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梁京血戰(十七)自投羅網
當司馬廣略顯狼狽的出現在這皇宮前,皇宮裏麵,卻是逐漸恢複了往日的莊嚴和生氣。皇帝在禁軍的護衛下,緩緩朝正華宮走去。
而朝堂中的皇宮貴族,文武大臣,早在這一路的磕磕絆絆中,逐步的進入了殿內。他們相互客客氣氣的打著招呼,儼然是把剛剛的那一份驚心動魄,給拋之腦後了。
“郭老、董老,今日陛下壽辰,可不能在推脫不飲酒啊!今天咱們一定要多喝上幾杯!”
魏老學士見到兩位朝中的尚書,一時間也是難得的展露笑容。
“哦?魏老,陛下那不勸了?我都還以為,你會稱病不來呢!”
郭旬笑著說道,顯然是在開魏老學士的玩笑。
這魏老學士,乃是兩朝老臣,剛正耿直,才學超群,門生故吏無數,也算的是這梁國士子的榜樣了。
這前幾年,魏老還是一直在朝堂上發揮著他自己的作用,隻是後來,梁國將帥也算是逐步嶄露頭角,他主和的思想,漸漸失去主流位置,被司馬廣等主戰之人的思想,逐步替代。
最大的拐點,在吞並陳國之後,梁國國君自認功績高於諸多祖宗,老學士也算是徹底被梁帝所冷落。
前一陣子,還因為在朝堂上,力勸陛下回歸朝政,不應滅了陳國而沾沾自喜,應該更加勵精圖治,而不是荒淫奢靡,不思進取。
這話,算是徹底的惹怒了皇帝陛下,但念其是先皇留下的重臣,威望甚高,也隻是給了他個閑職,準了他不上早朝。
“勸?勸什麽,我陛下聖明,我們這些螻蟻老臣,風燭殘年之人,哪還能為陛下指指點點啊!”
“哈哈哈!魏老啊,聽你這語氣,我們可不敢和你喝的太盡興啊!”
這郭旬和董誌孝搖頭苦笑,顯然是覺得,這魏老還是記著那些事呢,隻是希望,今日可別因為喝高了,一不小心說出什麽不該說的才好。
陳鬆山也來到了這正華宮,這位征討陳國的先鋒將軍,自然是一個炙手可熱的人物。盡管,陛下有意的想讓他的發展,控製在可控範圍內,但是很多人都覺得,他可是製衡大司馬的重要一環。
因此,很多沒有明著靠大司馬的人,有時候有意無意的,一小撮人,常和這陳鬆山親近,盡管陳鬆山並不會刻意排斥他們,但是也並沒有怎麽在意,更多的是在表麵應付。
“陳將軍!”
這不,一露臉,自然是少不了人過來打招呼,可是這陳鬆山也隻能是一一禮貌的回敬。可能,正是因為他這種不同於一般武人的做派,反而讓很作的士子覺得他是一個儒將,也有不少的好感。
這滿堂的高官談笑甚歡,隻是那臣子之中,最高位的那個人,還沒有出現,倒是讓很多人覺得有些好奇,畢竟這有他和沒他,差別可不是一點點。
而且,大司馬是出了名的準時守時,這雷打不動的習慣,也不至於到今天,這麽個特殊的日子,就變了吧!
“大司馬到!”
這突然的一聲傳喚,倒是讓在座的人都驚了一下,有的,驚的是為什麽才來,有的,驚的是為什麽來了,有的,卻驚的是,為什麽來?
隻見,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神情嚴肅,一步一步的來到正華宮。他並沒有和誰打招呼,隻是一個人默默的坐了下來。
這周圍的人,見他麵色有些蒼白,這儀容也顯得有些風塵仆仆,到是也讓所有人都吃驚不已。
正是在這一陣的疑惑中,大家議論聊天的時間都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難得的沉默。
“皇帝陛下到!”
群臣跪拜,山呼萬歲。
梁國國君,在眾人的擁簇下,來到自己的正位之上。這晚宴,依舊是按照約定俗成的禮節,皇上發表一番感言,群臣歎服,然後宣布開宴。
這皇上,看到這濟濟一堂的滿朝文武,也算是神清氣爽,難得的開懷大笑。轉而看向大司馬,一個人在那喝酒的時候,倒是有些好奇。
“司馬愛卿,你這麵色泛白,是否身體有恙啊?”
司馬廣躬身行禮說道:“回陛下,臣不過是舊疾複發,經年累月,已經是常態,並不礙事!謝陛下掛懷!”
皇帝點了點頭,也勸他注意保養身體,畢竟是國之棟梁。
這在很多人看來,也算是君臣和睦的一個體現了,不少人還拿此事,歌功頌德,倒是也博得不少的認可。
少頃,曼妙的歌舞就在宮殿之內展開。
這優美的音樂,伴隨著婀娜的身姿和曼妙的律動,讓不少人都為之沉醉,尤其是就喝道半酣的時候,那更是迷醉。花影重重,真是人間仙境!
那領舞的宮娥,拂袖間如青蓮微擺,轉身間似牡丹搖曳,盡是人間難得的風流。
皇帝的目光,也是聚精會神的在她上麵,久久不能自已。
忽而氣寒而人影迷離,似有刀兵之氣驟然現於正華宮中。
“護駕!”
“有刺客!”
那名領舞的宮娥,在距離梁國皇帝十分近的時候,突然淩空而飛,袖中短劍與她一同,飛射而出。
這近處侍衛麵色大驚,立刻抽刀護駕,飛身向前。
“休傷我父皇!”
這本是千軍一發之際,三皇子楊堅飛身撲向那宮娥的短劍前。其勢所逼,楊堅竟與那侍衛撞在一起,侍衛立刻收刀,不敢誤傷了他。
隻見,那短劍從楊堅側身劃過,雖然被楊堅握住手腕,可是楊堅顯然是個羸弱的人,他被那宮娥,連人帶劍,硬是被擊飛後倒。侍衛再作勢抽刀合擊,刀身切過那宮娥的身體,鮮血如山間溪流,不停噴湧而出。
“為……陳國……複仇,為……”
三皇子楊堅捂住自己的左側肋骨附近,已然也是血流不止。他一把捏住宮娥的頭,用力一推,宮娥應聲倒地。
楊堅緩緩的挪開身子,卻見那柄匕首正直挺挺的插在龍袍上麵,插進了九五至尊的身體!
“陛……陛下!”
群臣驚恐的看向龍椅之上,麵色如土,腦中一片混亂。
“父皇!”
楊堅痛苦的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來人啊!快傳太醫!禁軍將皇宮全部封鎖,絕不可放過任何一個人!這正華宮的人,全部都不許離開!”
司馬廣怒聲命令道,這右驍衛立刻前去傳令,而禁軍瞬間就衝進了正華宮,將所有人團團圍住。
這宮殿之中頓時一片聒噪,驚、恐、痛、懼各色表情雜而不一。司馬廣起身來到楊堅身前,躬身說道:“三皇子節哀,望陛下恕罪!”
司馬廣伸手撫摸皇帝的心脈,然後麵容大為淒楚。
“皇帝陛下,駕崩了!”
“啊!”
“陛下!”
“陛下啊!”
全部大臣伏身痛哭,涕淚橫流,這一片哀嚎響徹皇宮。而皇帝駕崩的訊息,立刻傳遍了皇宮。
“諸位,陛下受賊人所害,此誠我梁國危急存亡之秋也。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是如今的頭等大事!自古長幼有序,嫡庶有別!二皇子楊典,溫良恭儉,才華橫溢。老臣懇請二皇子忍痛,繼承大典,以保我梁國江山永固!”
“請二皇子繼承大典,保我大梁,江山永固!”
一時間,一片大臣紛紛唱和,要這二皇子楊典繼承大寶。
“大司馬,這轉瞬間調集如此大批人馬,而且還有那麽多的左驍衛,不像是臨時調動的呀!”
三皇子費力的坐下,他一手捂住傷口,一邊看向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司馬。
所有人突然楞了一下,心頭一緊,這是何意?
“如今之際,當是……”
“知道了知道了!如今之際,是應該先讓人登上皇位,穩固國家朝堂。隻是,不知你們是無知呢?還是大膽?居然敢矯詔篡國!”
“啊!”
所有人頓時大驚失色,一時間紛紛抬頭看向三皇子。
“殿下,陛下今日突遭變故,而且,我們也未曾聽說,陛下有這等遺詔啊!”
楊堅示意讓屬下給他包紮,一邊冷笑的看著郭旬和董誌孝兩人。
“郭尚書、董尚書!”
郭旬和董誌孝,剛好是兩個沒有跟隨潮流的人,可是,他們也沒有打算主動站出來,因為,他們此時心中,可是十分的複雜和疑慮。
“既身懷密詔,為何不宣!”
楊堅厲聲喝道,頗有帝王威嚴。群臣又是亂成一團,齊刷刷的看向了郭旬和董誌孝。
“陛下遺詔在此!”
所有人山呼萬歲恭迎。
“三皇子楊堅,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守護社稷,福澤萬民,今冊封其為太子,以期克承大統!欽此!”
“接旨”這兩個字,沒有想象中那麽的集中和響亮,反而是一片嘩然!
“我等從未聽陛下有談及立儲之事,今日陛下溘然長逝,而這遺詔,卻突然出現!實難服眾!”
一個老臣激烈的回道。
“難不成,你們要抗旨不遵!”
另一些大臣,此時卻也站出來了,顯然是一些剛烈的人。
“既然,陛下托旨於郭、董兩位尚書,那三皇子自然是陛下欽定之人,爾等豈能妄自議論!”
這話鏗鏘有力,倒是讓楊堅都刮目相看。
“今日陛下突遭行刺,三皇子剛剛不似救駕,反倒是撞開了前去護駕的護衛,讓刺客有機可趁。如今,居然冒出來一份聞所未聞的密旨,敢為兩位尚書,何時、何地取得此密旨,身邊又有何人!”
這話其他人說,恐怕剛剛那位大人就要跳起來罵了,隻是從大司馬口中說出,倒是讓他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大司馬,你這是何意?”
剛剛那位大臣質問道。
“今日之事,關乎我梁國江山社稷,隻是三皇子剛剛的表現,和這些突如其來的事情,顯然是早有預謀!”
司馬廣厲聲說道。
“你難道是想說……”
“請問二位尚書大人,你們的密旨從何而來!”
“夠了!司馬廣!你身為重臣,怎可在此時散布這等誅心之論,禍亂朝綱!”
另一個大臣也站了出來,這些平日本來看似中立的人,倒個個都是關鍵時候不窩囊的主。
“我剛剛那個問題,大司馬你還沒有回答呢?”
楊堅盯著司馬廣說道。
“你這大批左驍衛陳兵正華宮外,莫不是想兵變不成!”
這時,所有人麵色又有疑慮,這時怎麽回事,大司馬突然調兵,而且是宮中禁軍,且不論這罪過是何等,這事也讓左右人吃驚。
“不光如此,你如今還煽動朝臣,企圖推翻陛下遺命!你真是狼子野心!無法無天!”
楊堅站起身來,目光堅定。
“來人啊!將這亂臣賊子拿下!”
這禁軍侍衛紛紛抽刀,準備執行命令。
“你們!”
黃鼎大驚失色,這手底下的人,居然反戈相向,準備對自己下手。
“你居然……”
楊堅微微一笑。
“溫鈞早已告訴朕,你準備率領禁軍,圖謀不軌,他感念皇恩,不肯與你同流合汙,朕早已布下天羅地網,隻是沒想到,你居然喪心病狂倒如此地步!”
司馬廣先是大驚,然後又微微釋然。
“已經開始自稱‘朕’了嗎?看來,你處心積慮了很久啊!買通殺手,在士子街伏擊於我,勾結禁軍,弑父篡位!”
楊堅麵色沉毅,他堅定的說道:“顛倒黑白!給我拿下!”
“誰敢!”
黃鼎抽刀相向,護在司馬廣身前。這黃鼎得他老爹真傳,雖然還沒有到青出於藍的地步,可是也是這禁軍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而大臣們見到此狀,幾乎全都是驚慌失措,不敢再出聲。顯然,他們很清楚,此時,不是嘴皮子解決問題的時候。
“溫鈞,你個狗賊!枉我對你推心置腹,你居然背叛我,做出這等謀朝篡位的舉動!”
溫鈞微微一笑。
“黃大人,今日必要推出新皇,我隻不過是順應天命罷了!”
“我呸!別在這裝腔作勢!他到底許了你什麽好處!大將軍?大司馬?”
溫鈞嘴角上揚,不置一詞,他抽刀向前,準備拿下這黃鼎。雖然黃鼎有萬夫不擋之勇,隻是此時,難以顧全司馬廣!
見黃鼎無法分身之際,其他護衛立刻向司馬廣砍殺而去,都想奪了這封侯拜相的機會。
司馬廣嘴角微微上揚,他雙眼突然變得如血一般猩紅,腥寒的殺氣瞬間席卷正華宮!
“你!你不是司馬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