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佛跳牆
「哎呦!這是什麼味兒啊,怎麼這麼香?」
「我以前去過對面的多寶樓,也沒覺得樓裡頭的廚子有這份手藝,沒想到這新開的陳家酒樓,不顯山不露水的,竟然還是個厲害人物兒……」
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在盼兒往裝了佛跳牆的酒罈子里滴了靈泉水后,因為她手抖了一下,滴的靈泉水比平時更多了些,不止湯味兒香極了,甚至還帶著淡淡的靈氣,若是有人喝了這麼一鍋佛跳牆,對身子骨也能有不少的好處。
只可惜佛跳牆只能裝在酒罈子里,攏共也沒有多少,就算每份裝上一小碗,這麼一罈子也不過十幾碗的分量,再加上燉煮佛跳牆所需的食材都不普通,其中大部分是從廢莊裡弄出來的,不過類似於鮑魚,乾貝之類的海鮮,則就必須在外採買,價錢自然水漲船高。
好在陳福以前是多寶樓的廚子,京裡頭哪個行商手裡頭有上好的海貨,都瞞不過這個白白胖胖的廚子。
兩個小二將酒罈子放在了灶台上,盼兒站在門口,眼見著陳福風風火火的從大堂走出來,因為太過心急,他不止步子邁的快,甚至也因為心中惶急沒看到盼兒,走到爐子前頭,他看著火候,以免這一鍋熬煮了好幾個時辰湯水就這麼毀了。
酒罈子搬到外頭,即使蓋子被紅布封的嚴實的很,還是有一縷香氣輕輕溢了出來。
圍在陳家酒樓門口的人越來越多,無論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這些人一個個的眼神都緊緊盯著那分量不小的酒罈子,盼兒甚至還聽到了有人吞咽唾沫的聲音。
她就說陳福的手藝好,廢庄的食材也遠遠勝過多寶樓,再加上神奇的靈泉水,酒樓怎會沒有客人?
有個中年男人走上前,這人穿著一身綢緞衣裳,面貌斯文儒雅,估摸著是個鄉紳,直接走到了酒樓門口,在看到盼兒時,眼中露出一絲驚艷,略拱了拱手,才問:「樓內可否用飯?」
「自然是能的。」盼兒微微一笑,只覺得這男人瞧著順眼的很,畢竟他照顧了自家生意,而不像那些鼠目寸光的人,為了那些不值一提的蠅頭小利,全都涌到了多寶樓裡頭。
其實盼兒這麼想也不對,京裡頭家中富餘的人雖然不少,但高門大戶卻只佔了十中之一,不可能所有人都不知道儉省,整日揮金如土的花手頭的銀子,大多數人心裡頭都有一桿秤,今個兒正趕上多寶樓能吃白食,不用掏出銀錢,再加上多寶樓以往在京中的評價不錯,自然都去了對面,如此一來,因為陳家酒樓燉著佛跳牆香氣濃郁而來的客人,少些也是正常。
即便心裡明白這個道理,但到底也還是動了真火的。
一雙美眸緊盯著對面多寶樓的招牌,盼兒哼哼了一聲,轉身直接去了二樓的雅間,雅間中放了不少文人墨客的字畫,修繕的也十分素雅,並不是那種金碧輝煌的模樣。
推開窗扇,盼兒靠在窗檯邊上,手裡頭捧著只瓷碗,裡面盛放著烏漆漆的酸梅湯,不冷也不熱,她小口喝著,嬌美細緻的面龐在日頭的照射下,就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又嫩又滑,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站在樓下的那些百姓也不是瞎子,自然能看見二樓雅間里的美人兒,沖著女人指指點點,大多都是誇讚盼兒容貌的,極少有人會說什麼難聽的,畢竟盼兒的容貌不俗,在人堆裡頭,就跟鶴立雞群的那隻鶴一樣,看不見她才是怪事。
人生的好也是一種本事,別人羨慕也羨慕不來。
有幾個小媳婦看著自家男人盯著盼兒,登時變了臉色,狠狠的在夫君胳膊上擰了幾下,等到男人伏低做小百般討好之後,神色才緩和了幾分。
佛跳牆在酒樓門口足足燉了小半個時辰,這段時間圍在此處的百姓不止沒少,甚至還多了許多,陳福用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便用筷子挑開了紅布,掀開蓋子后,鮮香味兒頓時爭先恐後的往外涌。
不少人聞到這股味道時,面上神情都變得痴迷陶醉起來,就連陳福自己也有些奇怪,明明以前他也做了好幾回佛跳牆,偏偏都沒有這回弄得好,難道是自己手藝見長?
心裡頭摸不清楚怎麼回事,陳福自己也不樂意計較,畢竟他性子簡單,整日里除了吃,就是做飯,能把這兩件事兒弄明白,已經算不得什麼易事了,腦袋裡哪裡還能裝下別的?
這小半個時辰內,已經有不少人受不住佛跳牆的誘惑,放棄了對面的多寶樓,扭頭走到了陳家酒樓內,因為佛跳牆還沒有做好,呆在大堂中的客人們聞著那股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嚕咕嚕直叫喚。
屋裡頭坐的人大部分都是榮安坊的常客,還有不少互相認識的,這一見面便互相問候起來了。
「王先生,您今日不是在家歇息嗎?怎麼來到陳家酒樓了?」
「早先聽趙掌柜說了一嘴,陳家酒樓里賣的東西跟榮安坊一模一樣,以前每次去榮安坊中買腌黃瓜時,十次有五次都買不著,也不知道這裡有是沒有。」
蓄著短須的漢子煞有其事的點頭:「要我說,榮安坊就不該只開兩家鋪面,京裡頭的人這麼多,就算開個四五家,也能消化的了,現在為了搶到腌菜,非得天不亮就到鋪子門口排隊,否則再過一兩個時辰,到了上午,剩下的都是一些糕點之類的東西,甜的很,雖然不膩,但我一個大老爺們,吃那個未免也有些不妥。」
這男人面相生的十分英武,身材高大近乎八尺,說胡話的本事也不小,先前她媳婦去榮安坊裡頭買了茶香糕,其中大半都被這人吃進肚裡,現在竟然還能煞有其事的貶低糕點,臉皮怕是都要比城牆厚實了。
大堂中的小二走到桌前,滿臉帶笑問:「佛跳牆是最後的湯品,幾位可要先點些小菜墊墊肚子?榮安坊有的吃食,我們陳家酒樓都有。」
一聽這話,坐在桌上的客人們眼珠子刷的一下就亮起來了,趕忙扯著小二的手:「三盤腌黃瓜,兩盤鹵花生,再加上皮蛋拌豆腐、鹽水鴨。」
「燈影牛肉要一份!」
「腌素菜拼一份!」
「鴨胗、郡肝再加上涼拌雞絲!」
……
小二忙的暈頭轉向,好在客人們點的這些菜都是早就弄好的了,只要改刀切的齊整些,裝盤端上去也就是了。
盼兒在窗欞邊上看了一會兒,碗裡頭的酸梅湯也喝的差不多了,頭也不回的沖著欒玉道:
「討一碗佛跳牆過來。」
欒玉應了聲,很快便下了樓,此刻佛跳牆已經出鍋了,不少客人都是為了這道菜品進的陳家酒樓,雖然這道菜價格不菲,但還是有人出得起銀子,直接買了一份。
幸好欒玉走的快,這才趕在最後一份賣完之前,端了一盅回到了雅間。
雖然酒罈子里各色各樣的食材加的極多,但這一盅佛跳牆燉出來,湯色卻十分澄澈,她用小勺舀了一口,吸溜了下,微燙的湯水流入口中,一股無法用言語表明的甘美滋味在唇齒中彌散開來。
因常年接觸靈泉的緣故,盼兒對靈氣也十分敏感,她吃的出來,湯汁與食材中的靈氣充沛的很,喝進腹中,肚子里暖融融的,都不必吃的太多,便已經有了飽腹感。
陳家酒樓準備的陶瓷小盅並不算大,盼兒喝完了一碗,只覺得唇齒留香,十分滿足,她住在廢莊裡,這段時間可沒少吃好東西,都覺得這佛跳牆滋味極好,而那些沒什麼嘗到過靈氣的普通百姓,只喝了一口湯,臉色立刻就紅潤起來了。
有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小口小口的喝著湯,咂巴咂巴嘴:「原本還以為腌菜的味道已經稱得上極品了,哪裡想到這佛跳牆更勝一籌。」
這老丈年紀也不小了,人只要稍微上了歲數,胃口跟味覺都遠遠不如年輕時,他吃什麼東西都覺得如同嚼蠟般,就只有榮安坊的腌菜能好些,但今日嘗到了陳家酒樓的吃食,更是不得了了!
就著那一盅佛跳牆,老丈足足吃了兩碗白米飯,將肚皮撐得滾圓。剛剛點菜時,小廝說酒樓里有玉田胭脂米,老丈早年四處闖蕩,也吃過胭脂米飯,雖然覺得美味,卻也並不算太記掛,等到小廝端著托盤,看到那粒粒分明的淡粉米飯時,老丈愣了一下,還想再點,但身邊的兒子卻扯了他一把,無奈道:
「爹,您今個兒吃的不少了,萬一撐壞了胃怎麼辦?若是喜歡這家的味道,晚上再來便是了。」
老丈一想也是這麼個道理,美味雖然難得,但身體才更重要,他哼哼了一聲,點了點頭,眼見著兒子鬆了口氣,又用筷子夾了一顆腌制好的酸梅子,入口生津,果肉飽滿,那股酸味兒讓老丈整張臉皺成了一團,等習慣了這股勁兒后,滿臉的褶子舒展開了,津津有味的吃著,心中暗忖:這酒樓里的吃食,還真沒有一樣讓人失望。
對面的多寶樓雖然大,但用飯的地方卻也有限,不少人得了消息后,直接湧入其中,想要蹭得免費的飯食,其中不乏有地痞無賴,這幫人佔了幾桌,吃東西時口沫橫飛,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有時候唾沫星子都會蹦在別人臉上。
被這群人鬧的,不少自詡斯文儒雅的讀書人立時呆不下去了,直接從多寶樓里走出來,一出門聞到隔壁的香氣,便進了裡頭。
眼見著酒樓的生意不差,盼兒打了個呵欠,剛想轉身離開,就看到樓下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著灰撲撲的短打衣裳,上頭滿是補丁,他彎著腰駝著背,面頰黝黑,頭髮亂糟糟的,周圍人見狀,紛紛躲遠了些。即便如此,盼兒還是一眼就識破了他的偽裝,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許丞相的乘龍快婿齊川。
自打新帝登位,許黨就成了過街老鼠,恨不得人人喊打,齊川身為許丞相的女婿,日子自然是十分難過的,好在新皇一直掛心於戰事,還沒有倒出功夫收拾他,齊川本就狡詐的很,鑽了個空子,喬裝打扮就想混出京城。
想想兩輩子結下的仇怨,盼兒趕忙道:「欒玉,看到那個乞丐了嗎?」
「看到了。」
「那是齊川,你去把他拿下,送到京兆尹府里。」
欒玉向來忠心,對於盼兒的吩咐,心中雖有疑慮,卻不會開口發問,因怕齊川趁機逃跑,欒玉並沒有從樓梯上走下去,反而自二樓跳到正街上,將周圍的百姓駭了一跳。
若說見了欒玉最驚慌的,當屬齊川無疑了。
欒玉與欒英是親生兄妹,兩人可是從一個娘胎裡頭爬出來的,五官神態自然極其相似,此刻一見到欒玉,齊川便猜到了幾分,死死埋著頭,一聲不吭,繼續往城門口的方向走去。
「齊大人留步。」欒玉伸出胳膊,攔住了齊川的去路。
在叫破男人的性命時,她看的十分清楚,這人脊背僵硬了一瞬,渾身緊繃,一看便是做賊心虛。
「你認錯人了。」
欒玉根本不聽齊川的花言巧語,三兩下擒住了這人的雙手,按著盼兒的吩咐,將人往京兆尹府的方向推。
京兆尹府與城門完全相反,感受到手腕處的巨力,齊川整個人都慌了,額頭上不斷冒出冷汗,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被送官後會有的下場。
新帝性情殘暴,若是他知道自己企圖離京,那他的性命可還能保住?
到了生死關頭,齊川顧念的只有自己,而非家人。齊奶奶年前去世之後,齊父齊母連帶著齊眉,一直住在狀元府里,自打被圈禁了,這幾人一個個都嚇的跟鵪鶉似的,整日里提心弔膽,想的都是怎麼活下去。
即便到了這種境地,齊父齊母對兒子也沒有半點埋怨,甚至還日日看顧著,哪想到齊川這人冷血的很,竟然偷偷摸摸的跑出了狀元府,根本不顧他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