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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33 半個主人

  臨安羅城清波門外,鬧中取靜、景致極為清幽,麵對西湖清波碧水拉開的是一帶粉牆黑瓦,俱是達官貴人花園。


  在靠近吳山的地方有座很低調的園子,名叫玉津園。外麵看上去占地不大,但隻要進去過的人都知道,裏麵亭台樓閣縈回往複,盡得江南園林靈秀。


  已過小滿,綠肥紅瘦。


  玉津園外,沿著西湖岸種的盡是楊柳,在已開始有些夏意的熱風裏,萬條綠絲絛齊致的上下迎風擺動,如同綠色柳浪。小黃鶯兒在柳枝間聲聲低回婉轉的啼著。初生的細青蟬兒爬上枝頭,被那黃鶯兒嚇得躲在綠葉間動也不敢動。半晌終於耐不住,振開透明的翅膀欲飛去,卻被黃鶯兒一口叼住。


  柳浪沉寂了一會兒。過不多時,黃鶯兒又開始婉轉低鳴,這次聲音格外清脆動人。


  正午的陽光讓柳浪綠蔭不住後縮,不知何時,黃鶯兒的鳴聲消失了。遠遠抬來一頂竹絲涼轎,停在玉津園門口,下轎的是位身著青衫的青年書生,他舉起扇柄輕輕的在門上叩了兩叩。


  黑漆木門應聲而開,書生拜得兩拜,說了句什麽就閃身進了園子。轎夫們把空轎子抬到綠蔭底下,扯起衣襟擦著黑黝黝的滿是油汗的臉。


  過不多時,隻聽裏麵傳來大聲嗬斥,書生窘迫的倒退而出,剛退出園門,黑漆大門撲的關了,差點碰到書生的鼻子。


  書生看上去似乎很有些泄氣,回手招呼轎夫抬上自己,徑自去遠。


  黑漆正門關得緊緊的,之後再沒有人來訪。隻是過不多時,玉津園角門卻悄悄打開,走出一位下人打扮的粗使仆人,他頭上戴著頂遮陽的大鬥笠,手裏還挎著隻蒙著白布的竹籃。這人朝四周警覺地瞄了幾眼,確定沒人盯梢,將鬥笠下沿拉到極低,幾乎蓋住半張臉,低著頭悄悄出城而去。


  一開始這人腳程很慢,跟尋常趕路人沒什麽區別,但行到無人處,他越走越快,簡直健步如飛。不多時走到臨安城外亂葬崗下,他停下腳步,朝四周瞄了眼,突然離開大路轉身走進亂葬崗上的林子裏。


  這裏陰氣森森,大白天也沒多少人敢來。幽暗的林子裏到處是一座座埋得很淺的荒塚,散亂的薄皮棺材板到處可見,幾隻野狗正聚在一處剛下葬的墳堆前,吃得滿嘴血紅,淺淺的墳坑裏有隻慘白的細瘦女人胳膊甩在外麵。突然聽到響動,野狗們朝後看了眼,感覺到危險,嗚嗚的跑了。


  那人眉頭一皺,高高躍起,徑直躍過野狗吃過的墳堆,朝後麵更密的林子裏快速掠去。他顯然會功夫,隻是這功夫卻不甚高明,有些類似江湖草莽。


  沒多久,他停在亂葬崗深處,這裏林子更密了,到處都是古墳,一些爬滿青苔的殘破翁仲倒在深碧的亂草叢裏,這人走到一處斷碑前,伸手在碑上拍了兩拍。


  突然之間,他消失了。


  過不多時,他突然又在原地出現,隻是手裏的竹籃卻不見了,他再次原路返回臨安。


  日頭偏西,太陽不是那麽熱烈了,玉津園外多了些小販。他們挑著新摘的瓜果菜蔬沿西湖叫賣,一聲聲的正宗南音:

  “桃子要伐?新摘的毛桃,又甜又脆,先吃後買,不甜不要銅鈿……”


  “小籠饅頭,湯水足,鮮汁多……”


  “脆藕,甜蜜蜜的脆藕……”


  那人疑惑的掃了眼比平時稍微多了那麽些的小販,喚開角門走進去。片刻後兩個粗使丫頭從門裏走出,把小販都叫過去,一樣樣的挑,卻是難纏,使勁還價,在毛桃脆藕上又掐又摸,半晌一樣不買。


  小販們都有些不高興,圍著她們,有人冷言道:“兩位大姐,買東西不是這麽買的,東西哪有不新鮮,都是剛上來,自家種自家挑賣,不要這樣使勁掐,壞了咱賣給誰去?”


  兩位粗婢互相對視,半晌才磨磨蹭蹭挑肥揀瘦的買了些,用荷葉包了返身進去園子。


  小販們唉聲歎氣:“兩位大姐不好相與,還是不走這路了,咱到錢塘門外碰碰運氣去。”


  “一起去一起去,剛開張就碰到兩位難纏姐兒,怕是今天買賣運氣不好。”


  小販們結夥做堆,前後相接的離了這裏,挑著擔子遠去了。


  玉津園牆頭上悄悄探出一個人頭,正是先前去亂葬崗的那人。目送小販們遠去,他跳下梯子,自言自語道:“都是普通人,看來我多疑了。不過這個節骨眼上,多疑總不是壞事……”


  他嘀咕著走過花徑不見。


  那些小販挑著擔子走過清波門,卻不朝錢塘門走,這條路盡頭遠處停著輛牛車,他們互相使個眼色,把擔子往牛車上一扔,居然自顧自的跑了。


  下一刻,這些人出現在刑部後堂,裏麵黑壓壓一堂的人,盡是大宋高官。為首正是趙鼎和李宏。他們倆旁邊坐著位滿臉憤恨的五十餘歲男人。這人一身緋色官袍,但腰裏束的竟然是根白麻布帶,顯然家有喪事,而且死的是至親。


  他就是刑部尚書袁滔,那位被李小樓冒名頂替的一品夫人的丈夫。妻子冤死,直到現在屍骨都沒找到,僅僅得回一張一看就讓人寒毛直豎的臉皮。


  被趙鼎放回去後他第一時間調查內院,發現夫人最寵愛的貼身丫鬟瓊兒失蹤。幾名大丫鬟回憶,月餘前夫人去大報恩寺燒香,回來就說頭疼身子不好,自那以後時常臥病。想來就是從那時開始被調包的。


  懷著滿腔憤怒,袁滔積極戴罪立功,加入到李宏和趙鼎破奸細的計劃中。


  這些改扮成小販的探子,正是刑部查案高手,都是積年能吏。之前那個書生也是他們其中之一。


  現在將情報匯總,聽後李宏點頭:“看來沒錯,玉津園正是金國奸細據點。不過我們不能打草驚蛇,繼續嚴密監視。你們幾個事情辦的不錯,從明天開始隔天走一次清波門,務必不要讓他們起疑。”


  探子們退下。趙鼎卻坐立不安,伸長脖子看著外麵。


  李宏淡淡笑道:“別急,那人不會發現薑宣子天師跟蹤。如果他不想讓別人發現,連李小樓本人都發現不了他跟蹤。”


  說話間,門口無聲無息的突然多了一人,正是一身黑色鶴氅的薑宣子。


  眾人大喜,趙鼎趕緊讓座,拱手急道:“查到什麽了?”


  “那人進了座古墓,不知道吳皇後在不在下麵,但我感覺到下麵有高手的氣息,還不少。想你們說過不能打草驚蛇所以就回來了。”薑宣子道。


  “是不是李小樓?”李宏覺得沒這麽簡單,於是改傳音問道。


  “不清楚,那下麵很深,我不敢太過放出神識,十五名魔宗高手,裏麵有一個元嬰期修為的。就怕吳皇後也在那裏,如果我動了不能一舉擒拿隻怕他們會當場擊殺吳皇後。我隻好回來了,嘿嘿,還是你拿主意吧。”薑宣子目光一閃,已是看中了趙鼎的茶,毫不客氣取過來慢慢呷著。


  趙鼎正盤算,看到薑宣子這樣,馬上一疊聲吩咐沏好茶來,又開始跟李宏商量。


  李宏卻沉吟了,想想道——這回卻是說出來的:“那人進古墓的時候帶了一隻竹籃,回來的時候竹籃沒了。我看裏麵裝的是食物,這說明吳皇後很有可能正是在那裏。今晚,我們這樣行事。”


  眾人聲音低了下去。


  夜半時分,亂葬崗格外磣人。


  到處都是點點鬼火,不時傳出咕啊咕啊的夜梟叫聲。這裏的樹都是斜生亂長,樹影草叢搖搖晃晃,似乎無數鬼影出沒。野狗愈發多了,樹叢裏許多一閃一閃的綠色幽靈樣大眼睛,有些甚至是詭異的暗紅色。草叢一晃,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甩過去,倏忽不見,卻是出沒此間的野狐。


  李宏早是做好準備,楚明楚軒楚亮等師兄弟們在臨安外圍接應,衛鳴五人駐守皇宮,以薑宣子為首的九位獸修長老跟自己夜襲古墓。臨行前,李宏在所有人身上都用了張隱身符,這樣大夥可以悄沒聲息的直入亂葬崗。


  到了亂葬崗,眾人收斂氣息,低低的貼著樹尖兒朝古墓飛去,沒多久全部就位。


  李宏緩緩朝薑宣子點點頭。


  薑宣子伸手在斷碑上一拍,斷碑下機關滑動,露出個黑黝黝的洞口。洞口裏冒出森森冷氣,夜色下就像一張怪獸巨口。薑宣子身體詭異的突然化作虛無,其實卻是已經飛快掠了進去。


  李宏默念口訣撤去身上的隱身符,突然顯形在古墓前,對著洞口冷冷道:“以為藏在這裏我們就找不著麽?魔宗的兔子們,爺爺來殺你們了!有種給老子滾出來!”


  隔得片刻,一道聲音陰惻惻的在耳邊響起:“九離門的小蟊賊,你既然查到了這裏,還知道怎麽開機關,為什麽不敢下來?有種你滾進來吧!”


  李宏聽了不怒反喜。訂下此計、故意這樣說話,正是要讓底下的魔宗走狗們以為自己隻敢開機關卻不敢下去。他們哪裏知道,薑宣子已經進去了。精衛一族可以使身形消失,這些魔宗妖人卻是上了個大當。


  心念急轉,李宏冷笑道:“當我白癡麽?你們十五人,我一人,下去做什麽?不過麽……”說到這裏故意頓了頓,李宏悠然道:“我的人馬上就到。”


  “等他們到你已經變成碎末。反正這裏暴露,爺爺我讓你如願!”話音剛落,一道黑光從洞口穿出激射李宏麵門。


  電光火石間,李宏急速後退掠上高空,黑光如同附骨之蛆,緊追不舍,離鼻尖始終僅有一尺。


  李宏根本不忙召出靈宜,而是猛退不止,疏忽間穿上雲霄,已在雲層上麵。


  碧空如洗,一輪半月看起來格外巨大。無邊無際的雲海銀浪翻滾,變換飄渺。


  李宏禦空術已湛化境,身體輕若無物,如同一片朱紅羽毛,輕飄飄在雲端掠過。那道黑光始終離得很近,卻始終沒碰到他的身體。


  終於黑光慢了下來,李宏看清,正是魔宗人手一麵的招魂煉魄幡。


  既然幡上來了,正主必然馬上會跟上。


  果然片刻之後,一點綠豆般黑影急速從雲層裏穿上,迅疾變大,遙遙停在李宏身前百丈處,伸手一招,招魂煉魄幡倒射而回,隱沒於雙掌之間。妖人全身隱藏在黑色連帽大氅下,衣擺在身後飛舞。銀白的雲層上,看去很似一隻黑色大蝙蝠。


  李宏眯起眼睛,此刻硬仗才真正開始。


  彩光一閃,靈宜透額而出,同時五行梭祭出,合五為一,兩寶朝對麵妖人電射過去。


  妖人冷笑:“小小修為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給老祖我死吧!”旗槍電射而出,倏忽化一為十,兩道截住靈宜和五行梭,餘下八道直射李宏。


  李宏不慌不忙,金光一閃,月缺飛出。


  隻見一彎小小的淡金色彎月在八道旗槍中飛舞旋轉,叮咚疾響,漫天旋轉槍影都被這道看似不起眼的淡金彎月點退,同時李宏從乾坤夔裏摸出“火鳳凰”,接連用識力引燃,心念指揮間,這些巨大的真火鳳凰朝對麵妖人衝去。


  那妖人是真正元嬰期修為,想不到一個看起來隻有金丹初期的九離門小子竟然同時能指揮這麽多法寶,他有點驚訝,突然想到了自家魔主,她,不正是最擅長掩飾修為的麽?


  難道,這仙宗九離門小子竟然也有這種本事?


  他確實猜對了,李宏頭上那根特殊法器額帶外加《六靈鹹儀訣》功法正是李宏能夠掩飾修為的原因。看起來不過是金丹初期,但實際李宏已是化丹中期,神識甚至超過對麵這位魔宗元嬰期老魔。自前些天心境過關,李宏再次提升一階,從化丹初期提到了化丹中期修為。這使得李宏知道了一點,心境的提升跟修為提升是相輔相成的。


  老魔雖然不懼漫天真火鳳凰,但蟻多咬死象,眼見李宏不要本錢似的不住接連摸出“火鳳凰”符,同時居然還好整以暇的指揮三樣法寶跟自己的招魂煉魄幡相鬥,他開始有點發慌。


  他是知道的,臨安不止李宏一人,戰局越拖越對自己不利。


  李宏正是要拖。其實他的作用就是以自己引開這群妖人裏的唯一一個元嬰期老魔,用的是田忌賽馬的典故。妖人裏修為最高的被自己這個此次出戰修為最低的人調走。等薑宣子他們滅了那些元嬰期修為以下的金丹期化丹期妖人、救出吳皇後,自然會前來幫忙。


  隻要拖到那時!


  老魔終於想明白了,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如果丟了吳皇後,自家那位魔主……他發抖起來,心一橫,召回一道旗槍護身隔開火鳳凰,雙手抱球,一個滋滋漲大的黑光能量球漸漸成型。


  這招李宏曾見過魔宗妖人使過,正是魔宗妖人拚本命修為的絕招。李宏頭皮發麻,知道決定不能讓他丟出這魔球。鋼牙一咬,月缺突然撤出旗槍黑影團,朝妖人雙掌間電射過去。


  倏忽即至,一道快得肉眼追不上的金光突然停頓在妖人麵前。


  妖人全身衣袍獵獵鼓起,看不見的勁氣全部放了出去,硬生生將仙器月缺隔在勁氣圈外,雙掌裏魔球漸漸成型。


  李宏大急,手掐劍訣,心隨意指間月缺奮力朝勁氣圈裏刺去,同時召回火鳳凰抵住老魔旗槍。


  但見勁氣圈泛起絲絲水紋般波動。老魔額頭見汗,李宏的識力也在飛速消耗。


  僵持間,老魔開聲大喝,“去!”


  黑色魔球丟出,直奔李宏,瞬間已是飛到李宏身前。


  危急之下李宏不及多想,雙掌一翻,從乾坤夔裏胡亂摸出十幾道靈符,看也不看同時引燃,手忙腳亂的布在身體前後左右。將識力遍布身體表麵,凝神屏息以待。


  眼前一亮,接著猛的一黑,李宏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耳膜首先感覺到了巨大壓力,似乎整個人表麵皮膚都被壓得縮了進去。眼前突然又亮了,像是焰火爆發,紅光亂閃,刺目到極點,李宏眼前一片混沌,什麽也看不清。


  沉悶的轟隆隆巨響就像從遙遠的天際傳來,李宏感覺自己要爆炸了,全身皮肉不受控製的簌簌亂抖,七竅流血,耳朵裏嗡嗡作響,就似有千百隻蚊子在腦袋裏麵。


  那隻可怕的魔球越漲越大,爆發的強烈能量將李宏裹在中心,壓縮膨脹,再次壓縮膨脹。李宏咬牙苦苦挺著,識力源源不斷的從金丹裏調集到全身體表,一次又一次為自己布下一層表麵防線。識力在急遽消耗,魔球的劇烈能量讓李宏全身皮開肉綻,痛得居然感覺不到痛了。


  李宏成了個血人。


  眼前什麽看不清,神識像陷進了爛泥沼,李宏心裏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本能,竭盡全力並起雙指掐起劍訣,“去!”月缺突然無聲無息倒飛出去。


  妖人為魔球聚集能量,幾乎耗費自己大半陰力,正蹲坐雲端連連喘息,警兆起時,剛抬頭就見一道極細金光倏地穿來。


  妖人身體僵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轟隆一聲,他炸成一蓬血雨,血雨中一道黑光迅疾遁出,徑投北麵。


  李宏還在魔球裏跟劇烈能量苦苦抗衡,幸好之前摸出十七八道靈符護身,有些的確是忙中出錯用錯了,但至少有六七道是離火盾離火牆離火罩之類的中階護身靈符。這些護身靈符雖一道道的被魔球攻破,但到底抵消了一部分能量。


  鮮血從裂開的皮膚裏洶湧流出,又自動愈合,再次被轟裂,再次自動愈合。李宏疼得簌簌亂抖,心裏把那狗日的妖人罵了成千上萬遍。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感覺到能量在明顯減弱,李宏費力的掐起劍訣召回靈宜,指揮靈宜對著自己當頭劈下。


  轟隆一聲巨響,魔球徹底爆裂,李宏仰頭噴出一道長達丈許的壯觀血泉,從雲層上倒栽而下。


  危急中月缺自動護主,漲大到尺許飛到李宏身下,正好托住了李宏。嗖嗖兩道彩光,靈宜五行梭沒回李宏體內。


  李宏腦海中昏亂一片,嘴邊倒是露出一絲微笑。


  嘿嘿,小爺到底殺了一個元嬰期老魔……這是李宏最後的意識。


  薑宣子從洞口一氣直奔而下,發現下麵竟然極深,他聽的李宏在用激將法,底下那名唯一的元嬰期老魔果然按捺不住,迎麵遁來,差點跟薑宣子一頭撞上。薑宣子急中生智,飄起緊緊貼著洞頂,老魔幾乎是頭頂擦著薑宣子掠過。


  薑宣子籲口氣,待那老魔上去後趕緊一掠而下。


  底下是個長十丈寬一丈的狹長地室,兩邊各有四間耳室,後方還有一副巨大的石槨,石槨表麵刻的巨大饕餮紋栩栩如生。


  一看這格局,薑宣子明白了,這是座古墓,還是座商周時代的王級別的大墓。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這古墓被魔宗妖人用來隱匿行跡。這裏是亂葬崗,陰氣本來就極重,又深處地底下極深處,大約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幾次自己這些人用神識搜索都沒發現。若不是秦檜知道金國在臨安的秘密聯絡點,跟著那聯絡點裏的人順藤摸瓜,確實很難發現這裏。


  薑宣子的身形在黑暗中是透明的,身上又用了隱匿行跡掩蓋氣息的隱身符,他本人修為極高,又刻意壓製氣息。古墓裏麵留下的這些金丹期化丹期妖人根本沒發現他已經潛入。


  妖人們都很緊張,圍成一堆站在古墓中間仔細聆聽著外麵的動靜,他們中間是位昏死過去的女人,那身華麗的褘衣表明她正是吳皇後。妖人都圍著她站著,吳皇後的九龍四鳳冠扔在墓室角落裏。一名妖人的手始終緊捏吳皇後的脖子,還有一人的手是捏在她的肩膀上。


  薑宣子皺眉了,投鼠忌器,一定要保證吳皇後的安全。


  他返身出洞,片刻後,他的兩大家將——水清子和水渺子也是匿形跟進來,三人分三個方向促起發難。


  一柄看不見的虛影長劍直接捅進那名捏著吳皇後脖子的妖人肚腹。同時,那名捏住吳皇後肩膀的妖人也是渾身猛的一顫。兩人不由自主低頭,看到的是肚子上突然破了一個大洞,鮮血混合著腸子內髒嘩啦啦的湧出,嚇得他們連喊都喊不出,褲襠裏立刻濕了。


  手裏一輕,吳皇後突然詭異的自己飛起,瞬間穿出墓室不見。


  妖人們這才醒悟過來,大叫:“敵襲!”紛紛朝洞口掠去,等待他們的,是天狐族四大家臣和另兩位獸修長老。


  這是場一邊倒的屠殺,獸修長老們個個都是妖嬰初期以上修為,又是埋伏,此仗毫無懸念的很快結束。魔宗妖人連金丹都沒能逃走一個。


  薑宣子現身,將吳皇後交到水清子水渺子二人手裏,囑咐他們即刻返回皇宮,轉身往高空飆去。準備去接應李宏。


  突然他眉頭一擰,感覺到一股極其可怕的強烈能量爆發。下意識的抬頭,黑暗的雲層下方,一道紅影從天而降,帶著他分外熟悉的氣息。


  薑宣子心膽俱裂,驚呼:“楚宏子!”快速飛上去將墜落的李宏接在手裏。李宏身下金光一閃,什麽東西不見了。


  馬上薑宣子發現自己黑色鶴氅胸前下擺竟然全濕了,熱乎乎的很粘稠,盡是李宏的鮮血。他二話不說,轉身朝皇城迅疾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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