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賺銀子
腌黃瓜的香味兒慢慢散出來,鮮香的滋味兒像一條條靈蛇一般,往榮福樓掌柜的鼻子里鑽,他也是個識貨的,聞著這股味兒,心裡頭美得跟什麼似的,面上卻不動聲色。
榮福樓掌柜帶著盼兒進到了樓里,直接在大堂中挑了一張靠著西北角的小桌,罈子就放在小桌上,榮福樓掌柜讓小二去拿了雙乾淨的筷子,從罈子里夾了一根腌黃瓜出來,放在瓷白小碟上,腌黃瓜顏色深綠如翡翠,小碟瓷白不帶花紋,倒成了腌黃瓜最好的點綴,醬汁是濃郁的黑色,三種顏色混合起來,再配上鮮香的氣味兒,掌柜的忍不住咬了一口。
入口微咸,但黃瓜的口感卻十分脆生,帶著一股雞湯的香氣,讓榮福樓掌柜不由吃完了一根,還想再伸筷子。
盼兒眼疾手快的把罈子給蓋上,警惕的看著榮福樓掌柜,小聲嘀咕著:「您想不想買腌菜?」
榮福樓掌柜是個生意人,即使再想吃腌菜,也強忍著衝動將筷子給放下去,笑眯眯的看著盼兒說:「你這腌菜雖好,但榮福樓卻是不收腌菜的,要是你能將方子賣出來,我們倒是能考慮考慮。」
盼兒還指望著靠腌菜方子過日子,現在一聽榮福樓掌柜的這麼說,知道生意大概是做不成了,一竿子買賣看似不錯,卻斷了娘倆日後的生路,盼兒也不是個傻子,立刻就抱著腌菜罈子,轉身要走,鎮里雖然只有榮福樓一家酒樓獨大,但還有不少鋪子館子,盼兒還真不信腌菜賣不出去。
一看盼兒要走,榮福樓掌柜眼皮子抽了抽,沒想到一個小姑娘年紀不大,竟然這麼不好說話,主意還挺正的,他趕忙叫了一聲,想要將盼兒給攔住,用五十兩銀子把腌菜方子給買下來,榮福樓掌柜的算盤打得不錯,這種腌菜滋味兒鮮美,不知可以用來腌黃瓜,還可以換了筍子菌子之類,也是難得的好味。
盼兒沒吭聲,腳步不停,坐在堂中吃飯的人聽到動靜,看著榮福樓掌柜這麼想買腌菜的方子,估摸著那罈子腌菜也能挺好吃的,有人心裡一琢磨,就喊住了盼兒,問,想要嘗一嘗這腌菜的滋味兒。
盼兒這腌菜賣的價格不低,一壇要一兩銀子,不過讓榮福樓吃飯的人,在碾河鎮都算是家產豐厚的,也不會吃不起腌菜,更何況,她這壇腌菜不小,裡頭足足有一百根黃瓜,算下來一根腌黃瓜只要十文,雖然不便宜,但這腌菜的做法本就繁複,裡頭還加了她的泉水,吃進肚子里不知滋味兒鮮美,甚至還能滋養身體,賣一兩銀子盼兒都覺得便宜了。
「太貴了。」那客人嘀咕一聲。
「可以分開買,一根十文,您可以先嘗嘗……」盼兒還捨不得這個腌菜罈子,她家的罈子本就不多,要是有人買下來一整壇的話,少不得把罈子也送給人家盛著腌黃瓜,到時候她還得再買。
那客人明顯也不像是個缺錢的,掏出了十文錢給盼兒,盼兒取了公筷,夾出了一根腌黃瓜,收了錢之後也沒走,抱著罈子站在原地,看著客人咬了一口腌菜,滿臉的震驚之色,他可不像掌柜的一樣奸詐,這腌菜好吃,臉上也就表現出來了,沒有隱瞞的意思。
放下筷子,客人從荷包里掏出了一兩銀子,給了盼兒,急聲道:
「這一壇我全要了!」
聽到這話,盼兒收下銀子,美滋滋的笑了,小姑娘的眼睛本來生的大,現在都眯成了一條細縫兒。
「這罈子里足足有九十八根,一個月之內不會壞,不過還得早些吃完,下個月天氣就熱起來了,不快些吃恐怕會變味兒……」說話間,盼兒把銀子放進懷裡,轉身就走了。
看著盼兒的背影,榮福樓掌柜捶胸頓足,深感憋屈,他既沒得到方子,又讓人在他館子里賣了腌菜,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跟買下腌菜的客人坐在一桌的還有幾個中年男人,他們都是鎮上的富戶,一看到多年的弟兄用一兩銀子買了一壇腌菜,都覺得這人腦子裡肯定是灌了水,把腦子給弄壞了,否則怎能跟冤大頭似的買下了這麼金貴的腌菜?
他們不由勸了兩聲,那客人也不廢話,肉疼的從罈子里夾出了幾根腌菜,放進了兄弟面前的碟子里,餘下的三人都嘗了嘗,不嘗還好,一嘗當真覺得是難得的好味,榮福樓里本身就有醬菜,一碟醬菜也不便宜,足足一百文,但滋味兒分量都比不上眼前的腌黃瓜。
嘗了味道之後,一個蓄著短須的漢子笑眯眯的看著老友:「我那老母親最近嘴裡頭髮苦,吃東西沒滋沒味兒的,這腌菜我覺得不錯,你分我一些,我拿去給我娘嘗嘗……」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搬出自家長輩,買了腌菜的那人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露出了肉疼之色,管小二要了個瓷碗,客人數了十根腌菜,給了短須漢子,之後就護住了腌菜罈子,任憑几個老友說什麼,都不再分這些腌菜了。
周圍的人見狀,一個個不免有些好奇,經常來榮福樓吃飯的都是熟客,知道買下醬菜的人家裡頭開了一間棋社,姓劉,平日里也是個貪嘴的,能讓他這麼護食的醬菜,也不知道有多美味。
「劉老闆,真有那麼好吃?」一個客人有點不信。
劉老闆剛想點頭,卻硬生生的給憋住了,滿臉嚴肅的搖頭,略微有點嫌棄的說了幾聲,生怕自己剛弄到手佐酒的小菜就這麼糟蹋了。同他一桌的幾個老友早就清楚劉老闆到底是什麼性情,可不會上當,趁著這空檔把腌菜罈子給搶了出來,從中夾出了十幾根,就著飯都給吃了。
劉老闆看著自己空了一小半的腌菜罈子,心疼的嗷嗷直叫喚,這幅模樣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他剛才是在說假話,心裡頭指不定還在打著什麼鬼主意呢。
盼兒賣了一壇腌菜,心裡頭早就樂開了花,手裡頭死死攥著銀子,順著街邊擺的攤子往前走,鎮上小偷小摸的人不少,盼兒警惕不說,又穿的破破爛爛,一時間倒是沒有遭賊。
經過一個賣瓶罐的攤子前,盼兒想起家裡頭沒有用來腌菜的罈子了,就直接在這地方買了一個,之後又買了一隻不大的瓷瓶兒,可以用來裝泉水,也省的想用的時候太麻煩。
鎮上比石橋村熱鬧多了,盼兒記得林氏喜歡吃甜,只不過因為家裡條件不好,這些年林氏都沒有吃過甜食,家中雖然有些糖,卻沒有蜂蜜鮮甜可口,盼兒想到此處,就去鋪子里買了一罐蜂蜜,這蜂蜜可不便宜,乃是從山裡的蜂窩掏出來的,而非養在蜂箱里的蜜,這一罐子只有盼兒巴掌那麼大,就要一百文。
不過林氏的身體不好,每日用野蜂蜜加上泉水,以溫水化開,喝下肚肯定比那些藥材要好,所謂葯補不如食補,是葯三分毒,正是這個道理。
除去蜂蜜外,盼兒還買了些紅糖,鎮上的紅糖聞著就香甜,比石橋村自己做出來的香多了,做之前做腌菜的時候,林氏還嫌棄石橋村裡賣的紅糖品質不好,現在有了這一袋子,估摸著也能用一段時間了。
坐著驢車回了石橋村,盼兒大包小包的,真買了不少東西回來。
村裡人看到盼兒時,她已經跳下了驢車,正要往家裡走。
有一個姓牛的寡婦站在道邊兒,她那張臉生的挺不錯的,臉蛋白身段兒飽滿,尤其是胸口那一對乳兒,鼓鼓脹脹的,都快把衣裳給撐破了,牛寡婦今年才二十一,平日里跟村裡頭的不少男人都糾纏不清,此刻扯著嗓子問:「盼兒,你們家怎麼這麼有錢,竟然去鎮上買了東西回來啊?」
「我娘做了腌菜,到了鎮上也能賣點銀子,現在買了這些東西,又都給花乾淨了……」
村裡人知道林氏的手藝不差,之前林氏剛搬過來那會,做出了不少的醬菜點心,周圍的鄰居有時也能吃到,後來林氏的身體不好了,就再也沒下過廚,現在做了腌菜,去鎮子里換點銀子,並不算稀奇。
盼兒直接回了家,把大門一關,林氏將野菜剁碎了餵雞呢,聽到動靜后,抬起頭走上前,從盼兒手裡把東西給接了過來,一看到盼兒買了一罐蜂蜜,就忍不住開口數落著:「咱們雖然還有一點銀子,但也經不起你這麼敗禍,這一罐蜂蜜少說得幾十文吧,咱娘倆連飯都快吃不起了……」
盼兒把東西放在桌上,拉著林氏的手,憋著嘴,臉上露出了一絲委屈:「咱們娘倆的身體不好,買來蜂蜜沖了水,每天喝著對身體好,你做的腌菜賣了一兩銀子呢,足夠咱們娘倆嚼用的了……」
「這麼多?」林氏嚇了一跳,她手藝雖好,但從來都沒用醬菜來賣過銀子,也沒想到腌出來的一罈子醬菜竟然會這麼值錢,刨去本錢,那一壇醬菜足足賺了七百文,要是稍微省著點,足夠娘倆花上一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