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魚醬
先前褚良跟盼兒提過一回魚泡,她也知道那玩意到底有何用處。此刻小女人手裡捏著那薄薄的魚泡,整個人又羞又急,白生生的小臉兒紅的像血桃一般,配上那張嫣紅的小嘴兒,那副模樣比起十五六的小姑娘還要嬌氣,甭提有多好看了。
褚良看著自家媳婦這般害羞,一把將人摟緊懷裡,臉上沒有露出笑模樣,但鷹眸中的得意之色卻越發濃郁,就跟偷了腥的貓兒似的。
心裡憋氣,盼兒也顧不得木匣子里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一把將手上的瓷盒扔了下去,褚良嚇得趕忙伸手去接,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心疼之色。
「好媳婦,你可不知道這物件是費了我多大力氣才弄出來的,萬一摔壞了著實可惜,咱們這幾日好好試一試,若是用著不差的話,我再多做一些,到時候你想摔幾個,就摔幾個.……」
聽到這麼一番話,盼兒死死咬牙,兩手握緊拳頭,用力往褚良頭臉上砸,女子的力氣本就跟男人有著天差地別,褚良又常年習武,整個人健壯的好比山間猛獸一般,哪裡是小媳婦這兩下能打的動的?
只見男人連眉頭都沒動一下,任由盼兒折騰著,粉拳打在褚良胸口處,發出悶悶的響聲,沒有將這人打疼,小女人的白嫩的小手倒是又紅又腫。褚良見狀,一把抓著瑩白的腕子,放在嘴邊親了兩下,口中道:「媳婦,你就是生我的氣,也別累著自己,否則要是傷到哪兒了,我心裡實在是難受的緊。」
雪白貝齒緊咬紅唇,盼兒都快被褚良的無恥給驚呆了,好在兩人已經成親多年,她早就知道這廝究竟是什麼德行,但凡褚良稍微有點底線,當初二人在山上見面時,這人就不會使出那麼無恥的手段來要挾自己。腦袋靠著車壁,小女人雙目緊閉,紅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線,無論男人說什麼,她都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自打盼兒懷了毓秀之後,褚良就四處尋找避子的法子,用藥的話怕傷身,再加上盼兒體內有靈泉水,他自己也經常喝,普通的避子葯經受靈泉水洗刷,怕是根本沒有什麼功效可言。但這種外物卻不同,跟靈泉水沒有任何關係。況且要是魚泡不經用的話,就換成上好的薄絹,浸在油中,一樣能用得上。
且不提褚良最後琢磨出了什麼法子,盼兒最近倒是忙活起來了,除了每日用靈泉水將礦石處理一番外,她還得往魚池那邊走上幾趟。池中的那些錦鯉,在吃了泡過靈泉水的米飯後,一個個長得飛快,顏色也越發好看,金紅玉白一片片在池中涌動,陽光透過雲層照射下來,水面上波光粼粼。
有幾條錦鯉背後好像生了字形,盼兒就讓人把這幾條錦鯉單獨撈出來,放在例外的缸里散養,每日給的靈泉水更多,這四五條錦鯉也爭氣的很,個頭越長越大,字形也越發好看,她仔細辨認一番,好像是個吉字。看著這幾條金燦燦的錦鯉,盼兒就跟瞧見了大筆大筆的銀錢一般,雖然錦鯉不一定會賣出高價,但這東西寓意好,在自家養著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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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母的飢疾痊癒之後,褚良不顧盼兒的反對,第二日就迫不及待地將小寶送到了柳先生家,柳先生身上雖無官職,但家資頗豐,也不是貪財好利的性子,送些金銀當束脩反倒落了下乘。
男人也想到了這一點,思索一番之後,便提著兩罈子人蔘酒過去。
大多讀書人都好杯中之物,柳先生也不例外,嘗到了人蔘酒的滋味兒,他對人蔘酒簡直讚不絕口,每日睡前都要喝上一杯,若是不喝的話,便會覺得渾身難受,顯然是被人蔘酒勾起了饞蟲。
拜了師后,白日里小寶不在家中,褚良又去了軍營,盼兒將手頭上的事情忙活完了,一時間閑的很,讓她都有些不太習慣了。
突然,她想起廢庄中還放了幾缸腌好的豆醬,便琢磨著往裡頭加些料,弄出魚醬來。
魚醬香氣特別,味道濃烈,有的人覺得河魚的腥氣太重,刺又多,實在沒法入口,但做成魚醬之後,就能藉助豆豉的香氣壓住河鮮本身自帶的土腥味兒。這種醬料入口微微有些咸,但用豬板油在鍋里一炒,或者用烈酒調稀,配上剛出鍋的白米飯,攪拌一番,濃黃的色澤覆蓋了米粒的瑩潤,那股醬香甭提有多饞人了。
盼兒越想就越是意動,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張口將欒玉這丫頭叫來,讓她去廢莊裡走一趟,拿一罈子豆醬回來。欒玉辦事比起一般人要麻利許多,她本就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既然得了夫人的吩咐,便片刻功夫也不肯耽擱,直接坐上馬車,往廢庄的方向趕去。
廢庄距離京城實在算不得近,等到太陽落山時,欒玉這才捧著裝了豆醬的攤子回了小院兒中。
眼見著褚良還沒有回來,盼兒換了一身醬紫色的衣裳,擼起袖子直接往廚房走去,她晌午時想起了做魚醬一事,便跟廚房知會了一聲,管事婆子特地留了幾條鮮活的大鯉魚,此刻都在水盆子里活蹦亂跳呢。
盼兒剛走進廚房,管事的王婆子滿臉堆笑的走了出來,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夫人怎麼親自來廚房了?這地界兒煙熏火燎的,可別嗆著您。」
「無妨。」
盼兒本身也不是什麼嬌貴人兒,早些年跟林氏剛入京城時,幹了不知多少活,每天都從早忙到晚,手頭上的事情比現在多了數倍,那時候她都忍了下來,現在只不過想弄些吃食而已,倒也不算難。
王婆子不敢讓夫人親自動手,眼見著盼兒要殺魚,這年過四十的婦人動作倒是利索,直接將鮮活的鯉魚從盆里撈出來,割開一刀,放了魚血之後,這才開始去鱗。
到底是常年在廚房裡做活的,看著王婆子的動作,盼兒不由挑了挑眉,知道自己肯定沒有王婆子做得好,索性往後退了一步,讓開了案板的地方,囑咐王婆子把魚肉切成長條,用夾子把毛刺給摘了去。
摘毛刺可是個細緻活兒,王婆子年紀大了,眼神也不太好使,好在廚房裡有好幾個年輕的丫鬟,很快就將魚肉處理好了。
因為魚肉上不能沾水,盼兒跟她們討了一塊乾淨的巾子,仔細將水珠給擦乾,腦海中回憶起小時候林氏做魚醬的步驟,將魚肉跟豆醬先後裝進了瓷瓮中,又加了二升白鹽、一升搗成碎末的乾薑,以及切的細細的橘皮絲,用長條筷子把幾樣調料全都混合在一起。
倒入一瓷瓶靈泉水后,盼兒讓人去院子里挖了稀泥,先拿紅綢將瓮口綁住,再用泥仔細封好。確定不留一絲縫隙后,盼兒才沖著王婆子道:
「明個兒若是出太陽了,就把魚醬放在日頭底下曝晒,千萬不能讓它漏氣了。」
王婆子趕忙拍了拍胸脯:「夫人放心,老奴肯定會看好這罈子魚醬,不會出半點差錯。」
抻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瞧見屋外漆黑一片,盼兒也不好再在廚房中多留,直接回了主卧中。欒玉這丫頭心細的很,跟著主子回來后,都沒等盼兒開口吩咐,就直接往屏風后弄了熱水。盼兒不習慣洗澡時讓人伺候著,讓下人都去屋外待著,她自己個兒將衣裳脫下來,在木桶中慢慢泡著。
桶邊上擺了一張小桌,上頭放了一隻青花瓷壺,小女人伸手將瓷壺拿在手中,張開小嘴兒,澄澈的酒液便直接被她灌入口中,馥郁的桂花香氣緩緩彌散開來,甭提有多好喝了。盼兒的酒量不算好,但她本身就是個饞酒的,懷著毓秀時有褚良看著,連點酒味兒都聞不著,趁著男人沒回來,她可得好好放縱一回,省的那人整天管這管那的。
心裡轉過了這種想法,盼兒一個不察,竟然將整整一壺桂花酒全都喝進了肚,雖說桂花酒主要是賣給女客的,但實際上為了讓桂花瓣在酒水中析出花油,盼兒釀酒時用的都是烈酒,酒量不差的男人一口氣喝這麼多,腦袋都得迷糊一下,更別提酒量不好的盼兒了。
此刻小女人只覺得燥熱的緊,額間也冒出薄薄一層細汗,一張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身子也染上了同樣的顏色。
在泡了整整半個時辰,木桶中的浴水已經有些涼了,夜裡微涼,酒勁兒過了之後,盼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將木架上掛著的巾子扯了過來,在身上擦了三兩下,頭髮還沒絞乾,便直接踩在小杌子上,從木桶里走了出來。
披上月白色的絲綢褙子,盼兒踉踉蹌蹌地往床榻走去。
她腳下發軟,若不是扶著牆壁,此刻說不準都得跌個跟頭,滿頭黑髮濕淋淋的披散在後背上,將薄薄的衣裳都給打濕了,盼兒也顧不得那麼多,倒頭就睡。
守在門外的丫鬟聽不到房裡的動靜,以為夫人是歇下了,便沒敢往裡間走去,生怕驚擾了她。
又過了一刻鐘功夫,褚良回來了。
伸手推開主卧的門,剛一跨過門檻,男人便忍不住擰了擰眉。
房中好像有一股酒味兒。
快步往裡走,等看到歪倒在桌子上的青花瓷壺時,褚良一雙鷹眸中露出瞭然之色,他很快就走到了床邊,一屁股坐在床沿邊上,伸手摸了一把小女人濕淹淹的黑髮,臉色登時黑如鍋底。
這女人實在是太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明明剛出月子不久,夜裡飲酒也就算了,甚至連頭髮都沒絞乾,倒頭便睡,若是被風吹了,等到將來年歲再大一些,指不定會落下偏頭痛的毛病。
皺著眉捏了一條幹巾子在手,褚良單手拖著小媳婦的後頸,讓人枕在他腿上,慢慢將髮絲擦乾,明明身量高大的男子是個武人,但他伺候媳婦的動作卻無比輕柔,生怕力氣用的太大,將小媳婦從睡夢中吵醒。
這一覺盼兒睡的甭提有多舒服了,等到第二日天光大亮,她睡眼惺忪的醒過來,還沒等動彈一下,腦袋上頭便傳來男人陰瘮瘮的聲音:
「醒了?」
心裡咯噔一聲,一股涼氣兒直直鑽進骨縫中,讓盼兒霎時間清醒了。
水潤潤的杏眼瞪得滾圓,她扯過錦被,將自己裹了起來,抬眼看著面前的男人,強擠出一絲笑:「將軍什麼時候回來的?昨個兒我睡得早……」
「睡得早?」褚良冷笑一聲:「我看你是醉倒了吧?」
眼見著小女人面上露出明顯的心虛之色,褚良忍不住磨了磨牙,要不是今日營中還有要事處理,他肯定會好好跟盼兒說道說道,也省的小媳婦不長記性,一而再再而三地折騰自己的身子。
男人下了地,正要穿衣裳呢,盼兒心中揣揣,踩著繡鞋跟在褚良身後,懷裡捧著他的衣裳,小聲道:「我幫將軍更衣。」
褚良冷冷的看了小媳婦一眼,既沒同意也沒拒絕。
盼兒趕忙將雪白的褻衣給他套上,之後又分別穿好了褲子,以及外衫,等到她懷裡的布料全都到了褚良的身上時,男人一雙鷹眸顏色加深,好像濃到化不開的墨汁一般。
「把衣服穿好。」
聽到這話,盼兒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眼皮子忍不住抖了一下,昨晚上她喝的桂花酒著實不少,只穿了一件褙子便上了床,以至於此刻在男人面前丟了這麼大丑。
看到小媳婦恨不得鑽進地縫兒里的模樣,褚良心情大好,也沒有為難盼兒的意思,轉身離開了主卧。
又過了好幾日,放在瓷瓮中的魚醬終於弄好了。
這天晌午,欒玉端著紅木托盤進了屋,托盤上放了一小碗胭脂米飯,一碟子深褐色的魚醬,還有一壺酒水。
魚醬在入口之前,由於太過粘稠的緣故,必須先用好酒沖稀,盼兒將澄澈的酒水倒進小碟里,用筷子慢慢攪開,等到醬料的香氣出來后,她低頭嗅了嗅,巴掌大的小臉兒上透出明顯的陶醉之色。
舀了一小勺魚醬放在碗里,盼兒稍微攪拌了下,將沾了醬料的米飯送入口,那股熟悉的味道讓她舒坦極了,大口大口地吃著米飯,最後肚皮都稍微隆起了一點,可見這一頓吃的著實不少。
說實話,盼兒自己也沒想到,她頭一回做魚醬,竟然能做的這麼好,甚至比記憶中林氏做的魚醬滋味兒還要鮮美些。不過仔細想想,瓷瓮裡頭放了那麼多的靈泉水,做醬料的食材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哪有不好的道理?
揉了揉略有些鼓脹的肚腹,盼兒心裡頭升起一絲後悔,因為想要減肥的緣故,最近她在吃食上挑剔的很,飯量也比以前少了一半,今日突然吃了這麼多,著實有些傷胃。
吱嘎一聲,欒玉突然將房門推開,走到盼兒身邊,急聲道:
「夫人,有人在榮安坊外頭鬧呢!」
盼兒蹭的一下站起身子,形狀秀美的柳眉疊了疊,她忍不住問道:「怎麼回事?」
主僕兩個一邊往外走,欒玉一邊小聲解釋:「上午時,有人買了榮安坊的人蔘酒,喝了之後,就說自己肚子疼,現在在鋪子前頭直打滾兒,鬧的人心惶惶的,都說榮安坊是黑店。」
盼兒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她開了這麼久的鋪子,從來沒有遇上膽敢上門鬧事的人,此刻她們倆走到了前院兒,盼兒瞧見一個侍衛,直接吩咐一聲:「去將葛神醫帶過來。」
侍衛常年在侯府中呆著,哪裡會不清楚將軍夫人的身份,當即快步往葛稚川所住的院子中趕去。
治好了柳母的飢疾后,葛稚川最近也清閑了不少,聽到盼兒來找,他放下手中的藥草,也沒有耽擱下去,直接跟著侍衛來到了前院兒。
剛一走到地方,葛稚川問:「夫人這是怎麼了?」
盼兒腳步不停,低聲開口:「方才榮安坊前頭來了個鬧事兒的,非說自己喝了靈泉水后,肚子就疼的厲害,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幾人一起坐上了馬車,很快就到了地方。
榮安坊開在主街,平日里這處的人流就不算少,此刻更是人擠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將鋪子門口圍了起來,虧得出門之前盼兒帶了幾個侍衛,這幾人護著她,生生開出了一條路。
走到鋪子門口,盼兒看到了倒在青石板上的男人,身上穿著粗布衣裳,渾身瘦的沒有二兩肉,臉色蠟黃,雙手抱著肚子,可勁兒在地上打滾兒。
「榮安坊真是一家黑店,她們賣的那些藥酒,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做的,我才喝了一杯而已,這肚子疼的跟刀割一樣,好疼啊!好疼!」
聽到這話,盼兒好懸沒被氣了個仰倒,在榮安坊中賣的那些酒水,都是難得的珍品,釀製時加了不少的靈泉,對人的身子骨十分有益,根本沒有半分害處,怎麼到了這人口中就成了烏七八糟的東西,還真是含血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