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著前往天蠶族的郝連玄忽的心中一陣鈍痛,這感覺,像極了某件凶事已經發生。
難道是他沒來得及,涼棲梧已經出事了嗎?
他停下來靠在樹邊,手不經意碰到那血玉鴛鴦便拿到麵前看了看。
這時候看著它,總覺得十分的揪心。
她終於醒了。
卡西裏與鳳襄均是吸了一口涼氣。
鳳禰終於又再次站在她們麵前!
沉睡了多年的她依舊是那副麵龐,精致,也驚豔。
紅衣是她最美好的標識,而她再次降臨在這處,不管你有沒有察覺,這蜃的天都變了變,瘴氣也逐漸地退散。
與其說是退散,還不如說是懼怕於靠近這處。
鳳禰站在他們麵前,很是疑惑。
她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握拳了就又鬆開,殿下方似乎有一小潭漿液,那是卡西裏調製的心頭血與藥草的漿液,她便跌跌撞撞了跑過去,袖子一撫,那裏頭倒映出自己的輪廓。
“這是,我?”
鳳禰有些不太敢相信。
卡西裏見狀徑直跪了下來:“鳳禰大人!”
伴隨著這聲呐喊,這殿裏頭竟沒來由地排站開了一幫傀儡人,聲聲齊呐喊:
“鳳禰大人,巫靈大人!”
鳳禰這才注意到自己周圍的場景,有些許地疑惑。
“你是卡西裏?”
“沒錯,正是老朽。”
看著他似乎比以前更老了,這到底是過了多久?
鳳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還有她最關心的一件事情,她的玄,她的孩子呢?
鳳禰手撫上了肚子,感覺不太真實。
鳳襄也看出了鳳禰這一係列的舉動,但他都講這些認做是鳳禰剛醒,一切還不適應。
鳳禰同樣的也看到了鳳襄,沒來由地就直接衝鳳襄出手,可她哪是鳳襄的對手呢?這麽多年來,鳳襄恐怕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鳳襄。
但鳳襄也沒有多加抵抗,而是任由鳳禰捏著命門。
“這是哪,陰曹地府嗎,能拖著你下來也真是好呢。”
鳳禰似笑非笑地看著鳳襄,整以無瑕的眸子中仍是依舊清晰明亮。
她就算變得如何,也不會同鳳襄他們是一類人。
這件事實鳳襄早已看得真真切切,隻是現在的鳳禰,她的處境就隻能與他們是一類人。
“卡西裏,你說呢?怎麽你也一並來到這烏煙瘴氣之處了?”
鳳禰將目光投向卡西裏,似是要將他的身子給貫穿。
在她看來,卡西裏同鳳襄與虎謀皮,未必也是一個還能保著自身的人。
“嗬,”鳳禰一把擰開鳳襄,徑自走到那主位之上坐著,嘲諷的意味更甚,“你的目光也隻局限在這處了嗎?巫族真是比我想象中的同流合汙,負隅頑抗呢。”
她字字珠璣,討厭了極的巫族,但沒死,那就是造化如此。
“這……”卡西裏有話就算想說也全部被堵在胸口了,這麵對著鳳禰,一句話也發不出來。
鳳禰往下看著,這才又看到其實殿下方還有一個人,看樣子,應該是個女子。
不知不覺地被吸引,引導著鳳禰走向來人。
她很是疑惑地將涼棲梧的頭抬起,涼棲梧那張臉因為受了這些折磨而一點血色都沒有,嘴邊也是咬著血絲。
鳳禰再一看到涼棲梧整張臉的時候心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心突然有些鈍痛。
這個女子……
她是誰?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我能感受得到她是多麽地疼。這是鳳禰看到她之後心裏的第一反應,想到的時候她已經是一臉驚訝地看著涼棲梧了。
卡西裏在一邊一直打量著鳳禰的舉動,包括她的表情也是盡收眼底。
突然,鳳禰想要解開涼棲梧身上的繩子。
“大人,不可!”卡西裏連忙出聲阻止。
鳳禰轉看卡西裏:“為何不可,我想救她。”
多麽天真的想法,想要救她。
其實鳳禰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但直覺就是,她想要救一救她。
卡西裏走到鳳禰麵前:“不可,這樣會害了她。”
“你認識她?她是誰?”
卡西裏麵對鳳禰的詢問,一聲不吭。
“她,”鳳襄站起來整了整衣袖,“她是你啊!”
這個回答鳳禰更是震驚了!
他說她是她自己?
這怎麽可能?
鳳禰再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涼棲梧,餘驚未定。
“她不是我。”她很肯定。
“可你錯了,她就是你,不然怎麽會你死了她生還,你複生了她又再次死去呢?”
鳳襄哈哈大笑,一直在看著鳳禰的舉動,可不管怎樣,鳳禰的表情還是除了震驚與疑惑,便什麽都沒有了,看他的表情也是永遠那般嘲諷。
這個表情,很疏離。
“是嗎,她是我嗎?”鳳禰過去探了探涼棲梧的鼻息,似乎不太樂觀,再探上去摸她脖頸的脈搏,雖然也不是太好,但也有些寬了寬心。
看來她沒有死啊。
卡西裏見狀也上去探了探,結局很是另他驚喜,可這表情也不能太明顯,便強壓住了。
可這怎麽能夠逃出鳳禰與鳳襄的眼睛呢?
鳳禰是些許的疑惑,鳳襄則是殺意。
卡西裏的的確確是認識這個被綁著的女子的。
可涼棲梧這個模樣,也真是怪可憐的。
鳳禰運氣又想要給涼棲梧輸入,卡西裏又再一次攔住了她:“不可!”
鳳禰收手。
“她的生命現在隻剩一根弦,很脆弱,根本就受不了巫力在她體內的流轉。”
鳳禰這就不理解了,常人都可使用,為何麵前這個人就不可以?
“因為她是巫族人,生來已受巫力的影響,現在魂魄被抽,本身就不能再去接受什麽巫力,這些巫力隻能將整個整個身子撕碎。”
鳳襄真是無處不湊熱鬧。
眼前這個女子,也是巫族人?為何這般年紀的女子她也沒有見到過?
“她是誰。”
“她…”卡西裏欲言又止,“她是大人您最後一抹魂魄的轉生。”
“是嗎,我的魂魄。”
可這個在她眼裏就是活生生的人。
所以她死了她生,她複生了她就要死去,原來就是這麽一個道理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她總算是知道了一些。
“不過也真是命大,取了那抹魂魄,竟然還能活下來,真是奇跡了。”鳳襄低笑,可這笑實在是讓滿場的人都覺得十分驚悚,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犧牲誰都無所謂。
當然,他也不是不能看出卡西裏的私心,他還是想要救一救涼棲梧。
不過不管救或者不救,她對於他來說已經造不成什麽傷害了,除了僅剩的一絲意念,她還剩下什麽?
原是這樣,鳳禰十分自嘲。
她步步踏在石麵之上,大殿靜得出奇,隻剩下她的腳步聲。
竟然沒有人攔著她,她就這麽出了這個地方。
卡西裏一臉的擔心:“鳳襄,你就讓她這麽走了?”
鳳襄一臉的無所謂:“她還是會回來的,她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養著她的是什麽,而且她不是個真真正正的活體,一切不穩定,隻能靠它來維持。”
卡西裏腦袋裏一閃而過的就是那杯腥紅色的液體,心裏的某處不由得歎了歎。
“那她……”
“不是還活著嗎,交給戰燎。”
卡西裏噤聲,交給天蠶族,那麽涼棲梧她……
卡西裏看著涼棲梧,終究還是不忍了,可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什麽反駁的能力。
恐怕他要一直在長久的愧疚之中了。
寂靜之夜,一襲紅衫站在山之巔,她遙望著遠方,似有感歎。
“多年之後,我回來了,你又在何處?”
“可我想找你,你忘記了我我也不會忘記了你。”
這份感情,她已經帶著一起沉睡了多年,想必郝連玄也同她一般,思念至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