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境
滕狩雲從未有過這種體驗。
像是看一幕身臨其境的電影一樣。而她置入其中,擔任著什麽角色呢?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的聲音,飄忽又溫潤,那動聽的聲音像珠子落在玉盤上的聲音一樣清脆,敲打在滕狩雲心髒最柔軟的地方。
“請問姑娘芳名?”
一抹相當纖細的女性身影背對著滕狩雲的視線,初映入眼簾時,目視之處,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的背影模糊不清。最開始,滕狩雲隻看見一條黑色的,長到腰際的辮子。那條黑長的辮子隨著那個女孩子的動作而擺動了幾下。雖然看不清楚辮子姑娘的長相如何,隱約間,隻聽到她爽朗的笑聲:“名字不過是個代號,我無父無母,自幼便是個孤兒,也沒人給我起名字,不過我看今個兒的天氣真好,所以就給自己取了名字,你覺得我叫‘天晴’怎麽樣?”
“……”那男子慢吞吞地開口:“天晴姑娘,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辮子姑娘擺擺手,一條長長的、滑溜溜的,讓滕狩雲有些眼熟的東西隨著她擺手的動作被放在對麵男子的麵前。滕狩雲定晴一看,原來辮子姑娘手中抓著一條蛇。
“行俠仗義,是江湖人應盡的責任。這條蛇你要不要把它煮來吃,以便報仇雪恨!”
“謝天晴姑娘好意,在下吃素。”男子的身影晃了晃。身後的小童連忙扶住他的手臂。
“那便宜我了。這條蛇我收起來了。”辮子姑娘將死掉的蛇放進她的衣袖裏。
“天晴姑娘,在下鳳墨羽……”男人的溫潤的聲音突然安靜,毫無預兆地往地上倒去。
“少主,少主!”小童疾呼。
“鳳墨羽……這名字真好聽……”滕狩雲分明瞧見,辮子姑娘的嘴角彎起一抹笑意。
隨著他們的移動,滕狩雲心眼所見,一座依山而建的山莊。匾額上刻著“仙人莊”三個字。
辮子姑娘在喝茶,幾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圍著昏迷過去的鳳墨羽轉來轉去,搖頭歎氣。
“這蛇毒我們幾位從未見過,實在無能為力。”年齡看來最大的大夫皺著眉,沉重地歎出一口氣,以表床上的病人已無力回天。
一直呆在鳳墨羽身邊的小童頓時號哭起來。嘴裏不停地喊著:“少主,少主……”
辮子姑娘將盤子裏的梅花糕吃個精光,這才拍拍手站起來。“這毒我能解。”
“不可能。我身為禦醫,從未見過這種蛇毒。你如何能解?”
“你不信?那就算了,人我也幫忙扛回來了。姑娘我先告辭了。”辮子姑娘拱手笑道。
幾個老大夫圍起來商量一番,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事到如今,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還請這位姑娘救少主一命。”
“好說好說。”
辮子姑娘將手搭在鳳墨羽的手腕上,見他袖口太長,便將他的袖口掀開,露出白皙的手腕。手一碰到他的脈搏,滕狩雲微微動了下耳朵,似乎聽見這夢中的少女在小聲地嘀咕:搞什麽?一個男人的皮膚長這麽好……像綢緞一樣好摸……
“天晴姑娘,你吃夠豆腐沒有!”忠心護主的小童咬牙問。
“呃……你家少主脈象紊亂,看來,蛇毒已經侵入五髒六腑。若再晚一時半刻,就是我也救不回你家少主了。”
“那你還不快醫治!”
不理他的催促,辮子姑娘從懷裏掏出一把小刀,放在火中烤了片刻,然後將鳳墨羽被蛇咬到的地方劃開,血一下子順著他的手腕滑落到地麵上,開出一朵朵極為妖豔的紅花。
吩咐小童準備筆墨,辮子姑娘寫下一張藥方,小童接過藥方,動作飛快地跑了出去。
屋內沒有什麽人,該走的都已經離開,辮子姑娘踱步到床榻旁,仔細盯著床上容貌端正秀麗的人看。睫如羽扇,輕闔著遮擋那一雙見麵時給人印象深刻的丹鳳眸。鼻梁如秋山尖挺,唇形優美,不過因為中了蛇毒的緣故,唇色略微泛青。
“傳說仙人莊富可敵國,世人都以為仙人莊的少主一定長得威猛高大,這長相分明和傳言十二分的不符嘛。”
小童已經將藥煎好,端來喂鳳墨羽喝下,無奈他牙關緊閉,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將藥汁灌下去,碗裏的藥汁倒是浪費了不少。
“怎麽辦?”小童著急的視線盯著站立在一旁的辮子姑娘。
她微微沉思,一拍手:“想到了!記得我看小人書的時候,中毒的人不肯喝藥,唯一的方法就是另一個人將藥汁含在口中,如母親喂幼兒一般,將藥汁渡到中毒的那人口中。”這可是小人書裏的經典橋段,讓她百看不厭。
小童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下來,神情極為吃驚,待他回過神來,臉色都隱約泛出綠色:“你想要用這種方法喂少主喝藥?”
“不不不。”辮子姑娘搖頭,一本正經地道:“不是我,是你!你難道不知道?書中的女俠如果這樣做,將來勢必會成為中毒者的妻子。你覺得,我可以勝任仙人莊‘莊主夫人’這個閃閃發光的名號嗎?不能吧!你也不想到時候你家少主被逼娶我吧?”
她眼中閃爍著意義不明的火花,盯著長相俊俏的小童上下仔細打量。“而這件事由你來,那就不同了,你是個男孩子,你家少主總不可能娶你吧?”
“說得也對。”小童為難地看了看昏迷中的鳳墨羽,躊躇不安,最終還是在辮子姑娘鼓勵的眼神下,猶如壯士斷腕般,將藥汁含入口中,彎腰將藥汁一點點渡到鳳墨羽的口中。
窗外下起了雨,拍打在窗戶玻璃上的雨聲驚醒了滕狩雲。赤腳踩在地板上,滕狩雲撩開窗簾,水珠在窗戶上劃著不規則的軌跡,外麵的天剛蒙蒙亮。
回過頭看了看,夏侯淨在她房間裏的地板上彎成蝦米睡得正香。以自殺為最後的事業的那隻鳥睡在夏侯淨的嘴邊,似乎希望睡夢中的夏侯淨將它吞入腹中。
真是的,為什麽總是睡在我房裏。天是漸漸熱了,看來應該叫空調修理員將夏侯淨房間裏壞掉的空調修理一下。
鬆開手中的窗簾,滕狩雲坐在床邊。腦子裏閃過睡夢中的那個有著長辮子的少女……怎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