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 第二章 不如種茶去
要說這皮厚還真是真是自己這個大兒子後,罵也好罰也好,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算是應了那就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林勁馳也懶得下這個手。
“叫丫鬟備好衣服,明日準備隨為父進宮。還是那句話,處處小心,時時留意。”林勁馳似乎還有話,卻欲言又止。
“就我一個?”林澈有些好奇,靖武王府入宮倒是平常的事,但也多是老夫人、李姨娘帶著林玦一起,他礙於出身關係,還不曾入宮去過。
“對,就我們兩個”林勁馳揮手讓他退下,自己在房裏沉默了起來。
對於進宮這個事,林澈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而他對這種未知的事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難不成是趙奕韜告狀告到他皇帝大伯那去了?還是趙希琳?
心裏想著事也睡不著,盤腿在床上、把剛剛在書房裏看的那本心法,背著口訣慢慢將真氣運轉,自靜脈至丹田循環。
這本心法說來也奇怪,第一是它的名字也沒說是什麽功法,就在外麵寫了兩個字造化。這在他心裏又冒出個大大的問號?難道是說練不練的出來得看自身造化?
第二是用途,內功提升內力修為,助修為升級破鏡,是定義修煉者修為的恒定指標。外功強身健體,提升身體素質和承受能力,內外功匹配的功法,外功一般是內功發揮最佳效果的技藝,前者是因,決定後者的果,如他家祖傳的玄炎訣,至陽至剛,配合破軍拳,可說是力破千鈞,但純粹的破軍拳的威力卻要小很多。
但在這本功法上,更多是內外看成獨立個體,內與外對立統一,且強調外在的獨立能反過來促進內在修為提升,內外篇各成體係,這倒是非常新穎的。
其實林澈不清楚,這本書隻是抄本,名字也改了,它的真實名字傳到在江湖上便立刻就會風起雲湧。而且這本書練起來確實也十分凶險和艱難。
原因有三,其一是此功法霸道又奇詭,真氣運行方式與其他功法迥異,對比之下顯得繁雜無序,常人練之易於走火入魔,且強行壓製則心緒難定,功法難以大成。其二,其真氣似分陰陽,若之前有過修為之人,必定是陰柔陽剛各有所長,此真氣一入體內,陰陽失衡,丹田有失守真氣外潰之危,深入修煉恐有性命之虞。其三,此功法內功三個階段入靈、化龍、封尊,外功卻是八層招法踏雲、獵獸、禦劍、撼山、招魂、聽風、觀微、無盡。一般內功修為到幾層,才能修煉或者使用外功技藝的某些招法,而按照這本書的理念,即便是你內功修為隻到了入靈這個初級階段,那八層的招法你依舊都可以學會。一般人看到這都覺得這本書肯定是本誌異奇談,棄之如敝履。但正是這幾層的卻剛好讓林澈愈發好奇,先是它經脈未貫通,真氣運行方式不會造成心理壓力,其次是丹田初奠,無陰陽調和顧慮,最後是他是個好奇的主,這麽怪的東西,他倒是很喜歡。
他閉上雙眼,進入冥想的狀態,依循著造化功法的口訣,體內的真氣慢慢在丹田凝聚如一團火焰,慢慢從火苗般微小凝聚變大,直到膨脹往自己的奇經八脈運轉,而丹田又像凝結了一片陰冷的冷火,從微小到龐大,但越是龐大越是讓他覺得寒冷,當這股真氣也進入經脈是,一陽一陰相互碰撞,劇烈的真氣亂流在靜脈裏亂串,林澈的臉色也是又紅又白,額頭上也冒起了豆大的汗,真氣在體內劇烈的衝撞、衝撞,慢慢的似乎又開始融合,融合,但融合之後又是分裂衝撞,仿佛像是分了合合了分的情侶一般,而初嚐這神奇功法的味道,卻也讓林澈喜上心頭,忍不住的往下練了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澈換好了衣服就隨父親一起去到了宮裏,但礙於父親要早朝,他被宮裏的安公公安排進了後宮的禦花園裏,還好不是書房,不然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也是難受的緊。
安公公倒是很平和,平常那些父親的同僚相交還可以的對自己的事閉口不談,相交不好的見著了當麵公子背麵私生子的,那樣的才是常態,這安公公身為皇帝陛下貼身伺候的太監,按理來說見人都是可以高半個頭的,但看他卻是不卑不亢,儼然一副超然的姿態,這讓林澈心裏生出一絲好感,也讓他對他生出欽佩,這大概就是他爹想讓他變成的待人接物的樣子吧——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平常就聽林玦吹噓著進宮這好那好的,什麽點心好吃,玩的新奇,跟宮裏幾位皇子公主玩起來多高興,不過對如今這個已經在換月台賭過牌,拂翠苑聽過曲的林家草莽,顯然那些東西激不起他的興趣,更何況他也沒見著他說的那些。第一次進來還是多少有些拘謹,但坐久了就感覺閑出個鳥來了一樣,帶他來的安公公說是有事就走了,告訴他可以在這周圍逛逛,等會兒禦駕來了會提前知會林澈。
本想著在禦駕來之前都儒雅的端坐在這,但過了好一陣子,林澈實在是在這個儒雅大方的殼子裏憋不住了,起身就想想儒雅的在這院子裏逛逛。
若說進宮之前對皇宮有所設想,雕欄玉砌、美女如雲那都是個概述,進宮後才發現,裏麵真是奢華到泥土裏,連這栽花的圖據說也是從不同地方運輸過來,每片土地配合著不同的植被同時也分不同的方式去打理照顧。當然對他這種玩世不恭的小孩子而言,除了感歎兩聲也沒有太多的關注。正在意興闌珊回頭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個人把他給嚇得不輕。
這人跟他父親一般高,一襲黑青的官袍卻又與尋常大人的紅袍不一致。兩道劍眉透露出不少英氣,但單眼皮的雙眼,眼神中透出一種如極地般徹骨的寒冷。
“你是誰?怎麽在皇宮裏走來走去?”黑袍人冷峻的盯著眼前這個孩子。
突如其來的發問倒是倒是讓林澈有那麽一陣子慌了神,不過旋即拱手作揖,“晚輩乃是靖武王府林勁馳將軍之子林澈,今奉召前來麵聖,特在此恭候聖駕,誤入此間望大人見諒!”
“林澈!”黑袍人怔怔地望著他,這回換他失了神,“奉召?看來陛下還是動了心思呀!”他望著眼前這個孩子,手掌輕撫著他的後腦勺,看著這孩子的眼睛又是出了神,林澈本想退卻見眼前人似乎並無惡意,
“林公子,林公子你在哪呀?”安公公的傳喚打斷了這片刻沉默的局麵,黑袍人收了收表情。
“你爹可有囑咐你什麽?”
“倒也沒具體囑咐什麽,就說是要好好守規矩吧。”黑袍人緊了緊眉,“林澈,等會兒陛下若問你是否想當世子繼承爵位,或是想給你許親做媒,你一定要否定拒絕,稚子無罪,陛下必不會怪罪你,你可要記住了!”黑袍人鄭重的告誡著林澈,林澈點了點頭,反正爵位和結親它自己的確也一個都不想,世子這個自是不用說,定親是什麽鬼?那不是自斷桃花嘛,才十歲不到就要一眼看到頭了?傻子才要這種事。
不過這個黑袍人的倒是讓他覺著好奇,這是哪位高官啊,竟然讓自己的和皇上對著幹,不經覺得自己不想入世的想法是多麽的正確,社會真是複雜啊。
“哎呀,可算找著您了,林公子,陛下已經過來了,您快跟著老奴我來吧。”安公公匆匆的趕來,本想問下安公公那人是何人,但一想父親說的處處小心,時時留意,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煩請公公帶路!”
禦花園裏,皇帝的駕臨倒是讓林澈心裏好奇了,不是說皇帝都是禦輦千呼萬擁的,怎麽還是和他爹一起走路過來的,莫不是國庫空虛了!怕是在這憋久了,想法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誕,此時伏地恭迎,內心卻也是欣喜和緊張並作,對於已經來到自己身邊的皇帝,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平身吧!”
“謝陛下”禮畢起身,他好奇的抬了抬眼皮往皇帝那看去,眼睛狹長如匕首,兩撇八字胡像兩柄短劍,麵相方正,不怒自威,讓人不敢與之相視。
“勁馳啊,這就是你家裏的混世魔王嘛?今日一見,我看倒也很是識禮嘛!”林勁馳一麵說是陛下龍威如何如何,稚子不敢造次,一麵心裏也在害怕,害怕皇帝陛下將要說的話。
“今年幾歲了啊?”
“回陛下,虛歲十歲。”
“十歲,十歲啊!不錯,想我當年十歲已經隨太傅學習國策、鑽研奏章了,你父親當年十歲已經隨著靖武王出入行伍了,林澈啊,你想不想像你父親那樣,作為世子,將來為國效力啊!”林勁馳緊緊的握住袖口,一時間欲開口卻又隻能把話吞進肚子裏,儼然一副出乎意料的神態。
“不想!”
“哦!為何?”
“首先是名不正言不順,小子我是庶出,這是人盡皆知的,要是承襲了世子之位豈不是亂了綱常;其次是德不配位,小子我文拙武劣,較之吾弟相去甚遠,再次,小子我性情頑劣,隻想做個世間散人,縱情山水,與其出將入相倒不如自己栽栽花、種種茶……”看著這小子的嬉皮笑臉,皇帝倒是樂了,“你這小子是說讓你做官還不如種茶去嘛,哈哈哈!”短促的一笑,林勁馳本想打圓場,自責下教導無方,稚子無知這些,話沒說出口,陛下旋即又盯著林澈,“那你看這樣怎麽樣,朕給你許門親,以後和你的紅顏知己一起遊山玩水,也算是人生樂事了。”
“額,這……按理來說,小子我是要叩謝聖恩的,隻不過”這小子撓了撓頭,好似真是在犯難。
“不過什麽?”
“其一是曾經有位大師在我家做客,算出我此生福薄,天恩浩蕩,我的命格怕是承受不住了;其次是為化此危機,大師點出若是隨他回他的道觀裏休息,借得福地修習,或可續命延壽。故以小子我這庶出之身,兼福薄之命,自身已是朝不保夕,更不可能帶著個弱女子去偏遠山裏的道觀修道。故還望陛下三思!”這話說的倒是沒毛病,你皇帝做媒總不可能不顧及人家女孩的名聲和將來吧。
“是哪位大師啊?”
“七星閣的牛鼻……額張大師。”
“玄門第一人張自生啊,看來你小子的命確實不太好啊,罷了罷了……”
而後就是類似嘮嘮家常一樣,讀了什麽書,會些什麽技藝,林澈剛剛才說了文拙武劣,所以也不敢全都接上陛下的話,額遇到高深高大上的就佯裝不知,像什麽修齊治平那是萬萬不知道的。沒多久陛下倦了就讓他們兩回去了,路上估計是熟人打招呼,父親就讓他一個人先回去了。
“林勁馳,你倒真是個好父親啊!什麽也不交代就讓他麵聖,你怕是老糊塗了!”此時說這話的正是剛剛禦花園內的那個黑袍人——謝成謀,禦鑒司的主理人。如果說督察院是紀檢委的話,禦鑒司更像是國安局,權限和手段讓百官都十分忌憚,行事狠厲、不留後路也讓謝成謀更是贏得了“瘋狗”、“閻王”等美名。
“我怎麽做事用不著你來教我!”
“你當日讓我不要插手,說是讓他做一輩子富貴閑人、安度餘生,我可曾越界,直至今日我才第一次見他。你是想讓他死還是想讓他入局?如果你現在又舉棋不定,那我們就各憑手段吧!”
謝成謀的話似乎在敲打著林勁馳的心髒,他確實是慌了,關心則亂,或許嚴尚書收到的消息隻是陛下故意釋放給他的,指婚不過是陛下眾多試探的一個,而回想起謝成謀告訴他的話更是讓他心慌。按他的說的,燕宋質子協議雖然兩國都未再談起,但若林澈受封世子,那陛下將會讓他作為質子遠赴燕國既去了心病又得了便宜,這次的入宮不是陛下開始起疑,而是陛下開始打算去疑。
安然到了燕國還好,可到時山高路遠,難保路上不出岔子;若是結親,高太師聯合靖武王府,一旦入局就不可能摘的幹幹淨淨,又勢必使一場血雨腥風。還有一種,也是最直接的,那就是直接抹殺。但顯然陛下總是會超乎我們的預料,他現在選擇退一步繼續觀察,他悠然的審視著這盤棋局,這一步棋既然下了,那它原有的格局勢必會發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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