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吉子
在文府的後花園中,枚枝與李樂走在迎春花盛開的小徑上,邊走邊說著。
“你不覺得吉昌對二公子太好了嗎?”枚枝問。
“是嗎?我怎麽沒有看出來?”李樂裝著糊塗。
枚枝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道:“把大將軍的女人拐出去玩了一天,就算是什麽都沒有做,這也夠殺頭的了。他膽子既然這麽大,怎麽當初在齊都城的時候,卻是那般得懦弱?”
李樂道:“我也覺得他來到洛京,與在齊都城時相比,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不過,人家二十三郎說得也不錯,那叫大智若愚!二公子在齊都城可是步步危機,他要是不裝可憐,估計早就被大王與玄華一般對待了!”
枚枝微微皺了皺眉頭:“這麽說來,二公子有著很深的城府啦?”
“我沒看出來!”李樂道:“我想,當初他在齊都是戰戰兢兢地活著,直到出了東齊國,那些威脅他的人和事都沒有了,所以他才會表現出自己的本性吧!”
“我也覺得他的本性就應該如此,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若是真得有那麽深的城府,那也太可怕了!”
“你到底把我拉出來,是要說什麽的?”
枚枝又是一笑,問道:“吉昌隻是打了他二十大板,又將他發往軍營裏當兵,嗬嗬,這看著好像是一種懲罰,但是,這又何嚐不是一種鍛煉呢?”
“鍛煉?”
“是呀!”枚枝又道:“而且還是半天當兵,半天學藝,這六藝並非是每個人都學得來的!二公子一個東齊國的質子,吉昌憑什麽要給他大開方便之門,還把自己的手喻給他,叫那些師傅們想推都推不掉,隻能收他為徒。你不覺得這也太奇怪了嗎?”
雖然李樂心裏早就覺得奇怪,但是此時,他卻不願意在自己的二師兄麵前說出對玄康不利的話來。他想了一下,道:“這也沒什麽呀?吉昌不是想收二公子做他的十三太保嗎?或許他就是將二公子當成了他的義子呢?”
枚枝一聲冷笑:“吉昌是什麽人?你看看他所收的義子,除了他的侄子,要麽就是在軍中任有實職,而且能力出眾的人;要麽就是那些唯他馬首是瞻的諸侯的質子,南楚國質子楚飛雲,年輕英俊,玉樹臨風,比他那些太保長得漂亮多了,而且也有能力,為什麽他沒有收之為義子呢?”
李樂無言,想了一下,隻能道:“也許吉昌就看著咱們二公子喜歡吧!嗬嗬,這天下間,能有二公子這樣詩才的少年,又有幾個?”
“他憑什麽喜歡二公子?可別忘記了,在吉昌的眼裏,咱們東齊國一直是一根刺!若是可能,他巴不得將東齊國滅掉才好!他不為難二公子就已經算是開恩了!”
“二師兄到底是什麽意思?”李樂不願意再猜下去。
枚枝沒有馬上回答,反而問道:“你可知吉昌和咱們大王為什麽互相討厭嗎?”
“略有耳聞!”
“嗯,就是當初他未跟欒信之前,曾作過咱們大王的門客,而且與二公子的生母有染。隻是二公子生母早已入土,往事不說也罷!”
李樂心頭一動,馬上道:“你說是不是吉昌看到二公子,就想起了他的生母?覺得當初有愧於她,所以才會對二公子動了憐憫之心呢?”
“雖然也有這種可能,但是可能性卻不大!”枚枝道:“吉昌年青時可是有名的浪子,被他玩弄過的女人沒有一千,也有數百。他並不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你看他對待欒珮珠那樣絕情,就可見一斑了。二公子的生母出身卑微,吉昌與她怎麽可能動得了真情呢?”
吉昌對待欒珮珠,的確算是絕情了,尤其是在民間傳言中,百姓們都同情美女,同情弱者。吉昌滅了韓國,俘虜了欒珮珠的夫君,又殺了她的兒子,最後又逼得她自焚而死。便是這般,他還不罷休,又養了欒珮珠的女兒,使之成為自己的女人,這已經不能叫作愛了,而隻能稱之為變態。
“二師兄,你跟我說東說西說了半天,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麽?”李樂有些不耐煩了起來。
枚枝側耳傾聽了一番,覺得再沒有第三耳,這才壓低了聲音,輕輕地道:“我懷疑二公子是吉昌的兒子!”
“什麽?”李樂差一點兒叫了起來:“你胡說些什麽?”
“你別急!”枚枝道:“當年的事情我還是十分清楚的!吉昌與竹香私通,被大王抓奸在床,而竹香卻掩護吉昌逃走,若不是後來查出她懷了身孕,大王都要殺掉她了。大王那個時候就懷疑二公子不是他的兒子,所以才會將竹香趕出齊都城,若非豐夫人暗中保護,竹香與她腹中之子,隻怕早就死在荒野了!”
李樂驚駭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枚枝,不敢相信這一切。
枚枝接著道:“所以後來二公子回景雲宮的時候,大王要做滴血認親,那天你不是也在嗎?”
李樂點點頭,卻又想到了什麽,道:“我聽聞吉大將軍年青時得了一種怪病,不能生育,怎麽可能有兒子呢?”
“不錯,吉昌如今的確是不能生育的,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卻無人敢提!要不然,這十多年過去了,他的女人那麽多,怎麽可能連個女兒都生不出來呢?”
“既然如此,二公子怎麽可能是他的兒子?”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枚枝道:“吉昌的所謂怪病,在我看來,不過是太過風流了,以至於傷了自己的根基。但是他與竹香認識之時,並非後來那般得放蕩,而且我也未曾聽說他與別的女人鬼混過,我想,那時他應該是有生育能力的!”
“這隻是你的猜測而已!”
“雖是我的猜測,但是如今想來,卻是合情合理!”
“沒有證據的話,二師兄還是不要亂說!”李樂提醒著他。
“所以我隻跟你提及,因為你是二公子身邊貼身的侍衛!”枚枝道:“我隻是想讓你留個心眼,你不覺得二公子的相貌,在某些時候,與吉昌很像嗎?比如說他生氣的時候!”
李樂一呆,仔細想了想,點點頭:“就你這麽一說,的確有些像,不過,我覺得二公子長得更像是大王,如果你把他們兩個的臉放在一起,擋住下半邊的時候,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李樂之所以說要擋住下半邊臉,那是因為玄康年青,臉型瘦削;而文青雲人近中年,開始發胖,臉也變得胖了起來。
枚枝想了想,隻得點著頭:“照你這麽一說,也是的!”說著,還是堅持著道:“我覺得他還是像吉昌,要不然,我實在想不出來,為什麽吉昌會對他這麽好!”
“二師兄,就算你有這樣的想法,可千萬不要跟鄧幟講,否則,二公子可能會有殺身之禍!”
“看你說的!”枚枝道:“雖然我是繡衣社的副使,但是這種事情怎麽會跟鄧幟說呢?再怎麽著,我也救過二公子的命,總不能看著他去受死吧?如今大王又把我們洛京分社的人,跟二公子綁在了一起,我們與他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怎麽可能會害他呢?”
“既然如此,你為何要跟我講這些事情,若是我不知道,倒是好了!”
枚枝一笑,道:“你我不是師兄弟嗎?你常伴二公子身邊,可要多作留意,或許能夠比我更清楚得看到他與吉昌的關係。所以,我隻是提醒你一下,並無別的意思!”
“如此說來,我還要謝謝你了!”
“哪裏!”
兩個人說著,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了秋禪的喊聲:“李大哥!你在哪裏?”
他們隻得停止了談話,應答著,走了過去。
花園裏一片的黑寂,一個黑影從一株高大的玉蘭樹上跳下來,他的手裏還拿著一個酒葫蘆,豁然就是二十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