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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塵 第一章 林家草莽

  中州大陸,烽火連年,當世宋、梁、夏、魏、燕五雄並舉,雖然互有聯盟協議,但也是沙灘高樓,安危自知,各國之間亦有些楚、陳之類的小國,在這些繁雜的局麵下,亦是危如累卵,民不聊生。


  我們的故事就是在宋朝京都裏說起。


  “世人都說聖人好,功名利祿忘不了,風流人物口中念,四書五經塵不少。”


  這話聽著像是個老先生在抱怨人心不古,卻不想竟是個十歲稚子托著腮幫子在書桌上煩悶的吐槽。


  “哎,福伯,你說我爹老讓我念這些古之聖賢經典,除了裝腔作勢賣弄風騷有個啥用,我這四書五經念的再溜,不也得屈服於他的家規棍棒之下嘛!”


  越想越是撓頭,這成天的閉關麵壁倒是真的愁苦。


  “哈哈少爺,家規那是咱們靖武王府的祖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至於說讀書,雖說來福也聽不懂你們的之乎者也,倒也知道這是個高尚的活,以後您加官晉爵、封侯拜相可少不了它!”


  說這話的是這個王府的仆人,五十歲上下的老頭,兩鬢斑白麵目方正倒也看著祥和。


  “你這話說的就有問題了。”


  小公子看著眼前的老伯,淡淡的說道。


  “哦?”來福有些疑惑


  “加官晉爵,封侯拜相用不上那些勞什子,你看林玦那貨不就等著世襲就好了嗎,不過對那些窮苦大眾來說卻也不失為一個改變命運的好機會。哎,我就想做個花花公子,隨性的縱情山水,喝酒看戲聽曲,那才真是快哉呀!”


  叼著筆頭,稚子眼珠子一轉,臉上露出狡黠的眼光。


  “哎那個福伯,明日父親還要檢學,今天我要閉關苦讀,沒有我的吩咐就不要進來打擾我了。”


  說著摞起來一堆書,一副要文戰的架勢,看著真有要征服的霸氣。


  “好的,那來福我就下去了”


  嘎吱一聲門一關閉,這小公子眉眼一抬,頓時喜不自勝。從床底掏出繩子綁著床腿往窗外一拋,溜了出去。


  這偌大的宋都汴京城,顏柳繁華,倒也真的車如流水馬如龍,高樓廣廈不知繁幾。但咱這公子哥都溜去些什麽地方呢,月老廟的大碗茶茶館,喝上碗大碗茶,看上一出京韻戲,再往這旁邊的鬥雞廠賭了兩把雞,賺了點碎花銀隨手打發了周邊的幾個夥計,天色一暗下來,那就自然是去這神女湖邊的拂翠苑裏聽聽紅牌詩詩姑娘的小曲了。


  “哎喲,林莽公子,您今個可算出來了,把我們家姑娘可想的呀,個個都茶飯不思的。”


  說這話的是拂翠苑的老鴇柳姨娘,熟練的拉著這個小公子就往裏麵走,這公子哥雖小,可也是老貴客了。


  這小公子倒也不怯場,“哈哈柳姨娘呀,照舊。”


  “好嘞,姑娘們,雅座一位,君莫笑一壺,小菜醉仙八碟”


  “得嘞!”


  待夥計東西一上,看著這公子哥倒是新奇,店裏老人笑著說道,“新奇不,那位就是靖武王家的公子,林澈,都是咱家常客了!”


  “咦,林澈?不是林莽嗎!”


  “害,那是他自己取得諢名,林家草莽,哈哈哈……”


  這拂翠苑畢竟是京城最大的青樓,在這京都最縱情聲色的地方倒也真是鶯歌燕舞呀,花繁柳盛,往來之人更是繁雜。商賈巨富,達官權貴自是中流砥柱,也有不少士子文人,江湖豪客也是享樂其中。


  “詩詩姑娘來了!”


  侍女喚了一聲,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了舞台中間。


  紅色的帷帳緩慢拉開,玉手纖纖,撥弄琴弦,“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美人如煙,近在眼前卻又渺遠朦朧,曲高而調寒,道不盡的的淒楚愴然,話說拂翠苑柳詩詩姑娘的的曲當是冠絕京都了,不少傳言當今聖上也都曾微服來此,隻為一飽耳福。


  曲罷,“好……”台下一片叫好,也是一片浪子炙熱的眼光此時咱們的林莽公子卻是提著壺,一口君莫笑下肚,微醺的眼眸裏滿是思緒,正要續上一口,頓時感覺後背一陣發涼。


  “混帳勞什子,還不給我滾回去!”林澈一聽這聲音便知是自家的閻羅,林家的家主。


  “爹別打呀,古人雲君子動口不動手,回了回了……別揪耳朵,疼呀爹!”


  “別叫我爹,我林勁馳丟不起這個人!”


  這花街柳巷,三教九坊頓時是哄街大笑,這林家草莽、風流公子看來又是要被家法伺候了。


  這老子拖著兒子下車就拉進了林家的書房裏。


  “跪下”


  噗通,這機靈的小公子乖巧的就跪下了,眨著大眼睛說道,“爹您別氣了,身體為重!”


  “你還知道要我保重呢?啊!我看你是想讓我這個老子早點氣死是不是?今天你就給我跪到明天檢學為止。”


  “嘿嘿,爹,要不咱們現在檢學吧,你問我答。”


  “哦?《大學》的修齊治平背來聽聽”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平日裏見你都懶得看書,倒是記得很熟啊!”


  嘭嘭,一陣簡短的敲門聲打斷了這兩父子的對話,“老爺,嚴尚書來了,這會兒在大廳裏坐著呢。”


  林勁馳眉頭一緊,這個嚴尚書雖說私交甚好,但這個時間點來自己家裏,還是不請自來,倒是讓他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了,思忖著在往外趕。


  “嘿嘿,檢學也檢了,那爹我就先回房了哈!”


  “你給我跪著!”


  “爹,人無信不立,您可不能忘了聖賢的話呀!”


  “哼!逆子!反了,反了!來人,給我請家法!”


  “爹,別打別打!我跪就是了,跪了跪了!您趕緊去見客,不能讓禦史大人覺著咱們待客不周嘛不是”見著這小子嬉皮笑臉的,林勁馳憋著青筋一把推了門就出去了。


  這個草莽公子書房下跪受罰的事在家裏一下就給傳開了。


  最先知道消息的是林夫人,李婉華,李國公之女。梳妝之際的夫人笑後又惱,這該死的小野種,今晚老爺怕是又不會過來了,真是不清楚老祖宗為啥還留著這個野東西!”


  這話裏的老祖宗正是靖武王遺孀、當朝太後的親姊妹——林家老夫人,如今靖武王府還能稱為王府,也是多虧了陛下、太後對老夫人的情分。老夫人頭發花白卻也麵容矍鑠,終日焚香誦經,聽到貼身丫鬟報告此事,老太太手中念珠一停,

  “動手了?”


  “倒也沒有”,老夫人手中的珠子繼續轉著。


  “要跪到什麽時候?”


  “聽說是要明天檢學,怕是要個通宵了。”婢女有些擔憂的說到。


  “那就跪著吧!玉不琢不成器,胡來的事也該有個度,就當長長記性吧。”


  屋裏的檀香繼續的嫋娜的旋轉起舞,帶著老夫人的思緒也漸漸的升騰。想起十年前的那個血流成河、屍骨如山的歲月,骨肉至親的生死別離、愛恨交織的蕩氣回腸、權力爭奪的刀光劍影,她內心依舊是惶惶不安。但當那個驟雨的夜晚,一陣急促的叩門聲打破王府的寂靜,一個帶血的包裹著的小孩遞送在她的手上,她明白一切都結束了,又隱隱擔憂覺得一切似乎又在醞釀發酵,等待一個更加波瀾壯闊的。


  此時屋裏頭的林澈倒是借著這個空隙盤腿坐在地上,屁股下還墊著本老爹念叨著的家規,心想這家規現在倒是真的派上了用場。手裏捧著本武功功法看著饒有興趣,倒也不是重武輕文,至是這這四書五經過目成誦,腦袋裏已經是不能再熟,倒是這武功招式心法還需日夜勤練思忖,延展變化樂趣還是有些,被鎖在家的時候沒事也就練練打發打發時間,還能收獲以重丫鬟的讚美和青睞,心裏也是舒服的。


  話說這老林家出身行伍,當年爺爺靖武王隨先帝平內患,驅外敵,再到自己父親衛戍京都及周邊要塞,都是有著一身出眾的武藝,書房裏的功法技藝滿滿的四個書架,什麽內功心法、外功拳腳、刀兵暗器的應有盡有,雖不能說都是珍寶,但也算是豐富。如今父親是八重天,爺爺畢竟是爺爺,少說也是九重天吧。


  “二少爺,老爺吩咐沒他的的話不能進出書房……”


  “起開,起開!我就是要看看今天林澈這個家夥的慫樣,看他還是不是平常那麽能了!還有,都說多少遍了,叫我大少爺!那小子也就是個外來貨”


  “二少爺,別……”來福架不住的二少爺,也就是林家的二少爺林玦,是林夫人的獨子,論年紀比這林澈還要小上一歲,看著這架勢,也知道是個什麽主了。


  哐的一聲,門被推開,來福一見這架勢,瞅了瞅裏頭的林澈,林澈遞了個眼神,來福把門關上也就去找林老爺去了。


  “嘿好啊林澈!你好大的膽子!爹爹叫你跪著,你居然還敢坐著?”林玦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臉歡快又不爽的盯著地上的林澈。


  見著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這林澈也不惱,倒是十分開心有個人這時來給他解個悶。“哈哈,我不光敢坐著,還敢躺著呢,你看正著躺、側著躺、還有大字躺!”地上滾來滾去的,旁人要是看著倒是要笑岔了氣。


  “你!你等著,等會兒看爹怎麽收拾你!”林玦見不得他這痞子般不要臉的樣子,硬是看著像他倒像是得勝了一般。


  “哈哈哈!眼見為實,父親可不會信你的一麵之辭,再說了府裏都知道你們娘倆看我不順眼,你這說辭是站不住腳的,歇會吧老弟!你說你成天都跟我這閑人過不去到底累不累啊!”


  林澈躺著地上,高高翹著二郎腿。“跟你也說過多少遍了,哥我不會占你的東西,這家的家產爵位我沒啥興趣!”


  “哼,我娘說…”


  “別啥你說你娘說,你個男子漢是吧,要學會自己獨立思考。姨娘為你考慮那是正常,畢竟我也是爹的兒子,不過我說話算話,你見我幾時正事上誆過你!”林澈腰一挺直直的坐在那本扭曲的家規上。


  他倒是沒說假話,這些年打記事起就明白自己的處境和地位,家裏的仆人都是姨娘那邊的人,對他挑三揀四也不是一兩天,除了自己的一個丫鬟小娟以外,也就是老祖宗的小丫鬟敢和自己玩笑逗樂,來福雖然也挺照顧自己,但他本身其實是父親的侍從,也就是平常受罰的時候負責盯著自己。


  “幾時?上次趙希琳被蜜蜂蟄,還有趙奕韜花園蹲坑,嚴韶儀的手絹……”


  林澈聽的腦門都在冒汗,心想這小子憨是憨了些,記性倒是挺好。


  “停停停,那些能叫正事嘛?都是些紈絝子弟的閑事,你記著幹啥!哪天帶你去拂翠苑逛逛,咱們就一筆購銷。”


  要說林玦對這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哥哥有啥壞心思吧,也不至於。而且他爹管他極嚴,紈絝是專門對付林澈的,本人卻也不乖張。隻不過他娘老是老是教導提防林澈,兄弟間也多是嘴上纏鬥。


  聽著拂翠苑這個地方,林玦倒是眼睛放著光,畢竟長聽那些貴族官宦親戚公子提起,卻還不曾去過,“先說好啊,我可不會帶錢啊!”


  “嘿,你個……”話還沒有說完,林澈隱約聽見一個腳步,這步子落地的輕重,快慢的聲音讓他立刻分辨了出來,立刻撲騰一下跪了下來,腳下那本扭曲的家規立刻抽在了手上,“凡我林家弟子,入則孝,出則悌……”


  林玦先是一愣,門一推開更是一驚“父……父親!你進屋怎麽沒個聲的呀……”


  “回自己屋去!”林勁馳話音很短。


  “好的”林玦像老鼠見了貓一樣,一溜煙就溜了。


  “別裝了,起來吧,有話要跟你講……”


  “得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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