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我們和離吧

  那就和離吧,淳於溪想,和離了,這輩子就是對上太後,她也沒有任何軟肋,隻要沈沐修好好的,她就可以放手一搏,哪怕希望渺茫,拚著死也能咬下太後一塊肉。


  至於沈沐修,再沒有什麽能比他活著更重要了。


  懷著心事,淳於溪又去了那處偏僻的院落,她想,事實證明那些糾纏不清都是錯的,若是她執意留著沈沐修,隻會是重蹈覆轍。


  她過去時,沈沐修正拿著水墨在那裏寫寫畫畫,看著,約莫是畫卷的樣子,聽到聲音,沈沐修一把翻過畫卷,為了不讓它被風吹開,甚至還用了幾本書壓在上麵。


  淳於溪看到他的動作,目光在那邊的畫卷上看了一眼,也隻是瞥了那麽一下,然後隻當沒看到。


  “沈沐修,我有些話,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跟你說一聲。”


  沈沐修一愣,目光下意識的看了眼手邊被掩蓋的畫卷,“殿下是想說什麽?”


  “沈沐修,我們和離吧!”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沈沐修竟然沒有覺得有絲毫的意外可言,就連他一進門遮擋畫卷的舉動,都顯得滑稽可笑,多此一舉。


  他那麽明顯的遮擋,為的,不就是想讓對方注意然後過來翻開畫卷嗎,可就是這樣的動靜,對方也隻當沒看到,甚至過來的目的,也隻是為了提和離二字。


  欲蓋彌彰的前提,是旁人想要探究裏麵的真相,可長公主,從來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心思。


  就連一開始的抗旨拒婚,她都從來不過問,沈沐修想,隻要她願意問上那麽一句,他肯定毫無保留的回答。


  燈光下,他蒼白著臉,唇間更是沒有絲毫血色,張了張嘴,艱難開口,“可是臣哪裏做的不好,讓殿下厭棄了?”


  不,你沒有哪裏做的不好,是你太好了,讓人忍不住惦記。


  沈沐修,你什麽都沒有做錯,是我守不住自己的心,明知是錯的,還是放不下。


  她想,這個人就像上好的清泉,潺潺劃過,他自平靜舒適,卻不知旁人早就醉在了那份甘甜裏,上輩子的自己,不就是那樣,像在沙漠裏徒行了十幾日的,然後碰見綠洲,從此一生深陷。


  他望著你時,眉眼純粹,哪怕是最孤寂的夜晚也能生出光亮,比黎明前的星辰更讓人放不下。


  有些人,一眼萬年,他一直都是她的一眼萬年,可還是抵不過命運弄人。


  淳於溪往他的方向走近了一些,也許是燈光太柔,她恍惚生出了一絲對方是在意她的錯覺。


  摔去腦海裏的胡思亂想,淳於溪平靜的解釋,“這次的婚事,本是皇兄的臨時起意,這事誰都心知肚明,沈沐修,你我都清楚,夫妻之間的信任坦誠,我給不了你,朝堂之上的意氣風發,我更給不了你,留在長公主府,你唯一得到的,隻有束縛。”


  兩人離的有些近,近的他甚至能聞到淳於溪身上冷冽的梅花馨香,縈繞在鼻尖不肯散去,可不肯散去的,隻是那絲香氣,而她,恨不得撇清關係離自己遠遠的才好。


  “可殿下今日還說,臣是府上的主子。”


  “你是駙馬,自然是府上主子,發作幾個下人而已,我還沒那麽拎不清,留著幾個嘴碎的丫鬟議論主子,平白讓外人看了笑話。”


  沈沐修突然開始咳嗽,比以往咳嗽的都要猛烈。一聲蓋過一聲,聽著淳於溪心驚膽戰,生怕他忽然咳著咳著咳出血來。


  這種情況下,淳於溪不可能還扯著繼續說和離一事,心情煩躁,“算了,你先住下,我先找人替你徹底根治了你的身子骨,和離這事,以後再說,這個院子還是太偏了,大夫過來都不方便,我替你重新找處開闊的院落,你明天就搬過去。”


  沈沐修還是不住的咳嗽,聲音裏難掩疲憊,“謝殿下。”


  “你先休息吧,我去找大夫。”


  “不用了,”沈沐修阻止了淳於溪就要去找大夫的舉動,“臣的身子臣心裏有數,剛才隻是情緒過激,才會一時控製不住。”


  “也是,大夫來來回回也就那麽幾句說辭,還是明天歸寧,讓宮裏的太醫看看。”


  沈沐修沒有再阻攔,淳於溪也不知道留下來應該說點什麽,這麽虛弱的沈沐修,讓她總覺得有用自己欺負人的錯覺,站在這裏頗有些不自在。


  “你早些休息,你院子裏還是少些伺候的人,明日我一並給你安排你好。”


  直到淳於溪離開了院子,沈沐修才收回自己依依不舍的目光,原來隻要示弱,就能讓長公主不忍為難嗎。


  上好畫卷因為翻折,未幹的墨點被暈染開,徹底廢了,沈沐修冷眼將其扔進盆子裏,拿著燭台,毫不猶豫的點燃。


  外麵傳來敲門聲,“駙馬,長公主吩咐廚房燉了雪梨,駙馬可要現在端過來?”


  雪梨潤喉,沈沐修眸光微閃,有些不懂淳於溪這般做派,既然恨不得和離與自己劃清關係,又何必惺惺作態還記掛著自己身子。


  可就是這份惺惺作態,他也舍不得丟開,“端進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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