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計成
晉陽公主瞧著激動相擁的呂綰綰與刁翎二人,再看看麵如土色的張勇,扯了扯嘴角,平靜道:“張將軍,這件事是你與刁將軍的私人恩怨,本來本公主不想多說什麽的,不過刁將軍的未婚妻在你這裏,本公主不說點什麽也不行。這樣吧,你去自己的房間裏先閉門思過吧,等刁將軍什麽時候原諒你了,你再出來。”
相當於渺渺無期的禁足了,即便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處罰,卻足夠讓張勇有一段時間嘔血了。
張勇還能說什麽?隻好說道:“是,末將遵命。”
晉陽公主再望向刁翎,似笑非笑,“刁將軍,歐陽將軍的病已有所好轉,過不了多久便可以下地走動了。刁將軍可以輕鬆一點了。”
雖然柯將軍已經把刁翎手中的事務接過手一部分,但另外一部分還在刁翎手中等待處理。
如今歐陽憲“病愈”,刁翎自然得退位讓賢了。
刁翎原本遇見心上人的喜悅一下子被打擊得無影無蹤,心中的鬱悶陰沉幾乎要爆發出來。但勉強忍住,笑了笑說:“將軍醒過來了,那是南陽關上下的福氣。”
晉陽公主自打過來後甚少插手軍中事務,全權給柯將軍與刁翎負責了,也就偶爾問一句,這令對她不滿懷疑的將領們稍有好感。
刁翎本想趁這個機會拉攏人心,替自己的主子出力。
不曾想到,歐陽憲醒了,並且快要病好了。
這不行,明明他下的東西他最清楚了,為什麽……
晉陽公主似是看出刁翎心中所想,含笑接話道:“那可不,歐陽將軍吉人自有天相,居然得一大夫庇護,讓他安然度過難關,歐陽將軍服過藥後,精氣神一下子就不一樣了。依本公主看,那是老天不絕我大魏,保護我們浴血奮戰的英雄呢。”
得天庇護這四個字猶如一把刺,狠狠地刺進刁翎那見不得光的小心思。
刁翎咬了咬牙,僵硬的臉色看上去很是猙獰,“公主說得對,老天護我大魏百戰百勝。”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就在彼此的針鋒相對中結束了。
晉陽公主翩然離去,而刁翎自是摟著自己失而複得的呂綰綰大踏步回去自己的房間,至於他的心情怎麽樣,那就無人得知了。
刁翎不知道的是,他走後,張勇坦然地跟在晉陽公主的後麵,一同進了她的營帳。
不複之前的頹廢陰沉,現在的張勇反而得意瀟灑多了。
晉陽公主見狀微微一笑,“把刁翎算計進去了,張將軍很高興嗎?”
“那當然了,”張勇磨了磨牙,“平日那小子老是各種瞧不起我,真以為他是哪個牌麵上的人,如今他投敵叛國,斷斷沒有放過他的道理。”
呂綰綰為什麽會那麽輕鬆地被刁翎找到?若沒有他的點頭,給刁翎一百年都未必找到她。
更不用說,此呂綰綰非彼呂綰綰了。
晉陽公主想到這裏,不禁笑容更深,“刁翎與戎狄互有來頭不是一年兩年了,呂小姐去了他那邊,可得小心了。”
呂綰綰早已經消失了,刁翎眼下帶回去的,那是晉陽公主與張勇的眼線。
刁翎投敵叛國的罪證還需要進一步確認,而呂綰綰就是那個出人意料的殺手鐧。
張勇一說到這件事便興致高漲,“他以為他的未婚妻近在眼前,殊不知那已經是偷龍轉鳳了。”
張勇辛辛苦苦找來的這個與呂綰綰近乎相似的女子不是浪費的,本來隻是打算刺激刺激刁翎的,不過晉陽公主主動找上他,讓他和這個姑娘講一講道理,助大魏一臂之力。
其實,刁翎猜得沒錯,呂綰綰的確在張勇這邊,但是當年呂綰綰的身份另有問題,張勇把她帶走自是認真核查的,否則的話,呂家無緣無故的幹嘛同意了這件事?
刁家也不用多說,刁家老夫人有自己心儀的兒媳婦人選,張勇過來討價還價,她當然沒有意見了,甚至積極配合。
呂綰綰不是呂家的親生女兒,反而是張勇遠房姨母家的小姐,也就是唐菀菀,剛好是刁翎手下校尉艾贇的未婚妻。
唐菀菀的出現,還有他時不時地刺一兩句,刁翎能不上當嗎?
艾贇也是張勇的眼線,如今積極幫忙晉陽公主給刁翎說張勇壞話,裏應外合。
這麽一看,刁翎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裏,也算是可憐人。
——既然選擇了戎狄,也就無所謂可不可憐了。
晉陽公主神色淡然,“呂綰綰這步棋我們已經下了,接下來就看艾贇那邊了。”
以及顧文瀾那邊的消息了,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被晉陽公主念叨的顧文瀾先安慰完宋仙蕙,然後才跟回來不久的葉紫交代情況。
“真是可惡的戎狄駱圖!”
葉紫憤憤不平,“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戎狄駱圖拿女眷威脅人,並且下毒控製人,挾持人質,葉紫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麽心地善良之輩,偏偏戎狄駱圖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她的看法。
顧文瀾冷若冰霜,似是結了一層冰,眸光暗沉,“戎狄駱圖既然有意控製住宋杭二家,證明宋杭二家的財富恰恰為他們所需要。戎狄駱圖即便再沒錢,也不至於跑到淮州這麽遠的地方去敲詐勒索。我想,這裏麵大有文章。”
“你是說,宋家杭家有什麽東西是戎狄駱圖所需要的?”
葉紫摸了摸下巴。
經顧文瀾提醒,好像也是,戎狄駱圖既然敢興兵攻打大魏,這後勤準備必定充足到位的,要不然談何打仗?
而他們如果真的缺錢,為什麽不去離他們更近的一些小部落劫掠,反而要去大魏境內的淮州威脅控製?
顧文瀾搖了搖頭,“我倒是在當地聽說過一個故事,有關宋杭二家的發家故事。有人說他們是新陽公主義子的後人。”
此話一出,葉紫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之前我給你的那塊玉佩是新陽公主的,這會兒又冒出來一個後人,這……”
顧文瀾微微一笑,“也不奇怪,新陽公主野史傳聞留下了一筆寶藏跟一支奇兵,你說說,有誰會不動心?”
不提戎狄駱圖哪裏來的把握跑去控製宋杭二家,就單單從新陽公主的傳聞出發,戎狄駱圖這一次胃口不小。
葉紫深吸一口氣,“他們有意從宋家杭家人的嘴裏問到那支奇兵的下落,所以才不惜一切代價,控製宋杭二家。”
也就解釋了戎狄駱圖的人幹嘛千裏迢迢地來到淮州專門找宋家與杭家了。
顧文瀾嗤笑一聲,“他們都做了,那我們也無需客氣,葉小姐,我們的行動可以開始了。”
“好。”
彼此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這一次,她們不給戎狄駱圖一個教訓,就枉為大魏人。
夜晚的黎平縣本該是寂靜無聲的,可與之相反,由於被戎狄駱圖打下這片土地,大魏人對戎狄駱圖沒有太多好感。
再加上戎狄駱圖的一些行動,導致雙方的矛盾逐漸尖銳起來。
這時候,燈火通明,大魏百姓於黎平縣內舉著火把,手執武器,正和巡邏的戎狄士兵發生激烈的衝突。
“放肆!你們忘記了你們自己在誰的地方了嗎?”
一個士兵指著鬧事的老百姓們大聲嗬斥。
大家神色不屑,其中一個中年人直接罵道:“蠻夷賊子,滾出我們的地盤!”
話音剛落,眾人紛紛衝了過去,將這群士兵圍了個水泄不通,還把他們打了個鼻青臉腫。
也不知怎麽回事,平日龍精虎猛的士兵們這會兒一個兩個軟趴趴的,氣力全無,唯有不停地躲避,無法反抗。
“可惡,你們反了天了!”伴隨著激烈的打鬧聲,這群被毆打的士兵隻好灰溜溜地離開了。
可事情並沒有結束,另一個地方,也同樣爆發了一模一樣的事件,結果不同的是,有人被抓起來了。
黎平縣的這一個夜晚,非常不安寧。
處於營帳中的戎狄駱圖將領自是無從得知這場風波,他們隻知道對方不懷好意,要給自己討便宜。
本來戎狄駱圖聯合起來就是為了共同的利益,絕非基於一定的友誼,隨之而來的摩擦也就多了起來。
白漠與古裏拉兩位主帥麵和心不和,何況是底下的將士們。
即便沒有鬧出流血事件,也離眾誌成城遠得很。
白漠正專心致誌地看著手中的地圖,這時候一個士兵忽然匆匆而至,對上首的白漠稟報了一件事:“大將軍,城內百姓鬧事了。”
“鬧事?有什麽好鬧的?”
白漠沒有抬頭,隻是不鹹不淡地告訴這個士兵,“大魏暫時拿不走黎平縣,勸他們安分一點,別以為我們不屠城就一定待他們很好。”
不屠城是嬰一回事,是否愛民如子又是一回事。
士兵聞言,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說完後麵的話:“……今晚他們起來鬧事,打死了不少士兵,然後……他們還把糧倉燒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白漠猛然放下手中的地圖,咬牙切齒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大將軍,他們燒了糧倉,眼下左副將與右副將正在搶救。”
士兵簡直快要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驚到了,糧倉被燒,那他們接下來怎麽吃飯?
白漠思忖片刻,果斷下達了一個命令:“我們即刻撤兵,退出黎平縣。”
“啊?大將軍,難道我們……”士兵的話還未說完,立刻被白漠打斷了,“你以為今天晚上的這場風波隻是意外嗎?怕就怕是有人裏應外合幫大魏搶走黎平縣了。”
說到這裏,白漠的眼底劃過一絲殺氣。
要是被他查出來是誰幹的,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士兵一愣,沒過多久,又有人稟報說城門口圍了一幫大魏軍隊,求大將軍做主。
這下可好,驗證了白漠的話了。
白漠拍了拍手,“很好,非常好,我們還沒有找到大魏頭上,他們就開始對我們攻擊了。”
大魏能一直占據中原地帶不是沒有緣由的,畢竟這大魏騎兵就不是吃素的。
“大將軍,我們出兵吧。”
一個將領對白漠提議道。
為什麽大魏攻打了,戎狄駱圖反而要退?沒道理啊。
白漠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既然今晚這場風波不是無中生有,那麽你們認為,大魏會不做好十足準備嗎?而且,我們撤退,可不代表認輸了。”
他留給大魏人的一份禮物,望他們好好欣賞一下。
白漠從來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他統領戎狄三軍不出問題,已然足夠證明他的實力。
他的話都說得那麽明白了,他們又有什麽不明白的?
說時遲那時快,白漠率領戎狄士兵正欲退下時,大魏的軍隊已經攻進來了,速度之快,出人意料。
這下子,戎狄上下將領更加不敢拖延,迅速撤兵了。
然而,他們算盤算得太晚,早有人率先一步,偷偷給他們動手腳了。
還沒有走出門口呢,全體將領口吐白沫,上吐下瀉十分狼狽,紛紛倒在地上。
“這是……”白漠聞到了空氣中一股沒有散去的味道,臉色大變,“為什麽是這個東西?”
此時大魏軍隊人人臉上戴著麵具,全身上下穿戴得密不透風,打頭陣的柯將軍見到戎狄軍隊的狼狽模樣,差點笑出聲,不過好在他知道情況特殊,及時閉上了嘴巴。
“你們……”白漠幾乎被氣得無話可說了,“真的是太狠毒了。”
給他們放這種東西,心思狠毒啊。
柯將軍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彼此彼此,駱圖的大軍已經潰敗而逃,你們呢?是打還是降,選一個吧。”
“我都不選。”
白漠冷聲道。
作為戎狄的大將軍,他萬萬沒有投降的道理,金屠查明對他恩重如山,戎狄天下人可以背叛他,他白漠不可以。
柯將軍早有預料,於是一聲令下與戎狄大軍展開激烈的衝突。
有人偷偷溜到戎狄大軍的後麵,將一個女子帶走了,並沒有給戎狄的士兵發現。
“我與大魏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