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chapter66
最快更新貴族婚姻[安娜]最新章節!
就如同卡列寧一直知道的一樣,阿力克謝是一個值得花費精力的孩子。
縱使出生不是他所選擇的,但怯懦也不是他的本性。隻需要一些提點以及幫助,這個聰明的孩子總是知道怎麽做。
當安娜去書房和薩沙一起處理那些蘑菇的時候,卡列寧在書房裏迎來了對方。
他放下公文,冷靜而細致地打量著對方。
少年金色的發絲梳理得妥帖。和安德烈或者查理不一樣,這孩子的驕傲藏在眼底的深處,輕易不會示人。又或者,如果沒有安娜的幫助,卡列寧認為,這驕傲可能也就隨著時間流逝而就被埋沒了。
“姑父,我可以去您過的學校對嗎?”
卡列寧雙手交握,平靜道:“我可以讓你進入學校,但之後怎麽樣,就如同我告訴過你的,不是我所能決定的。”
阿力克謝露出一個略微有點蒼白,卻顯得謙遜的微笑。
“我會做好它,用我所有的努力。”
少年的回答令卡列寧點了一下他矜貴的頭顱:“我會給校長先生寫一封信,做好準備,阿力克謝,你擁有的時間並不是很多。”
“我明白。”
阿力克謝完之後深深地鞠了一躬。他完全明白這一機會有多難得。
他不是那種真的孩子,在見到他的姑父第一眼時為他冷峻的表情而覺得懼怕,也不會在對方提供幫助後就認為他是一位令人感動的,完全不求回報的先生。
如果以前的他對於未來隻有虛弱的冷漠,那從這一刻開始,他就有了目標。
卡列寧發現那孩子在將要離開的時候又折了回來,於是他重新抬頭,示意對方出來。
“我知道安娜姑媽如此幫助我,是因為她認為我和您很像。”阿力克謝停頓了一下,然後露出鄭重的神色。
“我之前會進我所有的努力做好它。現在我想要修改一下。”
他舔了舔雙唇,然後扯開一個笑容。
“我一定會做到。”
卡列寧看了對方一會兒,然後緩緩道:“知道人們最擅長的是什麽嗎?”
他不等對方回答,然後平靜地出答案。
“是感情用事。”
“我希望到了那裏,你要牢記這一條。對別人做出承諾就像是把腹背露出來給敵人觀賞一樣。”
“隻是你們。”
“如果你真的想要成功的話,我甚至不讚同你這句話。”卡列寧用和緩地語氣出這句話,而麵前的少年卻露出一個微笑。
“但我並不想走得那麽遠,那不是她希望的。相信我吧,卡列寧姑父。因為這些無法選擇的事兒,所以我比很多人都能分清楚哪些是好意,哪些會讓我走得太遠。”
在少年離開後,過了一段時間,卡列寧處理完一本文件,然後嘴角輕輕勾起一點弧度。這會兒他再一次驗證了自己的想法並沒有錯。在若幹年後,這位彼得堡的高官相信那個圈子裏將多一位聰明人,而不是那些流於世俗的傻瓜。
等待吃午飯的時候,安德烈敏感的察覺到了一些事情的改變,但他不上來,直到查理在長桌底下踢了踢他的腳。
“阿力克謝會去上軍校。”查理靠近安德烈耳語道。
“為什麽我不知道?”安德烈問,有些不開心,他可不希望在所有事情發生後他是最後才知道的那一個。
“我讓你和我一起去偷聽的時候你正沉浸在拉丁語法中。”查理皺了皺鼻子,“老實,兄弟,你這種愛好還真是有點變態。”
“它們很有趣。”安德烈為自己的愛好辯駁。
“好吧好吧,但我想,這讓我有一些想法。”
“什麽想法?”安德烈好奇道。
金發的男孩兒摸了摸自己並不存在的胡須,然後點了下頭:“也許我也應該去軍校。”
安德烈翻了翻眼睛:“放過它吧。如果你真的去那裏闖禍了,你爸爸可沒法幫你。”
“嘿!我可不是整叫著要告訴我爸爸的人。”查理雙手抱臂。
“你比女孩子還要愛護你那張臉,就衝這一點你這輩子就已經和軍校再見了。”安德烈嘲笑道。
查理摸了摸自己光滑白嫩的臉蛋,苦著臉,最終喝了一大口柳橙汁。
“我餓了。”他這樣宣布,然後就把這事兒拋到腦袋後去了。
在查理大吃特吃的時候,安德烈也抽空想了一下自己的未來。
軍校?不,他不是很有興趣。他思索了一圈然後覺得他對寄宿學校也沒什麽興趣。最後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直到後來,它重新成為了一件讓安德烈頭疼的事情。
“下午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去騎馬嗎?”
吃飯的時候查理問道,看上去有些興致勃勃。安德烈也同樣放緩了手裏的動作,留心聽著。
所有人的視線都望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卡列寧。後者的動作也停了一下,然後:“讓卡比東內奇帶你們去。”
卡比東內奇是家裏的門房,但騎術還算精湛。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卡列寧在從城裏出發的時候把這位年輕的夥子也順帶上了。
查理聲地歡呼了一下。
安娜看到阿力克謝詢問的眼神,然後給了對方一個肯定的答複。
“您和我們一塊兒去嗎?”安德烈問道,一雙家族遺傳的眼睛有些興奮地望著安娜。他從前因為要麵對和夥伴分別的乖戾陰影這會兒似乎已經全數散盡了。
“不了,我留下來,給你們做點好吃的?”她笑笑。
安德烈和查理互看了一眼,顯得非常滿意。
吃完飯以後又休息了一會兒,在卡列寧的吩咐下,卡比東內奇還有另外兩個仆人就帶著三個孩子去了開闊的馬場附近。而安娜則像她的一樣留了下來。
她向院子裏走去,帶了大廳的時候發現卡列寧已經端坐在那兒了。她抬眼,顯得有些好奇。
“你有事要對我。”卡列寧,用的是肯定句。
安娜於是就笑了起來。
她走過去,親親熱熱地坐在卡列寧旁邊。她當然發現了這一點。
如她丈夫這樣的人,在很早以前,或者在一些公開場合中,單人沙發絕對是他的優先選項。
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短,很多的習慣彼此之間就幾乎不需要用言語來訴,隻需要認真和留心,對方的各種癖好總歸是會了解得越來越多的。
“你怎麽知道?”
她雖然可能明白,但這會兒沒有工作或者來訪者的閑暇時光中,安娜就總樂意這樣詢問一句。
在這樣做和這樣的時候,像她這樣的人可能壓根就沒想過是為了什麽。仿佛就是,她這樣的人生來就是如此地樂觀和快活,總是能讓人高興一樣。而對她自己這位傳聞中有些冷冰冰的高官先生,做妻子的就像是互補一樣,常常可以找到話題去誇讚自己的丈夫。
如果這實在某次談判或者公開發表意見的時候,卡列寧對於安娜這種明知故問通常會皺眉,甚至依據這個人的身份在心裏做出適當的嘲諷,麵上掛著得體應對對方的假笑。
但正因為這是自己的妻子,所以他就也放棄那些邏輯性的、關於利益的思考,隻是陪著對方“愚蠢”下去。
“你並沒有陪安德烈他們一起去馬場不是嗎?”卡列寧道。
彼得堡的高官先生用了一個並非最聰明的話語來回答對方,因為他保留了一些話語,想要用作之後的閑聊。而不是像在工作的時候,吝嗇得不願意多幾句解釋的話語。
安娜笑了起來,灰色的眼眸瞧著對方,甚至略微昂起了下巴。
“但我留下來也不一定就是為了同你什麽。你知道的,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她故意強調工作這個字眼,看上去同在城裏那些宴會中的大方得體完全不一樣,完全是表現了她這個年紀可以有的得意洋洋。
卡列寧性格中的一點好勝心被激起來了。
他略微笑了一下,然後用冷靜和緩的語調肯定他自己的想法。
“用過午飯後你並沒有急著做自己的事情。你也沒有吩咐安奴施卡為你燒一壺熱水。你的衣服,”他停頓了一下,然後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除非是你想到了什麽,一般情況下,你不會選擇穿著淡色係的衣服去做你的事情。”
“為什麽我不會這樣做呢?”
安娜靠近了對方,眼神閃爍著某種光彩。
“因為你陷入思考的時候喜歡無意識的拿起筆在紙上塗抹。當你顯得煩躁不安的時候你會在房間裏不斷踱步或者吃點東西。如果你真的陷入了困難,你會安靜地坐著,並且顯得十分地悶悶不樂。那個時候你不喜歡被打擾,就算是對我,你也可能會有些生氣。”
卡列寧完後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
他藍色的雙眼裏,眼神中幾乎充斥著如在外交時一樣的自信,所以在最後的時候,他的語速會不自覺地加快,甚至可以同他平常的語調不一樣的是,那幾乎顯得輕快和稍微帶著點嘲弄的尖刻起來了。
那幾乎讓人戰栗。
如果這是卡列寧政治上的敵人的話,他會覺得恐懼。
如果在他麵前此刻是任何別的女性的話,會覺得他語調中顯示出的聰慧以及一點刻薄而覺得他有些可怕。
但幸運的是,此刻在卡列寧麵前的是他的妻子。
像安娜這樣與彼得堡甚至整個俄國社交界中的女性都不太一樣的人,可謂是生來就是與他匹配的。
她一點都不覺得可怕,也不會對他產生畏懼,事實上,她的雙頰顯得有些暈紅,然後就如同一隻興奮的兔子一樣,用力地跳動著自己的爪子,隻為了在別的聰明人發現這根美味的胡蘿卜之前,就把它叼到自己嘴巴裏。
但安娜畢竟不是兔子,所以她隻是起身然後迅速地在做丈夫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然後她又重新坐好了,表現出一副老實的模樣,隻是眼角眉梢都還帶著笑意。
“剛剛發生了什麽?”
“哦,我不知道。”
卡列寧幾乎從妻子的發梢上讀出了這麽兩句話。
然後他抬起手,握成拳頭,輕輕地咳嗽了一下。
“你的,我可以不那麽有禮貌。”安娜又迅速扭頭補充了這麽一句。然後,她的丈夫在沉默了一會兒後遂點了點頭。
安娜在一旁竊笑,沒多久,一個並不能非常輕柔地力道把她拉了過來,麵向了某個剛才她惡作劇的方向。
在指腹貼著麵頰下端的力道,安娜並不能是非常熟悉,但總歸也不是第一次見麵。
所以在一點本能的驚訝過後,她就放下心來,同那雙手親切地打了個招呼,然後也忠實地履行自己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