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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出征

  趙王回了京城,首先便是要整治朝堂的亂象,他找到了先帝遺詔,名正言順的登上皇位。因為新皇跟許黨有過節,許丞相手下的這些官員們一個個戰戰兢兢,平日里趾高氣揚的模樣全然消失不見,生怕自己被新皇惦記上,成了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京中風起雲湧,關外的匈奴也不算安分,聽說匈奴新換了首領,十分年輕勇武,說是用兵如神也不會過,草原上大大小小攏共幾十個部族,都被這位阿古泰首領給蕩平了,這樣的凶人,新皇竟然打算褚良去玉門關平亂,這一仗,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有多兇險,偏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褚良只能叩謝皇恩。


  主卧中,男人抱著香香軟軟的小媳婦,心裡頭一片陰霾,但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反而帶著淡淡的笑意,大掌放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來來回回的摸著。


  「媳婦,我還得去玉門關一趟,你在家裡好生養著身子,等要生了,我在回來。」


  盼兒聽到這話,整個人先是一愣,隨即心裡頭便湧起了幾分委屈,上回她生小寶時,褚良在邊關,等到孩子出世了才受了重傷被人帶回來,難道這一回還要重蹈覆轍?想一想男人胸膛上猙獰可怖的條條傷疤,她心裡又怒又懼,粉頰漲紅,臉上熱的厲害。


  在男人手背上狠狠拍了一下,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這一下盼兒沒有吝惜力氣,即使褚良皮糙肉厚,手背上也出現了淡淡的紅印,可想而知會有多疼。


  小女人在炕上坐直了身子,咬牙切齒的問:「你早就知道這事了對不對?為什麼這會兒才告訴我?你去跟陛下說,讓他換個將領……」


  「胡鬧!」褚良沉下臉,低斥一句,突然發覺自己的語氣太生硬,伸手想要將小媳婦拉到懷裡,卻見著盼兒往後挪了幾下。


  「軍情緊急,萬萬不能由著性子來,只要去將關外的亂事平定,就能回京了。」


  「平亂?大業朝有多少武將,難不成非得讓你去邊城?沒有這個道理!」


  「皇命不可違,陛下早就下旨了,三日之後就要動身,你信我,我肯定會儘早回來。」


  懷裡像是揣了只兔子似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盼兒氣的輕輕顫抖了下,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不是不清楚褚良的身份,只是擔心罷了。


  三兩下踩著繡鞋跑了出去,褚良嘆了一聲,心中不免升出不少憤懣,大掌握拳,狠狠的在牆壁上捶了一下,牆皮嘩啦啦往下掉,砸在地上。


  盼兒一個人生悶氣,好在身邊有欒玉陪著,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轉眼間,就過了三天,到了褚良出征的日子。


  天還沒亮,這人就從床上起身,悉悉索索的穿上衣裳。


  盼兒聽到動靜,裹緊了錦被坐在炕沿,褚良回頭看了一眼,黑眸跟燒起了一把火似的,亮的厲害,大闊步走到女人身邊,一把將人抱在懷裡,雙臂如同鐵箍,勒的盼兒喘不過氣。


  「等我回來。」


  溫熱的氣息噴洒在耳邊,盼兒覺得有些發癢,臉蛋忍不住在男人身上的鎧甲上蹭了蹭,鎧甲冰涼,她的指尖也涼的厲害,黝黑大掌給她捂手,等到捂暖了之後,褚良才說:「你再睡一會,我先走了。」


  盼兒沒吭聲,一雙水盈盈的眼睛盯著他,那副欲語還休的模樣讓人心中難耐的緊,褚良有一瞬間甚至都不想走了,畢竟這回去到變成,對上阿古泰,勝負未可知,生死也未可知,說不定今日就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盼兒了。


  看著男人轉身離開的背影,盼兒沒來由的一陣心慌,眼見著褚良已經邁出門口了,她顧不上穿鞋,赤著腳追了上去,手扶著門框,強忍住心底的酸澀,道:


  「我跟孩子等著你。」


  褚良腳步一頓,並沒有回頭,翻身上馬,很快離開了廢庄。


  男人走後,盼兒連著幾日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整日都憋悶在屋裡,只在趙王妃回宮之前出去了一趟。


  錢婆子眼見著夫人胃口不好,小臉兒白的就跟紙似的,急的直上火。


  她扯著欒玉的袖口,怎麼都想不出辦法了。


  「欒玉姑娘,你說說該如何是好?夫人肚子里還懷著孩子,可不能一直呆在主卧裡頭。」


  實際上欒玉也著急,畢竟將軍讓她伺候在夫人身邊,就是為了護住夫人的周全,若是人出了事,她就算死了也難辭其咎。


  「要不……帶夫人去京裡頭轉轉?陳家酒樓今個兒不是開張了嗎,聽說熱鬧的緊,正好天氣並不很熱,去外頭走走也能發散發散。」


  「的確是這個理兒,那就麻煩欒玉姑娘去跟夫人說說。」


  欒玉誒了一身,轉身直接走進了裡屋,看到盼兒站在窗沿處,雙目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夫人,今個兒陳家酒樓開張了。」


  盼兒嗯了一聲:「對面就是多寶樓,那家沒來找麻煩吧?」畢竟陳福前不久還是多寶樓的大廚,即使被他大伯從酒樓里趕出去,陳這個姓氏卻是改不了的,現在搖身一變成了陳家酒樓的人,她就不信對面的能安安生生的看著他們。


  「聽說是鬧了一陣,不過要是有您去坐鎮,肯定就翻不起什麼風浪了。」


  所謂民不與官斗,就算陳大伯是多寶樓的掌柜的,手裡頭積攢了不少銀錢,但站在將軍夫人面前,估摸著也是心虛的,像這樣欺軟怕硬之人,怕是只能在性子和善的陳福面前逞逞威風了。


  手指撥弄著窗台上的海棠,盼兒心裡猶豫了一瞬,才點頭道:


  「去吧,反正閑來無事。」


  廢莊裡的南果梨之前就成熟了,今年不同於以往,南果梨都是自家莊子里接出來的,比從客商那處買回來的果兒要大了整整一圈,果皮澄黃,稍微放個三四天,瑩白果肉裡頭的酒味兒就出來了,加了酒糟釀了酒,裡頭還添了不少靈泉水,味道比去年的還要出挑,就連老侯爺那種愛酒之人,喝了都讚不絕口,要是拿到陳家酒樓里,盼兒還真不信南果梨酒賣不上價錢。


  坐在馬車上,車廂里放了四罈子南果梨酒,這一回釀的酒水特別多,放了足足好幾個酒窖,只可惜釀了一兩個月,時候不算太長,味道雖好,口感卻沒有那麼醇厚,盼兒自己是嘗不出什麼毛病的,就是老侯爺喝酒時提過一嘴,讓她多弄幾缸放在酒窖里,存了一兩年,滋味兒就不同了。


  馬車嘎悠嘎悠地往京城裡趕去,盼兒眯了一會兒,等到欒玉叫她時,才緩緩睜開眼。


  「夫人,到地兒了。」


  盼兒沒急著下車,先掀開了車簾,抻頭往外瞅了一眼,馬車停在道邊上,右手邊正好對著陳家酒樓的大門,有三兩個客人走進去,卻不多。


  地上滿是放過的鞭炮,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兒瀰漫在空氣中,按說像陳家酒樓這種請了舞龍舞獅熱鬧一番的館子,應該也能有不少人想要進去瞧瞧,只看著門口這副冷清的樣子,盼兒直覺有些不對。


  欒玉扶著她下了馬車,門口的小廝沒見過盼兒,自然是認不出來的,好在今個兒周庄頭過來幫忙,走到前頭時一眼就掃見了夫人跟欒玉,趕忙道:


  「夫人怎麼來了?」


  盼兒不答反問:「酒樓里怎麼只有這幾個客人?」


  周庄頭支支吾吾,好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說。」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對面多寶樓知道陳福是咱們家的廚子了,便貼了張告示,說今日去多寶樓用飯,不必掏一分一厘。」


  「我還以為陳福的大伯是個摳門的,倒是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大方,既然多寶樓願意賠本做生意,就由著他們去便是了,陳福不是在熬佛跳牆嗎?讓小二們在門口架爐子。」


  懷裡頭揣著一瓶靈泉水,原本盼兒是沒準備要用這個的,偏偏多寶樓實在是欺人太甚,在他們酒樓開張這一日,免費請了諸人用飯,不正是為了狠狠地踩陳家酒樓一腳嗎?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跟他客氣。


  周庄頭聽了這話,忙不迭的吩咐下去,盼兒慢吞吞的進了酒樓大堂,發現還是有幾桌客人的,畢竟酒樓要開張的消息,趙婆子在月前就已經知會了不少熟客,其中不乏有手頭寬裕之人,若是恰巧得空的話,來酒樓里捧個場,就算廚子的手藝不好,不必排起長隊就能買到榮安坊的吃食,也算是值了。


  盼兒往後廚走,正好碰上了端著酒罈子的小二,酒罈子里裝的並非酒水,而是原本已經在灶上熬煮了一段時間的佛跳牆。


  盼兒聞著已經滲出來的那股香味兒,一時間也不由有些犯饞,畢竟陳福的手藝不差,這鍋裡頭燉著的食材品相又頗佳,要是味道不好才是怪事。


  掀開鍋蓋,水汽伴隨著香氣彌散開來,盼兒從懷裡掏出靈泉水,往鍋里倒了幾滴,頓時那股鮮香味濃郁了幾倍,就連經過陳家酒樓的人,都能隱隱約約的嗅到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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