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裏的臉色並不見得有多好,反倒是剛剛急忙中吐的一口血而讓他臉一陣白又一陣紅。他另一手挪開涼棲梧的手,搖搖頭。
涼棲梧看此更是覺得卡西裏這倔的性子引得自己內心的一股慍怒:“我是這有鳳山的現主人,若你覺得我隻是普通的擔心你就罷了,誠然,我並不是這麽想。在我的管理之中,隨於我的人受了傷,還是來自外界的,憑著你在有鳳山之內,我又為何不管不理?換成傷的是靈兒或者是鶴子,又或者,有鳳山的一靈一獸,我,也會過問。”
她眸中堅定,卡西裏看著也是怔怔,可一下也就扭開頭不看她,起身道:“大人,誠然老朽是沒有大礙的。大人管理著有鳳山許久,都要日夜留意著萬木枯榮,這點小小的事老朽可以承擔的了,還望大人諒解。”
他起身又要出了大殿,涼棲梧原地站著,身子便是動也不動,背對著卡西裏,卡西裏卻是走也走不了了,低頭一看,涼棲梧的一手抓住了自己的臂膀。
“大人你……”
涼棲梧雖是背對著卡西裏,卡西裏卻是能感覺得到從涼棲梧身上傳來的冷漠,這份冷漠令他很是糾心。
“怎的,平日裏叫我一聲大人難道是不出於本心的麽。我記得當日,是你一聲不吭地把我從21世紀拉過來,也就那麽一陣子我接受了事實,”她鬆開手,“我雖然不能理解你們非要把巫靈給保留下來,但是現在你叫我一聲大人了,那麽就是你已經承認我的既定事實。”
卡西裏不再接著繼續的動作,而是鄭重地長長歎了氣,他心裏其實是早就承認了涼棲梧的,原本他就對她有所虧欠,原本就是他極力地保留住了巫靈的那一抹魂魄,涼棲梧是巫靈,這早就不是承不承認的問題了。“大人你也知道老朽不是這個意思,老朽並不想要多解釋,也不是想要有所隱瞞。說多了怕是會讓大人煩心,概括過去了又擔心您想太多事情去了。有時候,你見著的並不是你所看見的樣子,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仍有別樣的風景在茁壯。今日,老朽便是那麽多話了。”
他鞠了一禮便自動退下去,涼棲梧繃著臉,卻也不能說什麽。
卡西裏的話並不是說很好理解,也不是說想很久之後會想不出來。他到底想說的什麽涼棲梧是不知道的,但是吧,她總覺得卡西裏沒有對她說的事情估計還是蠻重要的,但是為什麽不能明說出來的緣由,可想而知,他是擔心有什麽被涼棲梧給知道了的。
她有些黯然神傷。
原本鳳禰的記憶她就不曾有,今後也不會有。卡西裏所不明告知的事情就是她還是鳳禰之時所發生過的事吧。這麽一想,不追究也罷。
“靈兒。”
靈兒聞聲翩然,來到主殿,涼棲梧早已換了一副姿態靜坐著,靈兒不敢怠慢,直直踩著腳下的亂棋,低頭允她。
涼棲梧也不說話,空氣似有僵持,沒有她的準許,靈兒也就沒敢做何舉動,隻是默默地低著頭。
她的內心是忐忑的,這樣的涼棲梧,帶了幾分探究幾分銳利。
“這幾日,你在何處。”
“回大人,靈兒一直在玄冰洞,未曾離開。”
“未曾離開?”
“是,未曾。”
又是一陣沉默。
“那你走吧。”
靈兒隻感覺手心沁出了冷汗,聽到這句命令不知為何有鬆了一口氣的一味,可當她正要退出主殿之時,涼棲梧穩穩當當的沉聲又從身後傳來。
“本大人也是許久不去玄冰洞了,你帶我去看看罷。”
涼棲梧半眯著眼睛,盯著靈兒裙擺的一角,靈兒低著頭看去,心裏一下子更是慌了,但礙於涼棲梧就在麵前,又不敢有所表現,隻得心裏悶著慌一會。
“是。”
有鳳山四季之景各異,不缺的是百花鬥豔。這兒是聳入雲端的高山,較於大陸真有“山寺桃花始盛開”的意味。嬌!豔與嫩翠,經了晨霧的繚繞,霧珠依舊晶瑩地透著光亮。
湖畔的走獸飛禽喧囂,時鬧時靜,如此一番情致卻也是趣味。
是時常,涼棲梧定是歡脫地走過的,偶爾也會逗樂一番。膽大的琉璃鳥幾欲振翅停駐於涼棲梧的肩上,盤旋了一會,察覺涼棲梧並未有玩樂的意味,反倒是陰沉,它竟隻得訕訕地飛回收了翅,歪斜著頭看她。
玄冰洞。
靈兒在洞口住站住了,解了封信以後側過身來等著涼棲梧走在自己前邊才緊跟上去。
不知是上百年的寒冰覆蓋了上千年的寒冰,又或者是上百年的寒冰早就與上千年的寒冰交融在了一起,整個寒意逼人。那些銳利而又透明的水晶冰淩子呲牙地耀武揚威著,密密麻麻的棱尖讓人一眼看去便有極度不舒服的感覺,頭皮發麻。
同樣,涼棲梧就處在這徹天的厚冰之間,她渾身的冷意,似是比這寒冰還鐵。
她繞過冰床,轉眼便來到了晶棺麵前。正如初相見,妖!豔,驚心動魄。
鳳禰。
她始終如一地保持著一個動作,不知幾年,長而密的睫也並未染上冰棱。
涼棲梧雙手撫上晶棺,一隻手擱在晶棺上,如同真觸著鳳禰的臉。
涼棲梧繞著晶棺,一手搭在棺簷,就這麽慢慢的走著,時而停下,像是在想著什麽。
“卡西裏是何時出關的,可曾來過這玄冰洞?”
“約莫是前幾日,來過。”靈兒咬牙,想著還是說出。
涼棲梧淡笑,靈兒卻深深地感覺到不理解這淡笑的意味。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聽到涼棲梧這話,靈兒真感如釋重負,鑒於她在麵前,靈兒不敢多表現出什麽來,回了聲“是”後又恐她反悔,便退下了。
涼棲梧細細地摩挲著晶棺的一處,此時麵無表情。
卡西裏來過了,她捏了個訣法發覺有人把那些痕跡都給磨平了,就連蛛絲馬跡都很難找出來,所以這件事無疑是卡西裏做的,畢竟這兒除了他與自己,沒有人會巫術了。
所以說世界上是沒有全然逃的過的東西的,卡西裏顧著去掩蓋那些痕跡,而這晶棺,他不能保證鳳禰的軀體會有何變化而不敢觸碰。
果然是誰來過了。涼棲梧眸子裏閃過一絲陰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