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35 物歸原主
玉津園裏果然布置得極為雅致,小橋流水綠樹參天。一條條通幽曲徑,鋪著沁涼的鵝卵石,走起來眼前步步是美景。西湖的活水從暗渠裏被引來,蜿蜒繞遍整座園子。耳聽流水淙淙,讓人暑氣頓消,
迎麵一座巨大的假山,俱是用太湖石堆砌而成,頂上一座精致三層小樓,朱簷碧瓦,淡粉色的輕紗帷幕迎風飄拂,透出無盡女兒香。
管家將二人帶到假山下,指著藏在假山石中的一條小徑道:“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就會走到綠芳閣上,珍珠姑娘正在上麵等候老爺。”他轉向李宏,眼神透出警覺,嘴裏道:“老爺一人上去即可,貴管家還是跟我一起到後堂喝茶等候吧。”
李宏哪裏敢讓趙構離開自己視線。同樣趙構也是如此,最近已經被刺客送了半條命,這次雖是天師攛掇出來玩,但他根本不敢讓李宏離開半步,搖頭道:“他要跟我一起上去。怎麽?珍珠姑娘不方便?”
管家遲疑半晌才勉強道:“珍珠姑娘性子溫婉寧靜,不喜歡唐突。貴管家可不要胡亂說話。”
李宏裝模作樣的將雙手攏在短袖裏應了聲是。
管家這才讓開身體放二人過去。看著李宏高出常人一大截的身影,他眉頭一皺,回到自己下處匆匆揮毫寫了封密信,封好裝進竹管,再次放飛了一隻信鴿。
信鴿在玉津園上空盤旋一圈,立刻向北飛去。
水清子和水渺子二人已在臨安城北已經候著了。那隻尋常人根本難以用肉眼發現的白色小點馬上落在他們眼裏。二人隱去身形,踔在信鴿身後,以流星般速度跟蹤而去,壓根不比信鴿慢多少。
這頭,趙構慢慢的步上假山,一步步綠芳閣走上去。李宏跟在他後麵,神識放出罩定整所園子——雖然事前已經查過,但小心總是沒錯的。李宏馬上鎖定目標。
頭頂上的綠芳閣裏有三人,都是女流,其中一位正是那啞巴名姬珍珠,另兩人是婢女。婢女正在準備席麵,珍珠在整理書畫和棋具。園中還有七人,除了那名管家,都是普通人,有的在灑掃,有的在打水。整座玉津園中沒有魔宗妖人。
園外,夜幕降臨後遊人多了起來。西湖裏幾隻畫舫蕩悠悠駛到附近,在柳樹下泊船。其中一艘裏,幾名儒士打扮的人正在畫舫裏飲酒談詩,很是風雅。
玉津園裏外一切正常。
上得假山,站到綠芳閣門口,一名小婢迎了出來,恭敬道:“翰林大人請隨奴家進來,”瞄了眼李宏,她似乎有些奇怪,一名下人也上來幹什麽?但小婢素養甚好,什麽也沒說,轉過頭當前帶路。
她年可十四五,正當妙齡,容色居然十分明豔。想一位婢女已是如此品貌,那她的主人肯定更妙。看著前麵小婢纖細的腰肢,趙構有點心猿意馬。
三人登樓上去。過了逼仄的樓梯,轉上第三層,推開小門,涼氣撲麵而來,夾著一股淡淡的沁人花香,說不出的好聞和舒服。
樓麵是打通的,雖然不大,卻收拾得清雅可人。四麵淡粉色的紗簾飄拂,屋子四角各擺著一個銅盤,盛滿瑩白的冰塊,樓裏冷氣襲人。正中席麵已經備好,落地白紗燈將朦朧的光線投在桌旁攏袖端立的珍珠姑娘身上。
身段纖濃合度,一襲淡粉色輕紗宮裝,酥胸顫巍巍的露出一道白膩的深影。雲髻高聳,隻斜斜插戴著根龍眼大珍珠鑲嵌成的珠釵,渾身打扮得素雅清麗。她走上前來襝衽一禮,輕紗袖子褪下,露出皓白如玉的素手。抬眼間,一雙秋水含煙帶霧,粉嫩的紅唇微微抿著,似乎欲語還羞。
趙構眼睛一亮,視線再也轉不開,半晌才想起來要回禮,趕緊上前扶住珍珠,碰到膩滑的雪白皓腕,心裏一蕩,嘴上卻道:“姑娘請起。”
不知為什麽,此舉卻讓珍珠臉上的血色褪了個一幹二淨,胭脂就像浮在她的臉上。她不露痕跡的倒退半步,將袖子垂下遮住雪白皓腕,很明顯的不願與趙構有任何身體接觸。
趙構有些尷尬,隻好主動坐下,指著席麵道:“在下無禮,就先坐了,姑娘也請坐。”
珍珠在趙構對麵坐下,低著頭一言不發。
趙構有些奇怪,這位姑娘一點不像傳說中的名姬,怎麽如此放不開呢?想起李宏告訴她這位名姬是個啞巴,心裏倒覺得真是很可惜。自顧自斟了杯酒,趙構到底不敢喝,把杯子遞過去道:“珍珠姑娘請了。”
珍珠接是接過了,卻仍舊把酒杯放到桌子上,繼續低著頭。
趙構身後的李宏清楚地看到,她的一雙秋水越來越濕潤,似乎想哭。
這太奇怪了。李宏十分驚訝,不露聲色的繼續看著二人對坐無言。
氣氛變的很怪,一點都不像香豔的名姬香閨,空氣似乎越來越冷,冷到滿屋子裏的人都覺得不自在。
珍珠不說話,而且神色似乎很不樂。趙構覺得十分無趣,在考慮要不要走。
這時小婢上來道:“姑娘要彈琴麽?”
珍珠朝趙構抬起下巴,仿佛是在詢問,趙構勉強打起興趣,笑道:“夏夜無事,能聽姑娘清音解暑,再好不過。姑娘請。”
珍珠點點頭,走到屋角裏擺的一具古琴前,背對趙構,信手撥動了兩三聲,是在試弦。接著,雙手揉按,緩緩彈去。
滿室琴音,音節柔緩古雅,如同流水般潺潺從珍珠素手下流瀉而出。宛如空山足音,雨過竹林。好聽是好聽,但不知為什麽,李宏聽得心裏發冷。
琴音裏有股濃得化不開的悲傷,深切的悲傷感染了每一個人,到底是曲子本來如此、還是珍珠本人深切的悲傷全都傾訴在琴曲裏。李宏不知道。李宏並不懂古琴。
但趙構似乎聽懂了,眉頭越皺越緊,不由自主緊緊捏著手裏的折扇,掌心裏沁出的汗慢慢染上這把珍貴的折扇,他卻恍然未覺。
良久一曲終,珍珠背對趙構端坐不動,李宏分明聽到滴水聲。兩滴珍珠般的眼淚滴在這把音調還算上乘的古琴上。
趙構漫聲吟道:
“一朝虜騎入中國,蒼黃處處逢胡人。
忽將薄命委鋒鏑,可惜紅顏隨虜塵。
馬上將餘向絕域,厭生求死死不得。
戎羯腥膻豈是人,豺狼喜怒難姑息。
行盡天山足霜霰,風土蕭條近胡國。
萬裏重陰鳥不飛,寒沙莽莽無南北。”(注1)
他吟到這裏,重重長歎一聲而起,對珍珠揖道:“今天姑娘心情不佳,卻是在下冒昧了。得聽姑娘一曲《胡笳十八拍》惟願已足。在下告辭。”
說罷搖頭歎息朝外走。
珍珠這時似乎才猛然醒悟過來,站起轉身追來,一把拉住趙構,四目相對,看著這雙淚汪汪的眼睛,不知為什麽趙構突然想起很久遠前的一個人來,眼前這張臉居然和那張臉慢慢重疊。
手裏的折扇不知不覺鬆開掉落在地。趙構一點都沒發覺,越想越心煩意亂,匆忙道:“姑娘請珍重,下次如果姑娘心情好,在下再來看姑娘。”
他轉身就走。
李宏看到了趙構掉在地下的折扇,心裏一動,故意沒有提醒,跟上趙構下樓而去。
回宮的路上,趙構一直沉默著。
李宏實在忍不住,問道:“皇帝到底怎麽了?”
“她很像朕早年的一名側妃,一個早就死在了金國冰天雪地裏的女人。她所彈的《胡笳十八拍》正好跟那女人經曆相符。如果不是她太年輕,朕幾乎以為就是她了。唉,朕又想起了一些往事,頭疼啊。趕緊回宮吧。”
趙構說完再也不想說話了,臉上明顯的怏怏不樂。
李宏越想越驚,心裏升起一個極其不好的念頭,對李小樓的憤怒又深了一層。
趙構回宮後依然心煩意亂,更衣的時候才想起,自己那把珍貴的父皇親筆墨寶折扇居然掉了,定是掉在玉津園珍珠姑娘那裏。
想到那張臉想到一些往事,他越想越坐不住,盡管夜深,他還是決定要再去一次。
內侍聽得大驚,不敢反對,隻是委婉的提醒皇帝最近不太平,是不是叫上楚宏子天師。
趙構根本不想有人跟著,他想靜靜的一個人去找珍珠。
已是亥時,夜深人靜,趙構再次坐上馬車,朝清波門外駛去,隨著轆轆車聲心潮起伏。
駕車的內侍轉過頭來低聲道:“皇上到了。”
趙構下得馬車,走到玉津園前叩門,很久後裏麵才傳來燈燭微光和腳步聲。管家開門一看,見趙構去而複返,似乎有些驚訝,問道:“翰林大人怎麽回轉來了?”
趙構道:“告罪,煩請通報一聲珍珠姑娘,我前麵有把扇子掉在這裏,問問她可否瞧見?”
管家點頭:“有的。珍珠姑娘還沒睡,請跟小人來。”
內侍眼看趙構單獨一人跟著管家走進去,園門鎖閉,急得直跺腳,不住東張西望。他前麵已經悄悄派人去給李宏報信了。心裏隻是不解,天師怎麽還不來呢?
趙構到得綠芳閣前,美婢迎了出來,看到趙構去而複返似乎一點不驚訝,笑吟吟道:“我們姑娘知道老爺會回來的,裏麵請。”
趙構惴惴的再次走上樓梯。
白紗燈很暗,屋子裏有股幽幽暗香,珍珠立在燈影裏。紗衣很朦朧很輕薄。透過紗裙,燈光下映出兩條纖長玉腿的雪白肌膚,胸前鮮紅的肚兜,豐滿的胸膛在肚兜裏上下起伏,一把長長的黑發低垂在肩側。
她衣衫不整,已卸妝了,燈影裏分外俏麗,秋波朦朧如醉,睨向屋子角落裏的一張簾帷低垂的精致床帳。
注1:這是唐劉商所作《胡笳十八拍》古琴曲配詞。與蔡文姬所作樂府長詩《胡笳十八拍》同源同曲。
床上端端正正擺著一物,正是趙構最鍾愛的父皇墨寶折扇。
趙構籲口氣,快步走過去將折扇握在手裏,轉身剛想說話,卻見珍珠不知何時居然是貼著自己站在身後,這一轉身,就像是她自己送進懷裏。
軟玉溫香抱滿懷。但趙構一點都沒有覺得很香豔,不知為什麽,他反而感覺很窘。他完全不是那個意思,隻想找回自己的折扇,隻想跟珍珠聊一聊,或者隻是靜靜的對著她坐一會兒。
他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正好碰到床沿,膝蓋一彎,不由自主跌坐在床上。
珍珠站在趙構身前,麵頰上是不正常的潮紅,香汗淋漓,額頭上的碎發都濡濕了,胸膛起伏,微微喘息著。她的衣裝、她的表情和身體的渴望說明了一切。
但她的眼神,看到那眼神趙構驀然一驚。
珍珠竟然十分痛苦,雙眼中明白透出深切的痛苦,她的雙拳握得緊緊的,塗著鮮紅蔻丹的指甲深深掐進拳心裏。她似乎很想撲上來,卻極力用最後一絲清明控製著自己的身體和心神。
趙構越看越驚,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使他想要衝出門去、離開這裏。
就在這時,那美婢走上來笑道:“姑娘和老爺請安歇吧。”不由分說,將珍珠一把推在趙構身上,拉下了帳子。
帳子裏響起喘息聲,緊接著嘎吱搖動起來,一聲聲曖昧的呻吟,春光滿室。美婢滿臉笑意,將門掩了,低頭走下一樓。
突然麵前似有微風,美婢頭一抬,黑暗中有人無聲的站在自己麵前,高高的個子冷冽的目光,正是李宏。
美婢眼波一晃,似乎一點不驚訝,掩嘴低笑道:“你這個管家現在來幹嘛?你家老爺和我家姑娘已經成了好事,你先等著吧,大約一個時辰後就行了。那時再帶你家老爺走不遲。”
李宏緊盯著她,突然也是咧嘴一笑,“李小樓,你還要演戲麽?”
美婢一驚,漂亮的紅菱嘴彎成圓形:“李小樓是誰?我是青兒。”
“還紅兒呢!”李宏譏笑:“你以為你掩飾得很好麽?總算等到你來了,一切籌劃都是為了今天對吧?”
“美婢”眼睛眯了起來,麵皮突然神奇的簌簌抖動,她說話了,聲音卻改了,嬌柔動聽,正是李小樓的聲音。
“你居然看出來了,你還是有點本事的,我真的低估了你。”她咯咯嬌笑:“不過,你卻是來遲了。你家主子跟自己的女兒已經上了床,哈哈!讓天底下的人都來看看,大宋皇帝是什麽貨色!居然跟自己親生女兒上床!”她笑得花枝亂顫,樂不可遏。
“哦?真的麽?”李宏一點不怒,反而也是笑吟吟的,“你這麽肯定?”
“那當然,我親眼所見。”李小樓得意的抬手掠著鬢發。
“你錯了。”李宏沉聲道,抬高聲音:“長老下來吧。”
薑宣子扶著趙構飛掠而下。李小樓一見立時驚訝了,但見趙構衣服穿得好好的,神色裏盡是憤怒,盯著李小樓兩眼噴火,如果不是薑宣子已經製住了他,隻怕會當場奮不顧身衝過來跟李小樓拚命。
薑宣子的手從趙構身上掠過,趙構穴道立刻解了,他憤怒大罵:“好個陰險毒辣的臭女人!居然布下這等毒計,幸好天師早就識破,朕才沒有鑄成大錯。天師們快拿下她!朕一定要親手割下她的人頭、剖開她的肚子,看看這女人到底長著怎樣一副蛇蠍心腸!”
李小樓眼神陰晴不定,容顏在麵上那張栩栩如生的人皮後皺成一團,但聽她自言自語道:“不會啊,我親眼……”
“親眼什麽?你還想再聽聽麽?”李宏譏笑,隨即大聲道:“四位長老請再來吧。”
上麵立刻又響起床帳搖動聲和呻吟聲,跟剛才一模一樣惟妙惟肖。但是水清子卻抱著珍珠出現了。
珍珠身上蓋了塊錦被,春光被掩蓋。她麵色蒼白,看著趙構,眼淚像斷線的珍珠般大顆大顆流下,喉嚨裏嗚嗚有聲,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水清子沉聲道:“那惡女人割了她的舌頭還點啞了她的嗓子,她不能說話。但確認無疑,皇帝,她應該是你的親生女兒,以前被金人擄去的女兒。”
趙構淚流滿麵痛哭失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小樓終於認識到自己栽了,李宏從頭到尾已經識破她的計劃,隻是她依然很不甘心,她大叫:“不可能!我不可能會失敗!我已經計劃了很多年,一切都是為了今天。為什麽為什麽!”她突然動了,強大勁氣從身上滾滾釋放而出,屋子裏所有東西在嘎嘎顫抖,在變成粉末,就似起了陣強勁旋風。
水清子水渺子立刻帶走了趙構和珍珠,下一刻,李小樓發現自己陷入重圍。屋子裏任何東西都毀了,但以薑宣子李宏為首的七道如山身影從前到後從下到下把自己牢牢圍在中心。
她發現,陷入圈套的人原來竟是自己。
“不——”李小樓長聲嘶吼,臉上的麵皮成了碎片,蝴蝶般片片飛出去。
她自己的臉發青、扭曲到極點,不甘心和憤怒幾乎要把她的心摧毀。
“殺了她!”薑宣子冷冷道,第一個動手了,他的身影忽然化為虛無,下一刻,一柄看不見的虛影長刀出現在李小樓身側,強大的妖嬰後期修為壓得李小樓渾身冰冷,連陰力都調動不起來。
李小樓終於意識到今天自己會死在這裏。整張臉發青發紅,一道道清晰可見的青筋從那張絕色玉容下泛出來,她盡失顏色,那張絕色麵龐變得跟鬼似的。
薑宣子正待一刀捅進李小樓心窩,天空上突然響起一道清朗男聲:“且慢殺她!如果你們不想要趙構的命的話!”
李宏大驚,轟隆聲中接連破開兩層樓板和屋頂直接躥上天空。
高空上,一名青袍男子手裏提著軟綿綿的一人,虛空蹈步,看著下方,神色滿是清冷和警告。
月色下李宏看得分明,他手裏的正是趙構。李宏大驚,那麽水清子和水渺子呢?這人竟然一招殺了他們?
李宏馬上想起自己見過這人,正是那位被自己搜魂的金國奸細暗通的青袍人。
是他!他一定是魔宗裏的高位角色!
就在這時,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有強大的陰力波動氣息迅速朝這裏馳來,李宏眼睛眯了起來。
魔宗,終於正式出現在臨安。
六道黑影嗖嗖躥來,站在青袍人身後。兜帽黑衣,正是魔宗招牌裝束。
天空上眾人對峙。兩邊各有對方一名人質。
薑宣子等七位獸修長老是元嬰後期到元嬰前期,而那青袍人也是元嬰後期,身後六道魔影是元嬰中期到前期不等。可說雙方實力相當。若是真的打起來,雖然勝負難料,但是整個臨安必定會夷為平地,下麵上百萬百姓都會死光,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也許魔宗不會顧及,但李宏這方不能不顧及。李宏站在薑宣子身後,心裏焦急萬分不住盤算,卻是第一次沒了主意。
就在這時,薑宣子手裏的李小樓瑟瑟發抖起來,李宏訝異的朝她看去。隻見李小樓整張臉忽青忽紫,變形扭曲得不成模樣,身體裏有股危險的氣息在亂走亂竄。這副樣子似乎見過。李宏馬上想了起來,這惡女人練的功法有問題,雖然能掩飾魔功氣息,但似乎很容易走火入魔。
現在她的這副醜陋樣子正是證明她已在走火入魔的邊緣。
李宏心念一轉,反而不急了,冷冷道:“你們魔宗破壞修界公議,公然插手凡間朝局。這次是你們錯在先。如果想要這個女人的命,除非從此魔宗不得插手凡間朝局、不得刺殺大宋皇帝和任何官員。不過,”李宏冷笑:“想來你是做不了主的。”
青袍人低頭沉思片刻,毅然道:“不是,我能做主,我會告訴義父,他就是你們仙宗人人害怕的偃道魔君。隻要你放了我小妹,我一定轉告義父他老人家。他一定會答應。”
李宏眼睛一亮,這真是不打自招嘛,果然李小樓口中的義父就是偃道魔君,而且麵前這青袍人也是偃道的義子。李宏心裏有譜,卻故意淡然笑道:“兄妹情深啊,隻可惜,你的話不代表你義父。我怎能信你!”
“那怎麽辦?”鳳棲梧眼見李小樓麵色越來越扭曲,急得簡直想豁出去搶人。但他知道隻要自己一動手,第一個死的必定是李小樓,隻好死命忍住。
李宏冷笑:“你發下魂誓,如果辦不到,你就會死,你敢麽?”
鳳棲梧的臉色急遽變化,他不是不相信義父偃道,而是不相信李小樓。義妹跟大宋是世仇,不可能就此放棄報仇。但若眼睜睜看著李小樓死,鳳棲梧卻也做不到。
他隻沉吟片刻就舉手在自己胸口一劃。月色下,一大滴鮮紅的心血緩緩飛出,停在鳳棲梧麵前,
隻聽鳳棲梧沉聲道:“我代表魔宗發誓,以後不得插手凡間朝局、不得刺殺大宋皇帝和任何官員,如有違背,我鳳棲梧天誅地滅魂飛魄散。”說罷印訣打出,飛進那滴心血裏。心血紅光大閃,隨即沒入鳳棲梧百會不見。
“好!果然是痛快人!雖是魔宗妖人我卻依然很佩服你!這就交換人質!”
薑宣子丟出李小樓,鳳棲梧扔出趙構,雙方接住,鳳棲梧二話不說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大瓶鮮紅的液體往李小樓嘴裏倒,邊倒邊迅速帶著她飛遠。
七道身影徑投北方不見。
雖然沒能殺掉李小樓,但這已是最好的結果,李宏很滿意。
趙構悠悠醒轉,隻朝身下看了眼就驚叫起來:“飛天了!朕竟然也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