束了,工人們便前往南城市人民醫院綜合大樓工地繼續幹活。工人們有活幹了,心也安穩了,他們幹活也踏實了。
蕭文雨非常滿意,他除了周末和文紅約會,剩下的時間都撲在了南城大酒店工地,亨德森大酒店工地,全權交給景軍峰和楚雲龍管理。
這天上午,景軍峰突然打來電話,慌慌張張地說:“文雨,剛才有個工人從十三樓的腳手架上掉了下去,我在送他去醫院。”
蕭文雨反而沒慌亂,在工地上,一個工程下來,死一兩個人太普通了。工地忙著趕工期,工人忙著掙錢,安全措施不到位,安全意識又薄弱。像南城大酒店工地,他天天盯著,有天一個腳手架的繩子鬆了,掉了下來,砸在一個工人腿上,立即骨折了,住了十幾天醫院,又養了三十多天,才能幹點輕活。工頭們也有對策,出了安全事故,大不了賠一點錢,中國什麽都缺,就不缺人,人命也最不值錢了。
他叫來萬鐵良和曾廣安,叮囑他們好好地監督工人們幹活,打車前往亨德森大酒店工地。
楚雲龍在工地守著,工地盡管出了人命,工人們依舊繼續幹活。他看見蕭文雨來了,急忙過來匯報。“蕭老板,我感覺這件事有點蹊蹺,他的安全繩是新繩,我看了繩子的斷口,像是被人割斷的。”
蕭文雨一驚,問:“這個人是哪裏人,他們一塊來幾個人?”
楚雲龍急忙回答說:“江北省人,一共來了三個人,說是堂兄弟,不過,他平時很少和他們倆來往。”
蕭文雨想了想,“他們倆呢?”
“去醫院了。”
蕭文雨沒有再問,叫楚雲龍帶著工人們繼續幹活,他前往醫院看望這個工人傷的怎麽樣了。
蕭文立也聞訊來了醫院,他和景軍峰在陪著兩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談論什麽,看見他來了,急忙說:“文雨,摔下來的工人叫毛紹潭,這是他堂弟毛紹淵,這是他老鄉李力。”
蕭文雨打量他們倆幾眼,淡淡地問:“說吧,你們倆想要多少錢?”
毛紹淵和李力反而愣了片刻,毛紹淵怒氣衝衝地說:“你說我們訛人,這是我堂哥一條命,他爸七十多歲了,大孩子讀初中,二孩子讀小學,小孩子剛三歲,他想多賺點錢回家孝敬老人教育孩子,在你這工地上出了事,你卻說我們訛人。”
蕭文雨依然淡淡地說:“大家都是出來混的,報了警,你們不但拿不著錢,反而背上人命官司,不如開個價,拿了錢,帶著屍體走人,以後不要再來了。”
毛紹淵看看李力,停了片刻,猛然說:“兩百萬,少一分都不行。”
蕭文立冷笑著說:“兩百萬?咱們報警好了,看看法官判多少。”
李力凶狠地看了看蕭文立,“好呀,蕭老板,你們是有錢人,我們是泥腿子,光腳的什麽時候怕過穿鞋的。”
蕭文雨反而笑了,“最後吃虧的,都是光腳的。十萬,不二話。”
李力皮笑肉不笑地說:“蕭老板,這是一條人命,十萬,你也太少了吧。”
蕭文雨冷冷地看著他,“一分不多,願意,你們辦理後事拿錢走人,不願意,咱們報警打官司。”停了停,“我和這一帶派出所的沙所長、聯防隊的賈隊長有點交情,不如請他們倆來主持公道。”
毛紹淵不屑地說:“我不管什麽沙所長、賈隊長,我給我大伯打電話,看看你們工地能不能開工?”
蕭文雨忽然笑了,“好呀,我也想見見你大伯。”說完,和蕭文立景軍峰進去交了錢,然後離了醫院。
景軍峰擔憂地說:“文雨,這個毛紹淵和李力非常霸道,有個工人不小心踩了他的腳,他非要人家給他拿一千塊錢醫藥費,人家不拿,他要廢了人家,我們攔住了他,原想開除他,卻出了這件事,是我不夠果斷。”
蕭文雨笑著安慰他說:“軍鋒,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想看看他們背後是什麽神仙。”停了停,“你看他們有恃無恐的表情,像個從外地來打工的人嗎?我看他們像社會上的混混。”
景軍峰想了想,“有人洗澡的時候,看見他們胳膊上一個刺著狼頭,一個刺著骷髏,不像是在工地上打工的人。”
蕭文立想了想,建議說:“文雨,聽魯忠義說,這一帶的大哥是祁津雲祁新冷兄弟,咱們是不是拜會拜會他們?”
蕭文雨笑著搖搖頭,“敵不動,我不動,我要看看他們想玩什麽花招。”
工地上盡管出了安全事故,短暫的混亂之後,立即又恢複了正常,蕭文雨和蕭文立也留在亨德森大酒店工地上和工人們一塊幹活,靜觀其變。蕭文雨給魯忠義打了電話,叫陸仲康來工地幫忙。
過了三四天的上午,一幫人推著一輛平板車來了工地門口,平板車上擺著一口棺材,平板車左前方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他個頭不高,又黑又瘦,不停地拿毛巾擦著眼睛,毛紹淵在他旁邊不停地說著什麽。到了工地門口,毛紹淵指揮眾人把棺材抬了下來,堵住了工地的門。
蕭文雨和蕭文立看見有人來了,急忙叫工人們停下工作,跟著他們去門口看看這些是什麽人。
毛紹淵看蕭文雨和蕭文立來了,急忙和老人說:“叔,他們倆是這個工地的老板?本山哥就是死在他們共地上了。”
他聲音很低,蕭文雨也聽見了,冷笑著說:“毛紹淵,你不是說死者是你大伯的兒子,叫毛紹潭嗎?怎麽你喊他爸喊叔,他又叫本山了呢?”
毛紹淵被揭破了,絲毫不臉紅,強橫地說:“蕭老板,你少廢話,這是死者的父親,看見沒,你不給個說法,這個棺材一直擺這兒了。”
和他一塊來的人有三四十個,個個在二十歲左右,滿臉凶狠驕橫,他們紛紛符合說:“不賠錢,不讓路。”
蕭文立看看老人,問:“大叔,你兒子在我們工地上出了事,我們也很悲痛,你說吧,賠償多少錢?”
老人想也不想,“我一家老小全靠這個兒子,我們老兩口,他爺爺奶奶,下麵有三個孩子,我們這些人,吃喝拉撒,孩子上學,老人養老,至少要兩百萬。”
蕭文立看看老人,冷笑著說:“兩百萬?你兒子是金子做的,他在這幹活,一個月不過七八百塊,不吃不喝,一年一萬塊,按十年賠,最多賠你十萬,我出於同情,給你十五萬,不然,咱們打官司,法院說賠多少我們賠多少。”
毛紹淵鼓動著和老人說:“叔,你看見沒?他們有錢就不把人命當回事了。依我說,咱們叫他們賠個兩百萬是少的了,至少四百萬。”
老人被他一鼓動,直接躺在了棺材上,“你們不賠錢,我這條老命也不要了,你們想開工,從我身上碾過去。”
蕭文立看著與他同來的青年們,暗暗好笑,“好,你要躺,盡管躺。兄弟們,今天收工,大家歇著。”
雨季過了之後,工地忙著趕工期,一個多月沒休息一天,工人們非常疲累,一聽休息,盡管少拿一兩天工錢,也非常樂意。
一晃過了三天,工人們坐不住了。老人和棺材堵住了工地門口,工地的土方車和材料車進不來出不去,工程隻能停下來。他們出來打工掙錢,不能天天閑著,他們一家老小指望著他們掙錢養家糊口,紛紛來找蕭文雨和蕭文立,要求出去找老人談判。
這三天,蕭文雨和蕭文立盡管在工地,這幫人的來曆他們也弄清楚了,老人叫邵華圖,是江北省南部人,死者確實是他兒子邵本山。毛紹淵和李力是福岡區和NS區黑幫大哥祁津雲和祁新冷的小弟,這幫來幫架的小青年也是祁津雲和祁新冷的小弟,
蕭文立想了想,叫來景軍峰和楚雲龍,景軍峰和楚雲龍領會,急忙出去給工人們傳達蕭文立的指令。
第二天早上,蕭文立叫工人們集合,“兄弟們,你們也看到了,邵本山他家人堵著門口不叫咱們的車出門,我已經報了警,警察說,他們在調解,但至少要十幾天,咱們材料拉不進來,隻能請大家休息幾天,你們出去找活也行,留這兒休息也行,一天三頓飯,我們照樣管。”
工人們一聽不幹了,他們按天拿錢,停一天,師傅少拿三十五塊錢,小工少拿二十五塊錢,“蕭老板,你找他家人談談,看看能不能賠點錢,這樣堵著門,耽誤了工期,咱們也不好向甲方交代。”
景軍峰插言說:“我們談了,他要賠償兩百萬,少一分錢也不行,不然,他們堵著門,不叫咱們開工。”又指了指和毛紹淵一塊來的青年們,“這些是他請來的人,個個凶神惡煞,一點不滿意,要動手打我們。”
楚雲龍也符合說:“昨天蕭老板找他們談判,說少給點行不行,一個小青年拿著磚頭砸了過來,蕭老板閃的快,不然,住醫院了。”
工人們一聽,氣勢洶洶地走向了門口。他們一來跟著蕭文雨蕭文立幹幾年活了,很有感情;二來停一天工,他們少拿一天錢。“蕭老板,我們找他們。”
蕭文立急忙假裝攔住大家,“兄弟們,不要衝動,我們已經報警,警察很快會來處理這件事。”
幾個年輕氣盛的工人哪裏聽的進去,叫喊著衝向工地門口,剩下的人,抱著看熱鬧或壯聲勢的態度,也跟了出去。
邵華圖和眾青年們一看工人們氣勢洶洶地過來了,也有點慌了,毛紹淵急忙派兩個小青年出去打電話,和李力帶著剩下的人迎了上來。
陸仲康看著坐在棺材上的邵華圖,故作憤怒地說:“老東西,你以為你這個棺材能擋住我們的路了,不要其他人幫忙,我一個人給你搬開。”他說著,彎腰伸手扣住了棺材底,兩臂一叫力,往旁移動了五六尺。他挪完了一頭,又挪了另一頭,臉不紅,氣不喘。工地門口的路通了。
毛紹淵李力和眾小青年驚呆了,這口棺材不是什麽好木材,但是濕木材,差不多700多斤重,邵華圖不重,也有百十斤,邵本山一百多斤,一千多斤的棺材被陸仲康一個人挪開了。
工人們也被陸仲康的神力驚呆了,紛紛鼓掌喝彩。
蕭文立看看邵華圖,“老人家,死者為大,邵本山在我們工地上出了事,我們也想盡我們最大的能力補償你,你也不能獅子大開口。這些賠償金是我們所有兄弟風吹日曬掙來的,不是大風刮來的。”
工人們個個義憤填膺群情激憤,大聲衝邵華圖毛紹淵李力嗬斥。
邵華圖和毛紹淵李力看著憤怒的工人們,也有點怕了,喏喏地說:“但你們賠的錢也太少了,不夠我們一家人生活。”
蕭文立乘勝追擊地說:“老人家,不少了,你看看你們村上,有幾個萬元戶。一些煤礦上出了人命,最多賠個三五萬,我們賠了十五萬,已經仁至義盡了。”
毛紹淵和李力眾人被群情激憤的工人們嚇住了,他們不敢再給邵華圖撐腰了。邵華圖看他們怕了,也有點慌張了,低下頭,搓著手,雙腿不停地抖動,不敢直視蕭文立。
蕭文立繼續說:“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說,你兒子的安全繩被人動了手腳,已經立案了。法院判賠償,不會有這麽多,你老人家多合計合計。”他說著,故意瞄了瞄毛紹淵和李力。毛紹淵和李力被他冷峻的目光看的發毛,不敢和他對視。
邵華圖擦了擦眼淚,喏喏地說:“這是我兒子一條命,我兒子沒了,我四個孫子怎麽辦,我們老兩口怎麽辦?”
蕭文立故意停了片刻,“這樣吧,我給人多給你兩萬,不過,你要簽了這個賠償協議,然後帶你兒子的棺材回家。”他說著,拿出一份協議,在原來的四十五賠償金上加了兩萬賠償金。
邵華圖偷偷地看了看毛紹淵和李力他們,毛紹淵剛要上前,被陸仲康狠狠地攔住了,“怎麽?你做了這麽多壞事,不怕他兒子來找你索命嗎?”
毛紹淵一下子被陸仲康鎮住了,急忙往後退了兩步。
邵華圖原本也沒想這麽多賠償金,隻是被毛紹淵慫恿了,一看沒了後台,又有十七萬賠償金,怕蕭文立反悔,急忙在賠償協議上簽了字。邵華圖拿了這些賠償金後,回家大肆揮霍,錢又嚴重貶值,十年之後,邵華圖家庭困難,六十多歲了,又來南城工地打工。
蕭文雨看著蕭文立遊刃有餘地處理了這件事,暗暗讚歎。這件事縱然有潮州幫在背後撐腰,但擺平了邵華圖,除非潮州幫和他們撕破臉皮,不然,潮州幫隻能再找新的機會反擊他們。蕭文立有勇有謀,又是他堂兄,以後南天建築能夠安心地交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