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饑荒
不多時，界主到來，蘇正有些懷疑。
一般來，界主都要尋找德高望重之人擔任，如此才能震懾一方，防止其他人作亂，也能讓一界百姓信服。
可是眼前這位界主，恐怕隻有十六歲的模樣，還沒有蘇正年紀大，他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讓人看了就不信任。
“拜見使！”界主下跪磕頭，他身後跟著文武官員，也一並跪下。
蘇正問道：“青山界的饑荒如此嚴重，你為何還不開倉放糧？”
界主怯生生地道：“青山界連番大戰，持續一年多的時間，百姓不事生產，哪還有存糧？”
“胡！”
蘇正身為轉運司吏，對於青山界的情況還是非常了解的。
“青山界素來富裕，早已儲備了三十年也吃不完的糧食，為何胡無糧！”
界主哭嚎道：“還不是殺的長生盟賊人，他們撤退的時候，將所有糧倉全都毀了，一粒糧食也沒有留下來。不瞞使，休這群普通百姓，就是我也好幾沒有吃飽了！”
蘇正恨道：“長生盟果然可惡！”
他又問道：“你為何沒有去往其他世界買糧？”
界主看了周圍一圈，道：“那些幣攢著，正要為庭進貢。”
“胡！”蘇正罵道：“庭體恤百姓，豈容你這樣汙蔑？”
見四周百姓沒有異動，蘇正這才放下心來，要是讓界主繼續下去，庭恐怕要在青山界失去民心。
蘇正越看這位界主越不順眼，他問道：“前任界主戰死，怎麽找了你來當新的界主？”
界主道：“我也不清楚……是郝馳清郝將軍在人群中指了我，我就成了新的界主了。”
“莫名其妙。”這四個字蘇正當然不敢出口，隻在心裏罵個不停。
“郝馳清將軍選中你，必定是看中你的能力，你要一心為了青山界百姓，爭取度過這次難關。”
“是！”界主的姿態非常低，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蘇正將買來的糧食交割出去，道：“這些糧食足夠主城百姓吃上一個月了，你要盡快去籌集糧食，救助更多的苦難百姓。”
界主派人收下糧食，道：“使可願意往界主府一行？我有一些事情要同使商量。”
蘇正想了想，覺得還是找到管遼提起的那個人物重要，他直接拒絕，離開祭壇。
界主在他走後，立刻冷了臉，他派遣士兵驅趕了祭壇附近的百姓，罵道：“這幫刁民，真會壞事！”
他身旁有一人，是他的心腹大臣，此刻出來道：“此次轉運司派人下界，恐怕是要重新評定青山界的等級的，界主要早做準備。”
界主點頭道：“我知道，該準備的貢品我已經準備好了，從百姓那裏搜刮來的糧食全部換成幣，足夠應付這次評比。這位轉運司的吏要是太過貪心，我隻能再搜刮一回。”
“界主，百姓那裏已經沒有油水可以刮了。”
“那該怎麽辦？”
心腹道：“您能不能保住界主的位置，除了應付這次檢查之外，還要和郝馳清將軍保持住關係。他將你在人群中點出來，繼任界主之位，還不是看中您能討他歡心？”
“我真的沒有幣了！”界主怒道。
“他就是個無底洞，我把青山界賣了，也填不滿他的貪欲！”
心腹搖頭，道：“界主，你忘了，你還有最後一筆財富，而這筆財富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在哪兒？”
心腹指了指外麵遍布的難民與饑民，道：“我有一條門路，可以變賣饑民，充作奴隸，來錢可快了！”
界主的冰冷神情有些鬆動，他懷疑道：“能行嗎？要是被發現了，這可是死罪，咱們是庭治下的青山界，可不是長生盟治下的青山界！”
心腹道：“界主，這條門路存在多少年了？庭裏麵的大人物能夠不知道？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你要是肯走這條門路，不定還能和某位大人物搭上關係，豈不是一舉兩得？”
界主仍然猶豫不決，問道：“如此行為，會不會激起民變啊？”
心腹笑道：“怕什麽？咱們手裏有糧，有糧就能募兵，隻要募集到最多的士兵，民變又如何？直接鎮壓就是了。”
“可這糧食是他給我，要我賑濟饑民的，我若是……”
“界主，你剛剛上任，可能不清楚，這幫轉運司的吏，看著一副義正辭嚴，大義凜然的模樣，可是隻要幣給的足夠，他們全部不在意。”心腹一副熟練樣子，看來沒少這樣做。
“如此就好，隻是我還擔心一個人。”
心腹笑著問道：“界主可是擔心前任界主唯一的後代？”
“人手派出去了嗎？”
“放心，早就派出去了，三個人，全是飛虹境界，必能殺了他。”
“如此就好。”
界主帶領一眾文武離開祭壇，回到界主府，他果真沒有開倉放糧，反而以防備長生盟反攻的名義開始募集士兵。
眾多饑民聽士兵有糧食吃，紛紛應征入伍。
隻是發生了奇怪事情，許多身強體壯的人留下成了士兵，果真吃上了熱乎飯菜，而許多身體瘦弱的人卻消失不見，不知去往何處。
與此同時，蘇正進入青山界，立刻飛奔而去，往主城另一端的城鎮去了。
這裏是長生盟最開始入侵的地方，已經非常殘破，所謂的城鎮也隻剩了一片廢墟，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這該怎麽找？”
蘇正來到地麵，見這裏饑民眾多，他們隻能以草根和樹皮為食，這些東西難以消化，全部堆積在他們的胃裏，讓饑民的腹部膨脹，更有不少人已經被這些草根樹皮撐的腸穿肚爛，死的徹底。
他們死了倒好，徹底解脫，沒準還能多救活幾個人。
蘇正到了城鎮中心，這裏原是城主府所在，如今倒成了饑民匯聚之地。
近處有一個涼棚，棚子裏支著一張大鍋，蘇正過去一瞧，鍋中全是水，裏麵漂浮著不少樹葉，還有一些木屑沉在鍋底。
“你們就吃這個？”蘇正問道。
隻有一人正在熬著這鍋難以下咽的粥，他冷冷道：“能有這些吃就不錯了，再過兩，恐怕真的要人相食。”
蘇正又取出一些糧食，道：“將這些糧食煮了，他們餓的太久，不能煮的太稠，可以稀一些，再配上一些野菜，讓大家飽食一頓。”
那人也不做聲，直接招呼兩人過來煮粥，片刻時間，米粥的香味傳遍整座城鎮，所有饑民全都蜂擁而來，他們手裏拿著破碗，想要飽餐一頓。
誰知這鍋粥還沒有煮完，人群中就發生了矛盾。一個老婦抱著自己的嬰兒，正在苦苦排隊等待，誰知來了幾個年輕夥，見她好欺負，就要插隊。
他們爭執片刻，老婦連帶著他手裏的嬰兒被推出隊伍。
若是平常，少不得要有人出來主持公道，可是大家都餓的不行，一點力氣也沒有，竟然沒有一人出來阻止。
蘇正正要過去，卻見剛才煮粥的那人一躍而出，落在那幾個年輕夥身前。
蘇正一驚，竟然沒有看出來，此人已有玄胎境界。
“你們在幹什麽？”
這人似乎有些威望，他出來這句話，那幾個年輕夥便不敢張狂，正要離開，去往隊伍末尾。
“慢著！”
幾個夥站住，剛剛回身，卻見一柄大刀朝著他們砍來。
幾人慘叫一聲，刹那間人頭落地，死在隊伍中。
人群中沉默無聲，顯然這段時間死人見得多了，誰也不會驚奇。
“我已經過了，這裏實行軍管，以軍法代替民法，凡是像剛才幾人欺淩弱，無視規則的，立斬不赦！”
眾人默然不語，此法雖然殘酷，可在這世道，再殘酷的法也比混亂一片，沒有法要強。
蘇正看他的樣子，似乎不是一般的流民，言語間仿佛一位軍人。
“那人過來。”他將此人招呼過來。
“我問你，你叫什麽名字？”
“梁忠。”
蘇正有些失望，竟然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你是兵嗎？還是青山界的將軍？”
“我是青山界人，也是軍伍出身，不過算不得將軍。”
“你是玄胎境界？為何不投效軍？”
“沒有門路，不知如何投效。”
蘇正不再多問，直接問道：“我向你打聽一人，此人名叫鄒辛，你可認識？”
“此人死了。”
“什麽？死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三前，餓死的”
蘇正歎氣，誰能想到這人竟然死了！
“也罷，這些糧食足夠你們吃上七時間，主城那裏的糧食更多，你們不能在這裏等死，還是帶領人群向主城遷移。”
他們倆的對話旁邊不少人都聽見了，他們紛紛呼喊，要前往主城，那裏可有大量的糧食。
這位梁忠本還有些不願意，卻見到民意如此，隻好當眾宣布道：“大家喝了這碗粥，各自回去收拾東西，我們夜裏出發，盡快前往主城。”
蘇正慨歎一聲民生多艱，便想起了自己的事情，如今他也大禍臨頭，哪有功夫替這群人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