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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母女倆造了什麼孽?

  燈影肉做出來后,自然就要拿到鋪子里賣,否則耗費這麼多心力做出來的東西派不上用場,豈不是浪費了么?


  盼兒今個兒請了假,正好沒去忠勇侯府,跟著林氏一起在榮安坊裡頭呆著。


  鋪子里早上需要準備的東西不多,只要將昨日里規整好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擺到前頭,裝了各種腌菜的罈子放在櫃檯上,任由客人挑選便是。


  林氏做的腌菜滋味兒極佳,百吃不膩,平日里來到榮安坊的也都是回頭客,鋪子里吃食的種類不必多說,這些熟客自然清楚的很,說是如數家珍也不為過。


  不過今日櫃檯上倒是多擺出了一個粗瓷罈子,這罈子看著並不很大,跟臉盆看著相差不多,表面沒什麼花紋,並不光潔,反而粗糲又磨人,看著醜陋極了。


  等到盼兒伸手將罈子上的塞子給打開時,一股不同於腌菜的肉香立刻四散開來,聞著讓人不由吞了吞唾沫。


  大清早來的客人一般都是各家的婦人,買些腌菜回家用來佐粥也是難得的好味兒,唯一可惜的就是榮安坊中並不賣葷食,光吃那幾種腌菜,即便味美,近來也覺得有些乏味。


  好在即便腌菜等物不是日日都要入口,但也是隔個兩三日就要來一次榮安坊的,否則只吃家裡頭的燉菜,口裡總覺得沒滋沒味兒的,好像缺了點什麼。


  身段豐腴的美婦手裡頭提了個菜籃子,輕咦一聲:「這是什麼東西?聞起來怪香的嘞……」


  燈影肉適用騸豬做出來的,盼兒也沒打算隱瞞,畢竟此事是根本瞞不住的,就算一開始無人知曉,吃過騸豬肉的人慢慢也能察覺幾分,屆時再被人戳穿,榮安坊的招牌也就不必再要了。


  盼兒用手裡拿了一雙長筷,比起普通的竹筷要粗長些,夾起些燈影肉放在碟子上,白瓷碟乃是京城街面上賣的最便宜的瓷器,並非出自官窯,而是一些不知名的私窯里燒制出來的,看上去便顯得有些粗陋,不過好在色澤瑩白,配上通紅剔透的肉片,雪白鮮紅相應交輝,倒是色香俱全。


  不過味道到底如何,還得入口之後才能知曉。


  燈影肉最後是要加上芝麻紹興酒等物拌勻的,其中既有甜香又有酒香,婦人用竹籤戳了一塊送入口,一開始還沒覺出是什麼滋味兒,等到那股嗆辣在口中彌散開來時,一張臉漲得通紅,大冬天額角竟然還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兒。


  盼兒見婦人咳嗽的厲害,趕忙倒了碗水端了過來,她今日穿了一身藕粉色的小襖,手背白皙瑩潤,跟凝脂相比也差不了許多,婦人接過碗喝了幾口,順了氣后才道:

  「這到底是何物?雖然嗆辣,但味道卻不錯。」


  「這是燈影肉,乃是用豬後腿肉做出來的,工序頗有些複雜,所以味道才好些……」


  婦人面上露出了驚色,因為豬肉的價格低廉些,她平日里也不是沒買過豬肉,燒制出來的吃食總是帶著一股子騷氣,雖然能入口,但家裡頭老的小的都不愛吃。


  久而久之,婦人也不願意浪費糧食,索性就買雞鴨鵝回家燉煮了。


  看出了婦人面上的疑惑,盼兒也沒有隱瞞,笑吟吟道:

  「市面上的豬肉有兩種,一種是普通豬肉,吃起來味道自然不佳,騷氣重得很,口感也沒那麼好;另一種叫騸豬,就是在豬仔小的時候,用到割了那話兒,再慢慢養大,這樣的騸豬肉質細嫩,又沒了騷氣,做出來的吃食也好入口……「


  在京里呆了多年,婦人還未曾聽過這種說法,心中不免有些吃驚,她瞟了一眼色澤艷紅的燈影肉,舌根雖辣的微微發麻,但一股饞意好像從心底升起般,讓她忍不住開口:

  「這燈影肉什麼價錢?「


  盼兒將手中的磁碟以及筷子放下,道:「燈影肉做起來不算容易,五文錢一兩,可以零散著買上點兒,若是能吃慣這種味兒,之後再多買些……「


  騸過的豬肉十幾文就能買上二斤,價格比起雞鴨還要便宜許多,不過再加上調料工序等,一斤估摸著也得耗費上將近二十文,現在賣五文錢一兩,也能有些賺頭。


  「那就先給我稱二兩,再來十根小黃瓜……「


  這婦人也是榮安坊的老客的,家裡頭的人最愛鋪子裡頭的腌菜,有時候還會買些點心回去,不過現在正是寒冬臘月,新鮮的花瓣根本找不到,自打落雪后冰糖桂花糕就不賣了,好在腌菜一直沒斷,否則家裡頭的娃兒怕是連飯都不愛吃了。


  盼兒用笊籬撈小黃瓜時,那婦人趕忙道:「小老闆,待會兒給我盛點湯……「


  這榮安坊腌菜的老湯可是難得的好滋味兒,腌菜的精華就都在老湯裡頭,將腌菜買回去,一般吃完了菜,湯汁還能剩下些,加了水放在爐灶上燒著,裡頭加魚肉蔬菜燉著,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出鍋,味道噴香。


  要是嫌麻煩的,直接將熱乎乎的炊餅撕開,蘸著淺褐色的湯汁入口,都能吃上一整個。


  盼兒應了一聲,她現在已經習慣了,但凡來到榮安坊的熟客,沒有不讓加湯的,好在老湯一直放在燉著,每日都往裡頭添水加料,鋪子里的消耗雖大,卻也能供得上。


  有第一個人買燈影肉,接下來買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數,雖然還有些嫌棄騸豬,嘗都沒嘗就說豬肉腌臢噁心,盼兒也沒去理會,反正這燈影肉做的時候,裡頭也添了些靈泉水,吃起來比腌菜還要可口,識貨的人自然不會錯過。


  至於那些不識貨的,她也不必浪費口舌。


  將吳家的婚事退了,林氏雖然還琢磨著讓盼兒趕快出嫁,卻沒有先前催的那般緊,畢竟一旦選不好人家,不如意的事情怕是會更多。


  現在鋪子里的吃食都是趙婆子擺弄,她做菜的手藝要比林氏好些,熬煮的雞絲粥軟糯香滑,再配上林氏做出來的腌菜,一般人怕是吃的頭都抬不起來。


  盼兒坐在凳子上,趙婆子盛了一碗雞絲粥出來,聞著那股味兒,盼兒不僅不餓,胃裡頭還升起了翻江倒海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用手捂著嘴,不斷的乾嘔著。


  見著盼兒乾嘔卻吐不出來東西,臉色蒼白的像雪片般,林氏又驚又怕,趕忙扶著盼兒的胳膊,伸手拍打她後背,連聲問:

  「這是怎麼回事?可是吃壞什麼東西了?「


  盼兒小手搗住胸口,心中升起了一絲慌亂,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她的小日子已經遲了三天,想想先前褚良那禽.獸做過的惡事,女人豐.盈.窈.窕的身子忍不住輕輕發顫,鼻尖也有些酸澀,偏偏在林氏與趙婆子面前,盼兒不敢表現出來,生怕她們起了疑心。


  勉強擠出來一絲笑,盼兒沖著林氏道:「娘,我肚子有些不舒坦,就先不吃了……」


  說著,盼兒在林氏擔心的目光中,踉踉蹌蹌的往樓上跑。


  趙婆子看著小姐的背影,不由眯了眯眼,她年輕時呆在宮裡頭,也曾聽那些上了歲數的嬤嬤嘟囔過,從女子的面.相以及走路的姿態上便能看出是不是處子之身。


  雖說林盼兒曾經嫁過一回,但按著林氏的說法,她沒有圓過房應該還是完璧才是,怎麼現在瞧著竟然像破了瓜般?

  況且她剛剛那副模樣,跟懷了身孕的女子孕吐是一模一樣,她剛懷上身子的時候,正好趕上飢荒,有口吃的就不錯了,根本沒有趙婆子挑剔的餘地,以至於現在看到林盼兒不住乾嘔,根本不能斷定這是不是有孕的癥狀。


  心裡頭雖有些疑惑,趙婆子也不敢未出口,只能幹巴巴的安慰了林氏幾句。


  回到房中,盼兒猛地將木門給緊緊關上,細瘦的脊背靠在門板上,她好像被抽幹了渾身的氣力般,忍不住緩緩下滑,最後跌坐在地上。


  青石板透著陣陣涼意,盼兒卻好似察覺不到般,兩手死死環抱著膝頭,眼眶也微微泛紅,神情閃爍,一副慌亂的模樣。


  月前褚良那廝強佔了她的身子,將她的清白給毀了,當時她被嚇壞了,又心存僥倖,認為一回不會懷上身子,便沒有及時喝下避子湯,若是現在懷了身孕,她還如何是好?


  這世道女子活的本就艱難,像她這種先前嫁過一回的,即便是與人和離而不是被休,依舊是極大的污點,若是肚子里還多了一塊肉,那名聲怕是更加臭不可聞了。


  心中湧起無限委屈,杏眼噗噗的往下掉淚。


  她上輩子被人欺凌,在破廟中活活凍死不算,怎麼重活一世也這般凄慘?先是被褚良糟踐了,現在還可能懷上身子,她、她該怎麼辦?

  細軟不帶半點兒繭子的小手按在了平坦小腹上,盼兒喉嚨里發出嗚嗚的哼聲,如同小獸的哀鳴般,讓人聽在耳中,不免心生憐意。


  若她肚子里真多了一塊肉的話,到底打是不打?

  不打的話,勢必要將孩子生下來,那她跟林氏的名聲就全毀了,女人的名聲可是天大的事兒,一點沾上半分污點,這輩子都洗不幹凈,寡婦門前是非多,盼兒跟林氏這些年受的委屈不少,她自然清楚名聲二字到底有多重要。


  一旦她的肚子慢慢打起來,就擎等著街坊鄰里的唾沫星子將她淹死吧。


  要是打胎的話,名聲雖能保住,盼兒心裡頭卻有些遭不住,她活了兩輩子身邊只有林氏一個親人,現在肚腹中可能有個跟她骨血相連的孩子,仔細想想還是有些不舍。


  再者說來,原本盼兒是絕戶,想要將家產全都保住,必須招贅才行,但若是有了兒子的話,就不必招婿,省去了一樁煩心事。


  兩手死死摳著門板,淡粉瑩潤的指甲泛起了青白色,雪白貝齒用力摧殘著粉嫩的唇瓣,將唇肉咬的又紅又腫。


  在地上坐了足足一刻鐘功夫,兩腿都有些發麻了,盼兒才扶著牆緩緩站起來。


  她現在還不確定自己到底懷沒懷上,還得再等些日子才見分曉。


  第二天一早,盼兒強忍著噁心喝了兩口粥后,就直接去了忠勇侯府。


  先前放著花草的那間暖房因為被人動了手腳,即使下頭通了地龍,老爺子依舊二話不說的將屋子給拆了。


  如今盼兒呆在另外一間小屋裡,清早過來先瞧瞧文君聽琴長得如何,因為澆過不少靈泉水的緣故,這盆文君聽琴比起其他的花中珍品,瞧著要更有靈氣,枝葉繁茂,顏色濃綠,即使現在不是開花的季節,只瞧著葉子都知道這花兒被盼兒養的極好。


  裡間兒跟外間隔了一層帘子,隱隱能聽到說話的聲音:


  「聽說關外又打仗了,那些匈奴真是畜生,自己不種糧草也就罷了,一到秋冬就來關內燒殺搶掠,弄死弄傷了不知多少百姓……」


  「可不是,好在這次是咱們侯爺領兵,定北將軍當副將,肯定能給那些禽獸不如的東西一個教訓!話說定北將軍雖然年輕,那股狠勁兒卻不遜咱們侯爺當年……」


  定北將軍?


  聽著好像有些耳熟?


  盼兒伸出小手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後腦,怎麼想都想不起定北將軍到底是什麼人了,不過就算想起來也沒什麼用處,畢竟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將軍,而她卻只是個被人姦淫很可能懷了身子的普通百姓,定然不會有半點兒瓜葛。


  裝了靈泉水的瓷瓶兒一直被盼兒塞進懷裡,她不止模樣生的極好,身段兒也豐盈有致,腰細腿長,小手伸進衣襟裡頭,摸索了好一陣兒才將瓷瓶兒找出來。


  輕輕咬著紅唇,盼兒心知這動作有些失禮,臉上不免有些發燒,幸好此刻屋裡除了盼兒之外再無旁人,否則要是被其他男子瞧見了這副美人面頰酡紅如海棠的景象,怕是連神魂都被她給勾走了。


  冬日裡花草容易鬧毛病,忠勇侯府雖然有不少花匠,但盼兒卻不能光拿銀子不做活兒,每隔幾日她就會往盆中澆灌幾滴靈泉水,量雖不多,但這靈泉水對於花草而言簡直如同觀音菩薩手裡頭的楊枝甘露般,只要一滴就能讓它們神氣十足,即便還沒開花,但卻透著淡淡清香。


  盼兒現在整日呆在花房中,卻半點兒不覺得憋悶,跟往日住在山腳下似的,正是這些花草的功效。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轉眼又過了半個月,盼兒的葵水還沒有來,原本她對自己懷孕之事只是有些懷疑,現在卻已經確定了,知道肚腹中多了一塊肉。


  再過幾日便是大年三十,懷了身子之事肯定是瞞不過林氏的,不過好歹也得等到過完年再說,否則辛辛苦苦一整年,怕是都沒個好滋味兒。


  京城裡的風俗跟石橋村不同,這幾日趙婆子買了羊肉,包了不少餃子,下鍋一煮就熟透了。


  盼兒之前從來沒有吃過羊肉,最近雖然孕吐的有些厲害,人也消瘦了不少,但餃子卻吃了小半盤兒。


  林氏看著盼兒越來越瘦,臉上的擔憂之色也越發濃郁,時不時盯著盼兒的背影,想要說些什麼,卻強忍著沒有開口。


  她是過來人了,當初懷了身子時,也是這副德行,一開始林氏還以為盼兒是吃錯了東西,但她說什麼都不去醫館,又每日不住的乾嘔,林氏怎麼可能不起疑心?


  偏偏母女兩個存了同樣的心思,在年前不準備提及此事。


  臘月二十七那日榮安坊就關門了,盼兒也不再去忠勇侯府中,天天呆在屋裡頭,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毛病,盼兒簡直困得厲害,有時候睡到晌午都不願意起身,整個人蔫蔫的,臉上也沒有什麼血色,即使喝了再多靈泉水,依舊沒有多大用處。


  過年那天,趙婆子跟林氏一起做了一桌子好菜,林氏還弄了些紹興酒來,盼兒看著澄清的酒水,頭皮一陣發麻,剛想著該如何拒絕,林氏就將就被端了起來,小口小口的喝著,一張臉微微泛紅。


  心裡咯噔一聲,盼兒生怕林氏瞧出了什麼,趕忙低著頭,小口小口的扒著飯往嘴裡送,細嚼慢咽的吃了好一陣兒,碗裡頭的米粒依舊沒有少多少。


  林氏看到盼兒這副模樣,心頭好像被鈍刀子戳了個窟窿似的,疼的她難受極了,卻還有苦難言,明明她們娘倆日日都呆在榮安坊裡頭,盼兒到底是何時被人欺負的?


  是不是吳庸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只要想到這個可能,林氏就被痛苦跟悔恨淹沒,若是她當初沒有逼著盼兒嫁人,不帶她去護國寺相看人家,說不定就不會鬧出這檔子事了。


  母女心裡頭都藏著事兒,這層窗戶紙雖然現在還沒有戳破,但卻瞞不了多久了。


  外頭噼里啪啦的鞭炮聲炸響,震得耳膜發疼,林氏將盼兒送到房門口,一雙美目帶著淡淡愁緒,張了張口,好半晌才道:


  「明個兒娘過來叫你,你今夜先好好歇著……」


  由於心虛的緣故,盼兒也不敢多問,支支吾吾的哼唧兩聲后,轉身回了自己房中,將木門死死關上。


  她懷裡頭好像揣了只兔子似的,砰砰亂跳,心神恍惚,口裡直發乾。


  踉踉蹌蹌的坐在凳子上,手裡頭端了一碗早已涼透的茶,盼兒小口小口的喝著,瞌睡慢慢清醒了不少。


  小手覆蓋著依舊平坦的小腹,淡粉唇瓣勾起了絲苦笑,她低著頭小聲道:

  「你說你來的怎麼這麼不是時候呢?娘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選啊……」


  盼兒恨極了褚良那個卑鄙無恥忘恩負義的小人,偏偏肚腹里的孩子無辜,要是她喝了紅花的話,日後會跑會跳的娃兒,一時三刻間就會化作膿水,糊裡糊塗的排出體外。


  先前盼兒還聽說,紅花那種落胎葯對女人的身子損害極大,有時候分量把控的不好,傷了根本后,一輩子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盼兒心裡便隱隱發寒。


  越想就越是心煩,盼兒緊緊皺著細眉,洗了把臉后便將房中燭火吹熄了,倒在床榻上,翻來覆去了小半個時辰,這才慢慢睡著了。


  等到第二日,盼兒是被一陣敲門聲給驚醒的。


  她迷迷濛蒙的睜開眼,就看到林氏端了銅盆走進來。


  趕緊披上小襖,盼兒踩著鞋下了地,一邊洗臉一邊聽林氏開口:


  「你這段日子有些不對,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娘?」


  盼兒手裡緊緊攥著沾了水的巾子,心裡知道自己瞞不下去了,苦笑道:「您怕是已經看出來了吧?」


  林氏面色複雜,緩緩點頭,喉嚨里好像吞了一團棉花似的,梗在那處,下不去上不來的滋味兒實在難受極了。


  「孩子是誰的?」


  盼兒沒吭聲,她將臉擦乾淨后,把巾子扭干放在一旁的木架上頭,冬日裡皮肉被冷風一吹,容易皸裂發紅,要是不抹上香膏潤一潤,盼兒這身細皮嫩肉怕是受不住京城的氣候。


  將脂膏攤在掌心捂熱,盼兒往臉上仔細塗抹著,低垂著眼,長而濃密的眼睫在眼瞼處遮下了一片陰影。


  林氏見她不開口,心中更覺得是吳庸做下的惡事,她嘆了一聲,問:

  「明日我去請個大夫,咱們把這孩子給落了吧,你日後還得嫁人生子,萬萬不能不顧及自己的名聲……「


  一聽這話,盼兒像是被火炭燙著了般,猛地就站直了身子,渾身緊繃。


  「娘,我還沒想好。「


  「你還打算想多久?現在孩子估摸著得有兩個月大了,若是超過三個月的話,胎象便會越發穩當起來,再打胎恐怕不是一副紅花那麼簡單,你的身子骨雖然不算弱,恐怕也熬不住……「


  林氏說著,眸中蒙上了一層水霧,她抹了把臉,心裡頭一陣苦澀,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盼兒竟然會跟她一般,也這麼命苦,先是被齊川給辜負了,而後又遇上吳庸那種惡人,想要騙了她當妾室。


  她們母女兩個究竟是造了什麼孽?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對待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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