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呂綰綰
昔日嬌豔明媚的宋仙蕙一夕之間染上了一層頹廢之色,雖未形容枯槁,卻精神萎靡。
顧文瀾見狀心疼不已,宋家好端端的惹上了這檔禍事,宋仙蕙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哪裏懂這些呢?
“先別哭,既然宋伯母還在,那未必沒有機會拿回宋家的財產。”
顧文瀾輕言撫慰。
宋父已死,宋家還在,金屠查明盯著宋家杭家,一時半會很難想辦法掙脫。
為今之計隻有打敗了戎狄駱圖的大軍,方有宋家的明天。
想到這裏,顧文瀾問宋仙蕙:“仙蕙,你表姐去了軍營,可還好?”
傳言中出身豪商的女子估計就是杭嬌了,在那種地方,杭嬌一介弱女子,會不會被針對很難說。
宋仙蕙聞言,愣愣地流下眼淚,“表姐她……”
肩膀劇烈抽動著,啜泣聲於寂靜的暗巷中清晰可聞。
顧文瀾小心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語氣溫柔:“好了,先別哭,先到我那邊再談吧。”
宋仙蕙匆匆忙忙跑出來,並且妝容狼狽,衣服也有些破爛,顧文瀾想這段時間她在黎平縣過得應該不咋樣,要不然急急忙忙地跑出來幹什麽呢?
宋仙蕙眨了眨眼,用絹帕拭去淚水,目光充滿了疑惑,“顧公子,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顧文瀾是京城人士,無緣無故的,幹嘛跑來黎平縣這個地方呢?
顧文瀾歎了一口氣,“還能如何?有事要辦唄,仙蕙,你要不要來我這邊坐坐?反正你一個人在黎平縣也孤單。”
“好。”
宋仙蕙單獨住在黎平縣本就害怕,更不用說一些小混混流氓經常走到門口故意調戲她,宋仙蕙苦於自己沒有武功,很難保護自己,隻好白天出來走動走動,晚上關緊門了。
這會兒顧文瀾邀請她,宋仙蕙有了人陪,也是放下了多日以來凝聚在心口的鬱悶惆悵。
“公子,仙蕙是不是很沒用?”
宋仙蕙望著顧文瀾,忽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她遇到問題什麽都不會解決,以前有爹娘在還好一點,如今宋家遭遇滅頂之災,她無計可施,父親活活餓死,母親以淚洗麵,勉強撐著宋家。
不像顧文瀾,什麽都會,並且……
顧文瀾皺了皺眉,不以為然,“仙蕙,不是你沒用,而是敵人狡猾狠毒存心讓你家破人亡,你之前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這些東西,懵懵懂懂是很正常的,倘若宋伯父從一開始就教給你這些本領,你又何必茫然失措?”
說句不好聽的,宋家從頭到尾就是把宋仙蕙當成一個寵物來疼愛照顧,從未想過將來有一天,寵物的主人出了事,無法庇護她,那麽宋仙蕙何去何從?
宋仙蕙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但不代表現在她就該自怨自艾,畢竟宋仙蕙從小到大也沒有為哪件事發愁過。
顧文瀾凝視著沮喪頹廢的宋仙蕙,語氣不由得帶上幾分懇切,“仙蕙,宋家出了事,你擔心可以,但別庸人自擾,有我在,宋家一定一定可以恢複到往日正常的生活。”
“真的嗎?”
宋仙蕙既期待又不確定。
杭家發生的情況跟宋家大致一樣,不過杭家當家人二人都在,兩夫妻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來了,幹嘛怕區區戎狄駱圖呢?
不過戎狄下的毒霸道難纏,即便杭父杭母再能熬,也抵不過那蝕骨的折磨。
是以,逼於無奈,隻好把杭嬌送去戎狄駱圖軍營裏充當人質。
至於宋仙蕙,有了杭嬌的遮掩,她如今是“杳無音信”,暫時沒有危險。
隻不過,戎狄駱圖肯定不會放過宋仙蕙這個上好的人質,搜捕工作也是持續進行中。
顧文瀾點了點頭,“你別忘了,戎狄駱圖可是我們大魏的敵人,有大魏的軍隊,戎狄駱圖再詭計多端,莫非扛得住那十萬鐵騎嗎?”
大魏軍隊出了名的英勇善戰,經過邵徹陳紹之的磨煉改造,如今買個大魏將士不說是以一敵百,好歹也是百裏挑一的勇士。
戎狄駱圖兩個國家的實力也不一樣,不比大魏的財大氣粗,戎狄駱圖天生發育不良,外加遊牧為生,倘若打持久戰,耗得究竟是誰可想而知了。
顧文瀾對大魏軍隊的情況還是了如指掌的,更不用說她正在實行的計劃了,如果真的成功了,戎狄駱圖必定潰不成軍。
大約是出於對顧文瀾的信任又或者對大魏實力的認可,宋仙蕙想了一會兒後說道:“宋家與杭家的這筆賬,我要戎狄駱圖百倍奉還。”
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居然還能說出這等殺氣騰騰的話來,由此可見也是被戎狄駱圖氣到了。
“這就對了。”顧文瀾微微一笑,二人肩並肩走著,很快就抵達了葉紫的住宅。
宋仙蕙看著這家宅子,不禁目露懷念,“想當初,我和爹爹娘親他們曾經來過這裏,並且還想著有機會來這裏常住,一眨眼就是好幾年了。”
提及了傷心事,宋仙蕙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顧文瀾也無法說什麽好聽話,隻能打開宅門帶她進去。
進了裏麵,顧文瀾才說:“仙蕙,眼下戎狄駱圖正對南陽關虎視眈眈,我們不能鬆懈,我表姐可是在南陽關當監軍的,她的安危我很擔憂。”
晉陽公主既然派她來黎平縣,她自然得完成任務,不過,晉陽公主到底好不好,她還是很擔心的。
誰讓戎狄駱圖打算派人把晉陽公主抓走呢?南陽關還有一個居心叵測的刁翎,這麽一想,大魏目前的情況也是十分危險。
宋仙蕙挑了挑眉,“顧公子,戎狄駱圖的人再囂張,總不可能想要強攻吧。”
“倒也沒有,”顧文瀾抿了抿唇,“南陽關易守難攻,他們若在上麵浪費太多精力,那也是白費功夫,還不如想想辦法,如何輕輕鬆鬆地拿下南陽關。”
金屠查明又不蠢,近路不走選擇遠路,好歹刁翎在,籌謀個裏應外合又不是不可能。
強行攻打,耗時耗力,白白給大魏占去先機。
“顧公子,”宋仙蕙倏地神色嚴肅,“宋家和杭家,拜托你了。”
以前家裏沒有出事時,她一點感覺也沒有,眼下宋家支離破碎,她很難眼睜睜地看著它一路被戎狄駱圖控製住,宋父之死,她不能善罷甘休。
見到她眼底流露出的一絲仇恨,顧文瀾在心裏連連歎息:終究現實逼迫這位單純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內心充滿仇恨的人了。
“仙蕙,請放心吧。”顧文瀾堅定道。
戎狄駱圖為什麽盯上宋杭兩家?一是他們有錢,二來離京城遠,出了事還不至於被人察覺到。
戎狄駱圖打得算盤也夠絕,先下毒,再帶走人質,步步緊逼,不給宋杭兩家喘息的機會。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大魏內部有不少敵人奸細。
顧文瀾想著想著,心情沉重。
宋仙蕙不知顧文瀾心中所想,這會兒她發泄了心中的苦悶,心情看上去心情好多了,指著遠處的墨菊對她說:“顧公子,你看看,那盆墨菊很好看。”
“你喜歡?”
顧文瀾笑了笑。
宋仙蕙先是點頭,再搖頭否認,“也不是,就是覺得……那盆墨菊我娘應該會喜歡的。”
宋母算是愛菊如癡的人,以往花房裏準備的東西也大多數是從各地采買過來的菊花,一年四季美不勝收,如今宋家遭遇大難,很有可能今年花房的菊花宋母沒興趣關注了。
顧文瀾挑了挑眉,“既然戎狄駱圖下毒控製伯母,那麽解藥是不是在戎狄駱圖手裏?”
“戎狄大王很狡猾,每次送解藥都是煮好了再送,並且還有人看著,母親想要分析解藥的成分都隻能剖析出一小部分。”
宋仙蕙一說到這件事,怒氣衝衝。
宋家家大業大,自然會有一些富商的習慣,比如說專用大夫。
宋家早年就請了一個醫術精湛者當宋家的專用神醫,這位大夫也是有點本事,每次宋父宋母有個傷風感冒啥的,很快就被這個大夫開藥治好了。
如此一來,宋父宋母對這個大夫自然無比信任,直到宋父被餓死,宋母中毒,也想過讓這個大夫想辦法。
然而,大夫人被軟禁了,心有餘而力不足。
宋母喝得湯藥,每次也是想辦法偷偷留下來一點,好讓婢女送給大夫看看。
二人合作默契,卻也隻能找出一部分,剩下來的藥渣大夫還是毫無頭緒。
顧文瀾聞言,擰眉歎氣,“戎狄駱圖肯定不可能這麽容易讓我們找到解藥的,為今之計我看隻有……”
二人的談話,身處南陽關的晉陽公主自是不知,眼下她正忙著另一件事。
張勇根刁翎又吵架了,甚至發展到打架了。
張勇雖說易燥易怒,但也沒有過如此不顧場合的時候。
晉陽公主一聽說這件事時,尚且半信半疑,等到去了現場,這才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我告訴你,綰綰的事,我不會放過你的。”刁翎指著鼻青臉腫的張勇麵色猙獰,仿佛張勇是他的殺父仇人。
晉陽公主當即嗬斥:“大膽!大庭廣眾之下,將領互毆,成何體統?你們還有沒有軍紀軍規了?”
“臣等叩見晉陽公主。”
晉陽公主是監軍,名義上比歐陽憲的地位高,如此一來,無論是刁翎還是張勇,是要給晉陽公主行禮的。
張勇行完禮後,率先開口告狀:公主殿下,刁翎目無法紀,隨意打人,求公主明查。”
晉陽公主卻是沒有看向他反而問起了刁翎,“刁將軍,不知張將軍所言是不是真的?”
“回公主的話,張將軍當初搶走了我的未婚妻,末將也是一時氣不過才打了他一頓。”
刁翎冷冷地回答道。
該死的老匹夫,竟敢帶走他的綰綰,這筆賬他是不會輕易了結的。
晉陽公主還沒有說什麽呢,一邊的張勇倒破口大罵了:“刁翎,你眼睛是不是有問題?我的寵妾怎麽可能會是你的未婚妻,而且你在家有妻有兒的,難不成——”
“張勇!”
刁翎終於忍不住了,怒目而視,語氣充滿了恨意,“多年前你威脅我娘跟呂家,要他們把綰綰送給你,綰綰不願意,你就直接打暈了帶走她,而讓我娶了一個冒牌貨進門。張勇,你胡作非為,強占人妻,奪妻之仇不共戴天,今日這筆賬,你必須一一還清。”
晉陽公主聽完後,淡淡道:“張將軍,你的愛妾真的是刁將軍的未婚妻?”
“不,我沒有。”
張勇是打死不可能承認這件事的,誰讓奪走別人的未婚妻的名聲並不好聽,更何況情況屬實他絕對會被革職調查。
張勇無論如何是不能承認此事的。
大抵是察覺到張勇的小心思,刁翎冷笑一聲,“張將軍,你不承認沒關係,反正本將軍的人已經把她帶過來了。”
“你!”
萬萬沒想到刁翎還藏了一手,晉陽公主嘖嘖稱奇。
沒過多久,一麵色蠟黃、身材纖瘦的女子出現在大家麵前,隻見此女雙目無神,頭發淩亂,穿得衣服也是不夠合身,整個人瘦得脫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大魏是經曆了一場大饑荒。
話雖如此,但這個女子容貌不俗,微微低頭,看起來楚楚可憐。
“綰綰!”刁翎深情地喚了她一聲。
呂綰綰先是愣愣的,後是順著聲音望去,發現此人就是她心心念念多年的情郎,不禁淚流滿麵,激動地喊道:“翎哥哥!”
“哎!”刁翎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趕忙衝過去抱住了她。
呂綰綰過得不好,名義上張勇對她千嬌百寵,可是呂綰綰心有所屬,張勇又是一個喜歡玩刺激的,並不喜歡呂綰綰這種人在曹營心在漢的狀態。
於是用盡了各種方法折磨她,呂綰綰好多次都想著自盡逃避現實,可惜,張勇不讓她如願。
每自盡一次,她所受到的折磨一次比一次淒慘。
久而久之,呂綰綰逐步喪失了求生的意誌,活得跟行屍走肉一樣。
張勇夫人和其他寵妾早看呂綰綰不順眼了,落井下石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