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喂錦鯉
對於柳母所患上的飢疾,葛稚川費盡了心思,不知翻閱了多少典籍,還是沒有找到應對的辦法,好在他用靈泉水做了丸藥,柳母只要每日在飯前吃上一粒,就能護住脾胃,不會因為暴飲暴食而傷身。
丸藥需要的泉液不少,葛稚川那邊的存貨沒剩下多少,就忙不迭地跑到盼兒面前,又討要了兩瓶靈泉水。
盼兒也沒跟葛稚川客氣,拿靈泉水換了藥方,畢竟葛老頭手中釀製藥酒的方子不知有多少種,若是能多弄些來,榮安坊跟陳家酒樓賺的銀錢肯定會更多。
桃花酒的方子弄到手后,正好廢莊裡的桃花開了,莊子裡頭的佃戶知道夫人要釀酒,紛紛拿了根細細的竹竿,將淡粉色的桃花瓣全都給敲打下來,放在背簍裡頭。一背簍桃花能換二十文錢,雖然不多,但那些年紀輕輕的小媳婦還是挺願意干這活計的,她們下手時力氣不大,將花苞打下來,也不會傷到樹枝,倒是讓盼兒十分滿意。
當初在邊城賣的最好的桂花酒,但在美容養顏這一方面,桂花的功效還不如桃花強,只是因為當初不是桃花開放的季節,盼兒便用了桂花當主料。
虧得廢庄的地界兒大,種了整整一片桃樹,弄出的桃花瓣有上百筐,盼兒找了幾個細心的媳婦,讓她們按著方子上的要求,將花瓣與上好的烈酒混合在一起,慢慢將花油析出來,混在酒水中,酒液變成了淡淡的粉色,雖然還沒有加上靈泉水進行釀製,但這股淺淡的香氣著實迷人。
每日弄桃花的那幾名婦人,手上都染上了這股馥郁的花香,一連幾日都縈繞在身上,倒是省了香粉的開銷。
釀製桃花酒的婦人,盼兒也曾見過一眼,除了在廢庄中生活的佃戶,還有萬氏跟她弟妹羅氏。
萬氏先前跟自家男人和離了,年前嫁給了周庄頭。
說起來周庄頭的年紀也不算小,這些年一直在廢庄中忙裡忙外,身邊都沒有個知冷知熱的可心人兒,如今有萬氏照顧著,小日子過的比以前滋潤多了。
盼兒最近也見過周庄頭一回,發現那人比先前胖了幾分,面色紅潤,沒事兒就偷著樂。
手底下的人過的好,盼兒心裡頭也高興,讓人往周庄頭家裡送了一百兩銀子,雖然不多,但也是她的一點心意。
眼下盼兒花錢的地方實在不少,不止偌大的廢庄需要她經營起來,邊城還有一所慈幼局,雖然關外的匈奴跟大業已經議和了,但連年征戰對百姓造成了不可抹去的創傷,可不是短短一年就能平復的,若是沒有慈幼局,街上不知道會多出多少流浪的乞兒,夏日還好,隨便在橋下、廟中就能找到一個落腳之地。但要是到了滴水成冰的冬天,即使身上穿著最厚實的皮襖,那股冷氣兒仍然無孔不入地往身體里鑽,筋骨強健的成年男子都經不住這種折磨,更何況那些稚嫩的孩子?
想要維持慈幼局,就必須往裡頭投入大筆的銀錢。
其實光靠著榮安坊跟陳家酒樓,賺出來的銀子就已經足夠了,但盼兒實在不喜歡過這種捉襟見肘的日子,便琢磨著開源。
她想了兩日,讓人將放在倉房裡的金精石跟從邊城帶回來的硃砂礦石都給弄進了府里,拿著鼻煙壺在鼻子底下晃了一圈,豆大的淚珠兒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靈泉水也如同溪流般,蜿蜒而下。
趕忙將泉水都給接進木盆中,盆子里本身就放著沁涼的井水,還有一塊分量不輕的金精石,泡在加了靈泉的水中,只見金精石慢慢變小,那抹澄澈的藍色卻越發濃重。
盼兒眼前一片朦朧,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紅腫的眼眶,看著盆子里的礦石,不由彎了彎嘴角。
金精石跟硃砂石全都放在了倉房裡,這種礦石都帶著毒性,雖然短暫接觸並無大礙,但卻不能跟人共處一室。
倉房裡放了這些貴重的東西,門外有四個侍衛一齊守著,四人武藝極高,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倒是讓盼兒放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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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很快就進了四月。
天氣漸暖,有人往定北侯府中送了一批錦鯉苗兒,顏色甭提多好看了,盼兒雖然不懂的欣賞,但也知道錦鯉價值不菲,畢竟此物寓意著吉祥,體型生的越大,身上的圖紋顏色越佳,價值就越高。
不過看著池中只有成人巴掌大的魚苗,盼兒忍不住撇了撇嘴,讓欒玉去弄了些米飯過來。
往瓷碗中到了一瓶靈泉水,將米飯徹底泡開了,大概是錦鯉有靈性的緣故,能夠感受到什麼對自己有益,瘋狂地往盼兒所在的欄杆處湧來,那紅白鮮艷的一片,足足幾百條,欒玉在旁邊看著,一時間不由愕然地瞪大雙目。
白皙的玉手捏起煮熟的米飯,直接往池子里撒去。
錦鯉就跟瘋了一般,紛紛越出水面,想要爭食,運氣好的能吃上一粒帶著靈泉水的米飯,運氣差的平白被同類撞到一邊,再也沒了搶食的機會。
等到一碗米飯全都見了底,拿出錦帕仔細擦了擦手。
她面前擺了張小桌,桌上放著茶壺跟瓷盤,盤中的黑珍珠大小如同龍眼一般,咬在嘴裡,濃郁的果香霎時間從薄薄的果皮中噴薄而出,味道著實不差。
說起來,像黑珍珠這種櫻桃,本來是長在川渝之地,當初給移植到廢庄,盼兒都沒想到它能這麼快結出果子來,甚至味道比起從川渝運過來的還要更加香甜,口感也絲毫不差。
只可惜黑珍珠的產量實在不高,最近正好是吃櫻桃的季節,周庄頭每日往榮安坊中送一籃子剛從枝頭摘下來的黑珍珠,明明這東西貴的很,一兩銀子才能買到一小碗,但不出一刻鐘功夫,就全都賣得精光。
京城中不差錢的主兒不知有多少,蜀地的黑珍珠卻很難運送到京城,即便每年有少量能夠運過來,也都送到了達官顯貴手中,普通人即便家產頗豐,也見不到這種稀罕物。
但自打廢庄中的黑珍珠結果了,榮安坊中就多了這種新鮮的吃食,平頭百姓大多沒有見過這種呈現出醬紫色的大櫻桃,一開始還不太敢吃,後來有識貨的,嘗了嘗黑珍珠的滋味兒,立刻便愛上了這果子,若不是手上的銀錢不夠,都恨不得將那一籃子包圓,直接帶到家裡,給家人嘗嘗鮮。
黑珍珠只在上午賣,有客人來的晚了,發現裝著黑珍珠的籃子裡頭什麼都不剩,只有幾個孤零零的櫻桃桿兒,悔的不行,暗自決定明日一定要早些過來,省的這種新鮮的吃食全都被別人買了去。
前些日子代氏夫妻兩個也回了京城,盼兒跟她關係好,讓欒玉送了兩罈子百花蜜,一籃子黑珍珠過去。
代氏懷著身孕,胃口本就不如以前那麼好,虧得日日有蜂蜜水養著,肚子里的胎兒平安無事的長大,現在她整個人都豐腴了不少,看著年輕了近十歲。
同樣的東西盼兒也往忠勇侯府中送了,因為老爺子愛酒,盼兒還特地送上了南果梨酒以及其他幾種藥酒。
這些酒水中都摻了分量不少的靈泉,身子骨健壯的人喝下去,可能不會有什麼明顯的感覺,但像那種已經年近遲暮的老人,身體各方面都開始衰弱,酒水中的靈氣就如同生機一般,從胃袋中蔓延至四肢百骸,那股感覺甭提有多舒服了。
盼兒將一盤子的黑珍珠吃了大半,就看到有個丫鬟急匆匆地過來,先是福了福身子,之後才開口道:
「夫人,葛神醫此刻在正堂之中,想要見您一面。」
聽到這話,盼兒不由挑了挑眉,直接往正堂走去。
葛稚川也不是個拐彎抹角的性子,一見到盼兒來了,他眼裡滿是喜色。
「夫人,我終於找到治好飢疾的法子了!」
將葛稚川那張難掩興奮的神情收入眼底,盼兒挑了挑眉,問:「怎麼治?」
「先前我給柳母診脈,知道她肚腹中是藏了一隻飢蟲,此物的飯量驚人,喜食肉,每頓無葷不歡,才會將柳母折騰成這種模樣。」
想到一個大活人肚子裡頭竟然藏著一隻蟲子,盼兒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快冒出來了:「那有什麼辦法?」
「只要將飢蟲給引出來,柳母的病症就能不藥而癒,而引出飢蟲的東西,便是鹿脯。」
「鹿脯?」
鹿脯就是腌制過的鹿肉乾,先前侯府中的確是弄了一些鹿肉,不過卻沒有腌制好,當時就直接吃進肚了。
「讓人進山,抓只野鹿不就成了?」
「若是只需要鹿肉的話,小老兒也不必特地來見夫人一面,這腌制鹿脯的要求極高,必須要具有靈氣的女子親自動手,在鹿肉中加上靈泉,腌制好了才能將飢蟲給引出來。」
盼兒也不是個傻的,葛稚川的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她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就是讓我下廚對吧?」
葛稚川點了點頭。
「等到將鹿肉帶回來了,我自會親自動手。」
如今小寶已經拜了柳先生為師,若是能讓柳母好轉,對於小寶而言也算是一樁好事,她自然上心的很。
當晚小女人在給褚良治病時,跟男人提了一嘴,這人十分爽快地應下此事,之後沒過幾天,就把一隻活鹿直接扛到了盼兒面前。
四月的天還不算熱,盼兒看著滿頭大汗的褚良,再看看他肩頭上不斷折騰著的野鹿,好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讓男人將野鹿放下,盼兒派人把葛稚川叫了來,按著他的吩咐,取了野鹿身上靈氣最多的一塊肉——鹿胸肉,這塊肉靠近心臟,剛被切下來,那股濃郁的血腥味兒就直往鼻子里鑽,盼兒忍不住皺了皺眉,將鹿肉裝進大海碗中,拿出瓷瓶,倒了些靈泉水進去。
腌制鹿肉的工序並不簡單,除了用各種調料腌制之外,還需要加上葛稚川配的藥材。
這些藥材全都被磨成了粉末,抹在鹿肉上,黑糊糊一片,原以為這股味兒肯定不會好聞,但藥材跟香料混合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股說不出的香氣。
盼兒一邊侍弄著鹿肉,一邊琢磨著讓葛稚川將調製藥粉的方子交出來。
這種藥粉對於葛稚川而言也不算重要,畢竟此物只有調味之效,並無治病救人之功,就算給了盼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鹿脯掛在房檐下頭,掛了整整半個月,總算是弄好了。
盼兒拿著鹿肉,坐上馬車,與葛稚川和褚良一同往柳家的方向趕去。
柳先生早就得了消息,一聽定北將軍帶著夫人過來,忙不迭地迎了出來,將人帶到了正堂中。
因為鹿脯必須經由盼兒之手烹制,即使柳先生滿心羞愧,不願麻煩客人,但為了自己母親的性命著想,他也只能委屈了將軍夫人。
盼兒進了柳家廚房,下人們早就生了火,她將鹿脯上厚厚一層灰殼給剝掉,直接放在溫水中洗了洗,用菜刀切成一指厚的肉片,也沒在鍋中加油,用小火慢慢地煎著鹿脯,肉中本身就含有油脂,一點一點地逸散出來,濃郁的肉香在廚房中彌散,那幾個給盼兒打下手的婆子,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等到一盤子鹿脯全都煎好了之後,盼兒趕忙將鹿脯端到了柳母所在的卧房中,一群人全都在房裡,只聽葛稚川道:
「老夫人等下吃到鹿脯,在口中慢慢咀嚼即可,千萬不要將鹿脯直接咽下肚,否則不能將飢蟲引出來,咱們這段時間的努力也就算白費了。」
柳母知曉事情輕重,即使被鹿脯散發的香氣饞的不行,理智仍佔了上風,讓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按著葛稚川的吩咐,柳母咬了一口鹿脯,慢慢咀嚼,一直沒有吞咽。
也不知道這鹿脯究竟是如何腌制的,與一般的腌肉不同,初入口時味道並不算重,但那股濃香卻十分吸引人,咀嚼的時間越長,肉香越重,柳母幾乎是費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將肉脯吞進肚子里。
突然,她只覺得喉嚨處一陣發癢,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食道中往外頂一般。
柳母的臉色猛地變了,葛稚川忙上前一步,掰開柳母的下顎,將她口中嚼碎了的鹿脯捏住,直接往外拉,竟然拉出了一隻足足有人巴掌大的異物。
盼兒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想起葛稚川先前說過的飢蟲,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俏臉煞白,明顯是噁心到了。
那飢蟲體型不小,通體銀白,頭部又尖又扁,就跟沙魚似的,身體跟蝦殼一般。
若是盼兒沒有看錯的話,她發現那隻飢蟲肚腹處一直在蠕動,場面十分噁心,只見葛稚川一把將飢蟲扔在地上,老臉上露出明顯的嫌棄之色:「飢蟲既然已經出來了,老夫人日後只要好好調養脾胃,身體自然能夠恢復。」
聽到這話,不止柳氏鬆了一口氣,就連盼兒這種在旁邊瞧著的,胸臆處那種憋悶的感覺也消減了幾分。
柳先生趕忙跟盼兒道謝,又給葛稚川送了不少金銀,偏偏人家根本不收,只討要了個匣子,把飢蟲裝進匣子里,直接帶走了。
褚良夫妻跟柳先生道別之後,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只要一想到飢蟲那副噁心的模樣,盼兒胃裡頭就不太好受,臉色青白交織,讓褚良看著甭提有多心疼了。
反手握住纖白如玉的腕子,粗糲的指腹慢慢往下滑,捏住了小女人的虎口,慢慢揉按了一番。
盼兒閉著眼,平復了一會,那股噁心想吐的感覺倒是慢慢消失了。
褚良見狀,將下顎抵在自家媳婦的肩膀上,低語:「媳婦,今晚我的病症就痊癒了,先前有件事忘了告訴你。」
男人說這話時,嘴角微微勾了起來,一雙眼睛亮的驚人,好像冒出綠光的野狼一般,盼兒下意識地感到不妙,忍不住從褚良懷中掙扎出來,色厲內荏問:
「什麼事兒?你要是敢弄出什麼幺蛾子,小心我、我不客氣!」
褚良舉起雙手投降,在小女人耳邊輕笑一聲:「為夫哪裡敢弄出什麼幺蛾子,我是有一個好消息想要告訴你。」
即使褚良嘴上說是好消息,熟知男人秉性的盼兒可不會相信。
只見男人從袖籠中掏出一支小小的檀木匣子,並不很大,上頭雕刻著精緻的藤蔓圖紋,隱隱還透著一股檀香味兒。
「這是送給我的?」
見著褚良點頭,盼兒不由猜測木匣裡面究竟放了什麼東西,看著這匣子的大小,應該是珠釵首飾之類的物件兒。
她打開木匣子上頭的鎖扣,沒看到料想之中的珠釵,反而發現了一支形狀奇怪的瓷瓶。
「裡頭是何物?」
褚良握著女人柔嫩的小手,兩人一起將瓷盒的蓋子打開,露出了那物事的本來面目。
薄薄的一個小袋子,上頭塗滿了油脂,摸在手上又黏又膩,盼兒忍不住放在鼻子前頭,輕輕嗅聞了一下,一股葯香味兒彌散開來。
見小媳婦到了此刻還沒反應過來,褚良粗噶一笑,好心解釋道:「這是魚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