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婉拒
合適?
顧文瀾莫名地起了一絲疑問,“付大人,你這是……”
可別真的和她想得一樣。
付習遠淡然一笑,“郡主,我想問你一句話,若未來有人帶著天上的月亮向你求親,你可會同意這門親事?”
咯噔!
心中的猜想映證化成事實,顧文瀾抿了抿唇,先給自己喝了一口茶,稍等片刻緩緩神。
接著,顧文瀾才緩緩開口:“何為同意?何為不同意?天上的月亮離我遠,我無法摘星撈月,也不能擁有千裏眼順風耳,倘若有人腳踏祥雲、手捧彎月,正所謂授命於天,那麽此等祥瑞好事,不該奉給皇上看看嗎?”
天子自詡代天巡狩,既是有人摘到了月亮,那就得奉給皇帝看看了。
付習遠一愣,後啞然失笑,“或許吧,一應供需皆由萬民孕育奉上,而陛下也是應天而生。如日月與太一神我們尋常人等豈可妄自尊大?”
一切回歸了原點,唯獨沒有提及求親一事。
顧文瀾粲然一笑,“付大人,你是朝廷命官,應該知道天下之本在國,宇宙星辰此等天象,我不敢非議,應由天子裁決。”
求親一言也不知道是不是付習遠故意提及的,反正從源頭上掐斷是必要的。
付習遠哭笑不得,“這一點我懂的,郡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方才的話,當我沒說。”
“嗯。”顧文瀾擺了擺手,“我隻是小女子,隨意糊弄糊弄而已切勿當真。”
雖然不清楚付習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從一開始就得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顧文瀾與付習遠是絕對沒有可能的。
付習遠主動岔開話題,接著詢問:“郡主,付某可以冒昧問郡主一句,你心目中的聖君該是什麽樣的?”
此話一出,顧文瀾的眸滴劃過一絲光芒,後轉瞬即逝。
她順了順鬢發,微微被吹亂的淩亂的發絲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而顧文瀾最不需要的就是楚楚可憐。
“聖君,或許如三皇五帝聖哲君王在世,亦或者如自古英主那般開疆拓土、改革進取、功在千秋,可是,這都是儒人心目中的聖君。我覺得,江山代有才人出,且看今朝風流人物。”
擲地有聲的一席話,直接砸得付習遠愣愣的,一時無話可說。
顧文瀾不顧付習遠那錯愕驚訝的眼神,繼續說道:“聖君是什麽?大家各有各的看法,而我覺得,聖君就是現在,每一個盛世都得誕生出一位了不起的雄主,這不,我們大魏的時機,不是到了嗎?”
思緒紛飛,付習遠終於回過神了,忍不住撫掌大笑,“不愧是郡主,此等胸襟格局,愧殺吾輩男兒。”
“過獎了,”顧文瀾作揖還禮,“我顧文瀾就是區區小女子,比不得付大人你們可以征戰沙場、一展宏圖,但是付大人,本郡主也不會是願意待在後宅裏當個夫人的那些人。要是有機會,提刀橫馬也未可知啊。”
“郡主有此誌向,實在是丞相之福啊。”
付習遠感歎不已。
顧文瀾於他有恩,按理他確實可以站隊顧盛淮報答顧文瀾的恩情,可是他不想這樣做。畢竟一碼歸一碼事,顧盛淮與顧文瀾是父女,但在此之前還是大魏丞相,皇太子的後援之一,他不能如此草率地站隊支持。
如今,他與顧文瀾再度會麵,雙方的談話,半真半假,可也是他的心裏話。
顧文瀾不知付習遠心中所想,隻就淡笑道,“我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前世今生一直都是,顧盛淮愛護家人,於大魏亦是赤膽忠心的臣子,就是可惜了,前世遭遇了小人算計,最後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依舊記得,當年顧盛淮臨死前偷偷托人給她送了不少東西,讓她好好活下去,別衝動。
隻是……
她既然回來了,就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顧家與邵家全部死於非命。
付習遠敏感地察覺到顧文瀾的心情有一瞬間的低落,不禁有些好奇,卻也沒有多問,識趣地避而不答,繼而含笑道:“郡主豪闊大氣,非鐵骨錚錚的男子漢配不上啊。”
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嗎?
不知為何,顧文瀾第一時間想起了竇硯離那張冷冰冰的臉。
在此之前,他是聞名天下的一代富商,財富遍天下,同時也是令人惋惜的英才隕落,直到最後,那麽多人為了他所謂的寶藏打得頭破血流,也依舊沒有消息。
他是一個謎,為了複仇不擇手段,置生死於不顧。但是也是他於江南淮洲多次救她於水火中,他的身世很複雜,他一句話也不提,默默地隱忍。
前世今生,顧文瀾見過的男子不說上千,也有好幾百了,男人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可以說是各花入各眼。
有好有壞,邱宇傑無疑是讓人反感的一類人,他窩囊沒用,隻會拿女人當擋箭牌,唯獨那可笑的癡情值得稱道,可這是他欺騙他人得來的。
顧文瀾發現,經曆了邱宇傑,自己對愛情、對男人始終充滿了懷疑,估計和邱宇傑前十年的生活有關,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溫柔體貼的話語、不顧世俗的包容……
結果呢?休書一封,外室生子,自己跳河自盡,他所謂的仁慈,無非是多踩她一腳,在傷口上撒鹽。
竇硯離呢?能否從一而終?
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嗎?她喜歡的究竟是什麽類型的人呢?
“郡主?”付習遠在顧文瀾眼前揮了揮手,見她一直若有所思的,開口提醒道。
“啊!”意識回籠,顧文瀾不好意思地對付習遠笑了笑,整了整情緒,冷靜地敘述自己的想法,“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也罷,隻是一個平庸之輩也無所謂,我心裏想要的,誰又知道呢?”
比起一輩子掙紮於後宅裏,她更期待外麵遼闊的天地,暢遊天下,看遍山川河流,大漠戈壁,青青草原,鄉間田野。
這才是真正幸福快樂的生活。
當然,在此之前,她得幫助晉陽公主完成任務,要不然,這一切都隻是空想罷了。
“有緣人,自會相見。”
付習遠高深莫測地評價道。
顧文瀾的心,不在這裏,說再多也沒用。
“可能吧。”顧文瀾聳了聳肩,話裏話外都是不相信的意思,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這時候,顧文瀾才忽然記起她與梅映雪的邀約。
“付大人,我與梅小姐有約,不知你可自動退出?”
說到這裏時,顧文瀾是真的尷尬,光顧著聊天了,卻忘記了最關鍵的事情,簡直是一個大頭蝦。
付習遠眼角眉梢俱是溫和,“沒事,郡主有約,是付某打擾你了,就此別過。”
果斷地離座,返回自己預定的雅座了。
顧文瀾鬆了一口氣,紫萱綠綺此時才開了門,放梅映雪進來。
梅映雪手捧一本本賬本,似是察覺到了什麽,戲謔說:“哎,看樣子是我來得時機不對,打擾了你的好事呢。”
顧文瀾:“……”
這家夥,又開玩笑了。
“沒有,我可沒有被打擾好事,”顧文瀾雙手抱胸,斜眼看她,“倒是你,退了婚後,愈發放飛自我了,聽說你與那小侯爺打架了,不容易啊。”
小侯爺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病秧子,一家子隻有他一根獨苗苗,全家寵他寵得不行,前幾年小侯爺的親人都死了,隻剩下他一個人,這下可好,小侯爺想幹什麽也沒人管得著了。
梅映雪是閣老千金,一向與名門公子甚少打交道,偏偏前幾天她的馬車不小心與小侯爺家的在商量,雙方就你來我往地吵了很久,最後是以小侯爺的病發,小侯爺甘願道歉作為結局的。
如此一來,梅映雪的名氣越來越大了。
“啊?你說商緒風啊?別別別,”梅映雪一臉嫌棄,“弱不禁風樣,胳膊肘都沒有我的粗,這個人怎麽可以和我打架?隻是吵了幾句嘴他就氣喘籲籲的,病歪歪的,我才不和他一般見識。”
說完,不屑地撇過頭去。
顧文瀾噗嗤一笑,“商小侯爺起碼也有點真才實學啊,如果不是他身子骨虛弱,估計早就做出一番成績了,切勿小看他啊。”
商緒風這個人前世的名氣就很響亮,至於原因,很簡單,弄墨,輪到商緒風這一輩時,男丁稀少,商緒風還因為在娘胎裏吃了苦頭,自小身體就不好,三天兩頭躺床上休息。
對此,商家老爺子是愁斷了心,想方設法給自己的寶貝孫子找來名醫治病,也不知是哪位大僧批的命,說他貴不可言,但年紀太小,扛不住,最好是送去寺廟裏吃齋念佛幾年,也好修身養性。
於是,商家托人將小侯爺送去白馬寺,那裏香火旺盛,非常靈驗,還是前朝起就頗有名氣的皇家寺廟。
說來也怪,商緒風進了白馬寺後,病情反反複複的,但不像小時候那樣嚴重了,起碼是好好地活到了成年。
商緒風是十五歲那一年被接到侯府了,那一年,他的爺爺父親都去世了,隻剩下母親與妹妹兩個人相依為命。
再再後來,母親思念成疾不久就鬱鬱而終,妹妹年紀小,不懂事,兄妹二人苦苦撐著侯府榮光。
商緒風體弱難以上戰場,但骨子裏依舊想著報效國家。
商緒風在白馬寺時被大師惠一大師撫養,收為徒弟,教授了他不少為人處世的道理,文韜武略皆學,也算是學有所成。
商緒風於親人紛紛撒手人寰後,毅然決然參加科舉,一舉奪魁,然後步步高升,在晚年的建安帝麵前是一位難得說的上話的大臣之一。
瀾死去還與付習遠穩坐建安帝寵臣第二把交椅。
這樣的人才,顧文瀾是欣賞的,自然也希望梅映雪別那麽看低他。
梅映雪撇了撇嘴,“那是以後,現在就是一個吃喝玩樂的小侯爺啊,我才不關注他。”
顧文瀾:“……”
道理好像是這樣的。
“小侯爺非池中物,就和杜若初一樣,不是嗎?”
顧文瀾微微一笑,指了指賬本上最近一段時間的收益。
杜若是瀾安排潘家寨的兄弟負責臨月樓的一應守衛,據杜若稟報,潘信等人表現不錯,打跑了不少流氓頭子。
這樣一來,臨月樓的收益肉眼可見的蒸蒸日上了。
梅映雪這時候才露出一絲微笑,“杜若姑娘的才華,隻是當臨月樓的老板可惜了,我有一個計劃,不知郡主可願聽一聽?”
梅映雪的計劃?
顧文瀾興致一來,示意她娓娓道來。
梅映雪說道:“臨月樓的生意做得大,但是啊,沒有與客瀾是聽懂了,梅映雪是希望臨月樓可以做那些西域往來的生意。
隻不過啊……
顧文瀾為難地皺了皺眉,“想法好歸好,但走西域的商人,也得找個靠得住的,而且一路奔波,倘若是個信義不夠、懦弱膽小之輩,那不是白花花的銀子往水裏扔嗎?”
與那些客商做嘉義誠然好,可要是沒有一個靠得住的合作夥伴,指不定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顧文瀾反正是不太放心那些商人的信遇,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小魚吃大魚,那些商人精得很。
“你可別小瞧杜若姑娘啊,”梅映雪不以為意,“杜若的祖輩曾經幹過這一行的,隻是杜若她爹沒那本事隻能當個小老板,家道中落,她和我說想要出去看看,這段時間臨月樓就交給我了。”
說了老半天,原來是替杜若說情的。
顧文瀾無奈搖頭,“我還說呢,莫名其妙地怎麽提起西域客商了?原來,是若初啊。她想去嗎?”
“是,非常想去。”
梅映雪堅定道。
“她想去可以,但是……”顧文瀾話鋒一轉,“沒有找到那合心意的,就別回來了。”
梅映雪一愣,後感激道:“謝謝,郡主,你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