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京都疑雲（五）深潭波動
“你們知道，這是第幾起了嗎！”
府尹大人麵色沉重的看著眼前的這些屬下，下麵的人畏畏縮縮，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不敢說？我來說，第三起了，春闈、武舉都沒有考完呢，就已經死了三個人了！”
下麵依舊是一潭死水一樣，沒有動靜，也不敢有動靜。
“前麵兩次，破案了，大家也都開心了！但是，不止一次有人提醒我們，這個案子，可能存在誤判！漏判！但是，沒人聽！如今，是嚴尚書的兒子！同樣莫名其妙的，大半夜出現在聽雨軒，大半夜的，莫名其妙的被人殺死！這次，你們打算用哪個流浪漢，來解釋啊！”
汪得全麵色難看，眼睛裏惡狠狠的看著角落裏的陸驅。
“說話！”
府尹大人大喝一聲，大家都嚇得抖了起來。
“據尚書府的人透露，嚴公子平日裏並未得罪人，那天似乎是收到了什麽消息，突然出了門，然後就再也沒有出來。依下官所見，這三個人的死亡手法相同，地點相同，顯然極有可能是同一個人作案！”
發言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陸驅。
雖然，前麵兩個案子平安的解決了，府尹大人也不好翻案打自己的臉，但是，這個關於嚴尚書公子的案子，若是這麽敷衍，絕對是瞞不過的，搞不好還會丟官，永遠都沒有翻身日了。所以，他此時對陸驅的態度，還是很好的，畢竟這時候，其他人肯定是靠不住的了，甚至可能還會壞事。
“哦！陸驅，你可有什麽想法和線索！多久能破案啊？”
顯然，這府尹大人是束手無策，隻能等著這個屬下，幫忙排憂解難了。
“凶手是個高手，且行事非常小心，但是，也還是有一些線索可以順藤摸瓜的去找的！”
府尹大人喜不自勝，他急忙問道“哦？什麽線索！”
“既然是同一個殺手所為，那麽，他們幾個人的共同點，將會是這破案的關鍵。目前，最大的一個共同點就是——聽雨軒。”
陸驅非常堅定的說道。
“聽雨軒？”
府尹大人不是很理解，但是確實，這幾個人不管是在哪裏被害的，都是在聽雨軒陳屍，或者說是被發現的。那麽那裏，必然是有問題的。
“沒錯，凶手每次都拋屍聽雨軒，顯然，有他的用意。並且，這幾個人似乎都是收到了什麽消息之後，消失不見的，說明凶手，極有可能是他們三個都認識的人，或者，是和他們三個有關聯的人。，可以將他們三個人的，近些年所有可能有聯係的事情，聯係起來，或許會有突破！”
雖然陸驅分析的不錯，但是，這件事情卻做起來很難。府尹大人也是沒招了，讓屬下的人，趕緊去查聽雨軒的背景，以及這些人的關係，和可能的聯係。
結果大家忙活了一整天，似乎都沒有收到什麽效果。首先，是這三個人基本上沒有什麽聯係。互相不認識，沒有接觸過，也沒有事情，聯係得到他們。
所以，另外一個突破口就是聽雨軒了，這個也是個謎。雖然差人去了幾次聽雨軒，但是並沒有問出什麽線索出來。每次問都是，普通老板，隻是偶爾接待過嚴闊，其他兩個人都不認識。
這幾天的尹府，可謂是悲慟異常，尚書大人和夫人，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淒厲的場麵，讓人為之動容。
整個朝廷都知道，雖然嚴尚書是屬於中間派，可是，依舊在朝中享受著諸多大臣的尊敬。皇帝也一直對他信賴有加，而如今老來喪子，居然，還是在京城被人刺殺了，還被當街拋屍！這簡直，就是對王法的挑釁，和對宋國的侮辱啊。
並且也有人知道了，前麵也有兩件雷同的案子發生，但是被府尹給草草結案了。於是政見不合，或者說是站隊不同的人紛紛上奏參他。
皇帝也是怒從中來，責令他一個月內，必須要給出結果。對於皇帝的怒火，府尹大人自己也知道，是無法承受的，這已然不是烏紗帽的問題了。
麵對被多方盯著的府尹大人，日日難以成眠。但是調查，卻陷入了僵局，府尹大人，簡直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會一直提心吊膽。汪得全雖然天天被被罵，但是也時不時的嘲諷一下陸驅。
“怎麽了，神探？如今，按您的方法來，是不是也沒有破案啊！”
陸驅當然不會去計較這些，畢竟也算是被嘲諷慣了。可是如今的瓶頸，確實難以被打破，這幾天，有個有意思的消息就是，嚴府反饋，有賊人潛入嚴公子房間和嚴府的某些地方，其他值得注意的消息也沒有。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朝廷裏麵，對這件事的議論，卻是依舊沒有熱度消退的感覺。
很多人都在擔心，京城出了這麽嚴重的問題，那之後百官、朝廷重臣及其親眷的安危，會麵臨一個什麽樣的局麵。
眼看著就要到最後一天了，眼瞅著春闈和武舉，都馬上到了放榜的時候了，可是所有人，都沒有證據和辦法。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眼瞅著明天一大早，就要去上朝麵聖，陳述案情了。
可看著深夜裏，府衙還是燈火通明，府衙裏這些人，沒頭沒腦的瞎晃悠，還有一陣陣的咒罵，也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了。
此時的府尹大人，已然沒有力氣再去罵這些人了，他開始心如死灰，接近於絕望了。手底下的師爺，雖然一個個也急的火燒屁股，急得怒罵下屬，可是也隻是宣泄一下情緒罷了。
陸驅此刻，也是一籌莫展，他此時倒也不是為自己擔心，而是覺得府尹大人可能馬上就要倒台了，自己這批人要被撤換，後麵這案子，可能之後會不了了之，成為永遠的謎！
馬上就要到上朝的時候，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似乎都要絕望了。門外的兄弟，突然送來一封信，他路過所有人，但大家似乎，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陸驅收到那個人送的信，上麵隻寫著“陸驅親啟”。當陸驅打開信封一看，裏麵的內容，讓他大吃一驚！
陸驅立刻想找剛剛送信的兄弟，問清是誰送的，可是往周圍一看，居然找不到那人了，就像是從來沒有進來過，問有沒有人看見，大家也都沒有注意！
陸驅立刻，將這封信送給了府尹大人，府尹大人一看，麵色大變，甚至有些慌亂失神。
師爺本來想湊過來看一下，卻被府尹大人一手擋住，他將那封信按在胸前，緊張激動的情緒，久久不能平複。
“大人！上麵的可能……”
府尹大人製止了陸驅，他明白陸驅的意思，他想告訴自己，這個信裏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可是現在橫豎都是死，自己出生毫末，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絕不能這麽輕易的就，毀於一旦！
而且這裏麵，有很多正是要將自己彈劾，甚至置之死地的人，那就幹脆魚死網破吧！說不定，自己還能有一線生機。
當更夫報了時間，府尹大人穿上官服，就去上朝麵聖了。
今日的府尹大人，雖然少有的參加了早朝，不過，他卻沒有心思和人打招呼、攀關係。他隻是一個人，緊張局促的呼吸著，他能看到的，除了大家對他異樣的眼光以外，還有很多在交頭接耳的議論。
但他此時，都不是很在乎了，他隻希望，能早點見到皇上，把事情全都交代出去。
於是乎，雖然時間短暫，但是等待總是異樣的漫長，他在外麵候著，直到聽到皇上的宣召。
府尹大人神情緊張，顫顫巍巍的進入到大殿之上，他躬身行禮，額頭上已然是一頭的汗。
“何長青，朕給的期限，已經到了，你的結果呢！”
皇帝陛下嚴厲的問道，顯然是有些不滿了，居然壓著最後的時間進來，十有沒有結果，這讓皇上覺得很不舒服，感覺要對他下手了。
“臣……臣……”
府尹大人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是不是，沒有找出什麽東西，還是不敢說。這倒是，讓周圍的大臣和台上的皇帝有些不解。
“有什麽話，說！查到了就是查到了，沒查到就是沒查到，支支吾吾的做什麽！”
皇帝有些怒了，直接厲聲說道。
“臣……臣查到了！隻是此事關係甚大，臣怕說出來，陛下治臣的罪……”
府尹大人覺得，這個時候自己的心髒已然是到嗓子眼了，不說就完了，說了可能也是死，但起碼，也有人墊背了。
“怕什麽！有朕在，你不說朕倒是要治你的罪了！不管案子牽扯多深，朕來給你做主！”
皇帝有些惱怒了，難道再大的幹係還有他皇帝大嗎？
“臣……臣確實查出一些眉目，此次嚴公子的案子，乃……乃是嚴公子發現，有人暗中操縱科舉，他收集了證據和名單，卻不幸被人殺人滅口。”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似乎都想從別人的眼中，看出些什麽不一樣的東西出來。
皇上一聽，龍顏大怒。
“你是說，嚴尚書的兒子，發現有人科舉舞弊，因為收集證據，想要告發，卻被人殺人滅口了！”
府尹大人臉都貼到地上了，嚇得哆嗦的說道“是……是！”
“反了！反了啊！這黑手是誰！可有證據！”
皇上氣的厲聲大喝，所有在朝堂上的官員們，各個麵如土色，大家此時心裏都在嘀咕，有些人則是心虛。原定的，一天後就放榜了，居然沒有想到，這查案居然查到了科舉的上麵。
“是……是……”
府尹大人支支吾吾的，旁邊的大臣們也是被他搞得緊張的不得了，深怕這盆髒水，潑到自己身上。
“快說！”
皇上被他這個樣子搞得也很難受，關鍵是氣頭上，本來國家剛剛遭受戰爭，想著擴招人才，提升國力。可沒想到，居然有人在這上麵動手腳，這是在動搖社稷的根本啊！而且居然為此，連尚書的兒子，也都搭了進去，這些人簡直無法無天！
“是四皇子！”
所有人炸開了鍋！整個朝堂立刻被點燃了，有些人直接開始痛罵何長青，是想要禍亂朝廷，動蕩根基的蛀蟲。
何長青聽是聽著，但是他跪在地上，眼皮頭不敢抬一下，不知道皇上會作何反應。
“可有證據！”
本來就在氣頭上的皇上臉都黑了，他眼露凶光，惡狠狠的說道。
“有……有……嚴公子遇害前，曾整理了科舉舞弊的資料和名單，請陛下過目！”
何長青從掏出一份名單，一大半的人心都感覺涼了，還是有部分的人，勸陛下不要相信，這何長青的一麵之詞，和那張所謂的名單及資料。
“經臣查證，聽雨軒背後的主人正是四皇子。有人曾在案發前不久，見到四皇子邀請嚴公子，進入聽雨軒的包廂。期間有過爭吵，有人聽到嚴公子，要揭露四皇子的陰謀，而四皇子則是威脅，要對嚴家不利！而後，嚴公子搜集了證據和名單，但不小心走漏了風聲，最後慘遭殺害。”
這何長青緊張的都在手抖。
“臣呈上來的，正是此次證人的證詞，和此次春闈武舉中舞弊的名單，還有舞弊的作案方式。嚴公子遇害後，嚴府反映，嚴公子房間和嚴府許多地方，都被翻查過。好在嚴公子提前做了準備，將證據和名單放在了其他地方，從而沒有讓案發後，潛入嚴府的盜賊發現。”
何長青越說越輕鬆了些，可能說說話，能讓自己的壓力緩解下來，不過周圍的人，越聽越嚇人。
這有證人證詞和證據名單都有，那這不是基本上坐實了嗎？而且，事後嚴府還被人翻查過，堂堂尚書府，居然能輕易進入，並且不被發現的，顯然是高手才能做到，那這顯然，背後是有位高權重的人在操縱啊。
“如果聽雨軒，真是四皇子擁有的，那為何要將人殺了，丟在自己門口，引人注目呢？”
這時的高太師突然問了一句，顯然這也打開了一些臣子的思維，對啊，這顯然不合邏輯，所以大家又說，是有人栽贓陷害。
“這個，證人也有證詞，說當日聽到，四皇子說要把嚴闊扔到門外，給和他作對的人，來個殺雞儆猴！”
下麵的人，還是有人在駁斥，可是皇帝陛下已然是黑著臉，他憤怒凶狠的看著下麵的人，所有人突然都感覺後背發涼！
隻看見，皇上一把將何長青的資料摔在地上，大喝一聲“這些人，這些事，都給朕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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