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黑手
“哦?此話怎講?”
顧文瀾好奇了。
當時寧國公府退婚,很多人都是支持司徒永芳的,畢竟薑行雲隻是一沒落家族的子弟,司徒永芳可是名門千金,才藝雙絕,無數兒郎趨之如騖的美人,退婚了,他們的機會不就來了?可現在呢?
由於齊王被邱宇傑所傷,子嗣無望,並且邱宇傑被罰入大牢後,即便是全身癱瘓,每天有人掌嘴,建安帝猶嫌不解恨,派人看著他,更不用說,後麵邱宇傑被拆穿裝瘋賣傻,欺瞞君上,大大激怒了建安帝。
於是,邱宇傑的流放之行免不了了,在西北之地苦苦掙紮不到一個月,立馬得病暴斃了。
整個邱家,經曆了一係列的衝擊,名聲掃地,盡是落敗衰頹之勢,大廈將傾,沒有人願意力挽狂瀾。
邱韋天與郝氏前不久和離了,這對夫妻最後還是鬧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郝氏投奔娘家過日子,邱韋天抬舉自己喜歡的妾室扶上正室,日子過得那叫一個雞飛狗跳。
聽說那個夫人已經身懷有孕了,前頭郝氏所殺的一子一女,一個死了,另一個被郝氏打發嫁人了,要不然郝氏才不會這樣大膽地與邱韋天和離。
這位夫人沒機會虐待前頭夫人留下來的孩子,就隻好轉移目標,開始虐待庶出子女。
偏偏邱韋天不管不顧,顯然是被鬼迷了心竅,他現在一心一意想著重新返回京城權貴圈裏,壓根不考慮子女的死活。
否則的話,邱家那幫庶出子女一個兩個就不會生出異心,另謀出路了。
剩下那些年紀還小的,隻能咽下這口氣,就等將來一朝得誌,打擊報複了。
邱家與齊王雙雙遭殃,司徒永芳也被牽連進去,平白名聲被抹上黑點。
“郡主不知道吧?”梅映雪的嘴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司徒永芳之前是不同意退婚的,是齊王拿老國公的家事威脅了老國公,令其無奈退婚,而司徒永芳表麵上看起來很喜歡薑行雲,但實際上啊,就是因其未婚夫的身份而喜歡。寧國公府長房要給她重新另擇佳婿,不見她有特殊反應。”
“她不喜歡薑行雲,一直都不喜歡。”
梅映雪說完,輕抿了一口茶水,水色滋潤了她的紅唇,今日穿著荷花戲水曲裾的她秀容絕豔,青絲峨眉,臉若銀盤,纖腰如束,如清風曉露中的一朵梨花。珍珠耳環輕輕一動,聲如碎玉,雙目含笑,一舉一動都透著名門世家出來的千金風範。
京城鼎鼎有名的美人,果然無論什麽時候都讓人賞心悅目。
顧文瀾歪著頭,雙手撐著下巴,盈盈一笑,“你對司徒小姐很了解嘛。”
要不然,今日咋對她說那麽多話?
梅映雪一聽,整張臉皺在一起,滿是嫌棄道:“我才沒有呢,我對她僅僅隻是麵子上的交情。”
司徒永芳之前與梅映雪有些不太對付,梅映雪並不是多麽喜歡她,但對她眼下的局麵,多多少少起了一絲絲同情心。
“麵子上的關係嗎?”顧文瀾遮袖一笑,打趣說:“既是這樣,你又何必說那麽多司徒大小姐的事兒啊?依我看,你還是很關心她的。”
她自己還去探望司徒永芳,那不就是很關心人家嘛?
口是心非的姑娘。顧文瀾心中暗笑道。
梅映雪先是蹙眉深思,後又嘴角抽搐,“我……”
“哎,你和她呢,我並不感興趣。反正,司徒大小姐的名聲現在再怎麽難聽,倒不至於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有老國公在她的婚事,最差也差不過薑行雲身上去。”
換句話說,薑行雲未來就是前途無量的二品大員,寧國公府這個高門望族,之後會被楚崇賢清算,滿門皆屠,談不上富貴與否了。
一提起婚事,梅映雪的整張臉拉得拉長,她對顧文瀾抱怨道:“郡主啊……”
英王是建安帝為數不多的兄弟之一,也是留在京城的親王之一。
因其得帝心,他底下的官員為了巴結他,送了他很多美人,其中有一個人是穆家的旁支小姐,長得一副好皮囊,說話時細聲細語,就像是黃鸝鳥一樣,渾身上下就沒有一點不好的。
於是,這位穆小姐進了英王府後,非常受英王的寵愛,接連生下二女一子,早已被英王抬為側妃了。
既然得寵,她的院子自是數一數二的好,英王提筆為“玲瓏苑”,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意思昭然若揭。
英王在先帝時期奉旨娶得王妃多年無寵,更無一子半女,空有王妃的名頭,但實際上掌管後院的中饋權已被英王轉交給穆側妃的手裏,平常祭宗祠的活兒是王妃負責的,那也隻是英王在人前做做樣子,人後,英王妃連一絲絲尊嚴都沒有。
因此,英王府的下人多半是巴結玲瓏苑裏了,對英王妃實在是僅剩下麵子上的客氣。
裏子麵子皆無,簡直是可憐極了。
英王妃與英王差不多年紀,但卻華發早生,臉上爬滿了皺紋,顯然是日子過得不順心所導致的未老先衰。
比起英王的風流倜儻、瀟灑英俊,她已不再年輕。
屬於王妃居住的舒雪苑和往常沒有太大的區別,安靜規矩,英王妃吃完飯後,跟著她多年的奶娘嬤嬤伺候著她歇息。
“王妃,王爺又去那穆側妃的院子裏了,聽說啊,那狐狸精又懷上了。”
一說起這件事,嬤嬤就咬牙切齒,滿臉憤恨。
原因無他,英王妃到現在膝下空虛,英王庶出子女成群,卻無嫡出,不能封世子,建安帝之前問過英王幾次,英王都打哈哈過去了。
若不是英王妃的確沒有過錯可挑,英王十之**會為了穆側妃,選擇了休妻,扶她為正妃了。
遇到這樣薄情寡義的丈夫,英王妃也隻能自認倒黴了。
從進門那一天開始,英王就不喜歡英王妃,甚少進過王妃的院子,即便是來了,也隻是做做樣子,為了搪塞住先帝的嘴。
先帝一走,英王徹底沒人管了,愈發放飛自我,側妃姨娘一個個地抬進門,絲毫不給英王妃臉麵。
英王妃恨過,鬧過,惱過,結果都是以英王妃自找苦吃為結局。久而久之,英王妃就懶得管了。
反正,這輩子她與英王就是這樣過下去了。
穆側妃得寵又年輕,生下二女一子,不像英王妃,因容色一般就被英王百般嫌棄,娘家早已不大景氣了,英王做起寵妾滅妻的事情來,更加無所顧忌。
“懷了就懷了,關本王妃什麽事?”英王妃神色默然地塗抹著今年新買的蔻丹,對穆側妃有喜一事興致缺缺。
——英王那家夥,肯定又會密不透風地保護她,她沒必要浪費時間給這種人身上。
嬤嬤氣得磨牙,跺了跺腳,雙手一拍,恨鐵不成鋼道:“王妃,我聽那邊的人說,王爺許諾她說要是這一胎是兒子,就讓她當王妃。王妃啊,這可不行啊,你才是王爺八抬大轎娶進門的王妃,憑什麽讓那狐狸精取而代之?”
嬤嬤很是心疼英王妃,原本英王妃在娘家就不算是特別得寵的,親娘早逝,親爹有了新夫人,管都不管她,繼母麵甜心苦,時常令英王妃苦不堪言,捯飭的英王妃年紀輕輕就被潑上懦弱無能的汙名,英王妃忍辱負重,不想與繼母計較,在這種情況下,親爹越來越偏心繼母,每次都會懲罰英王妃。英王妃百般苦楚都說不出來。
後來英王妃的婚事還被動了手腳,原來的未婚夫換了人,她淪為了京城的笑話。
也是她運氣好,被先帝挑中,聘為英王妃。
但是繼母記恨她得了王妃的名頭,在她嫁過來時,那寥寥無幾的嫁妝貴重卻不值錢,是在寒酸誰呢?
好不容易嫁了人,偏偏丈夫不愛小妾姨娘成群,所有人都知道英王妃不受寵。
前半生,英王妃就沒有過過幾天好日子的。
“她要王妃的位置,那就拿吧。反正,本王妃也已經厭倦了王府的生活。”
英王妃曹氏歎了一口氣,神色透出幾分倦意。
說實話,她並不喜歡英王,若非先帝賜婚,她也不願意嫁進高門。
勉強維持住英王妃的尊榮富貴,她早已心力交瘁,如果可以,她樂意主動和離,一分錢都不要,隻求餘生安好。
這輩子,她過得太累太累了,好想好想休息啊。
“王妃,這怎麽行啊?”嬤嬤不以為然,她一字一句地給英王妃分析,“穆側妃那邊可不是個老實的,背地裏做了不少小動作,你說王爺要是知道了,會放過她嗎?”
見嬤嬤手握把柄的自信姿態,英王妃好奇了,“咋了?穆側妃還能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嬤嬤一聽,連忙湊到英王妃的耳朵邊,低聲嘀咕了幾句。
英王妃聽完,瞪大眼睛,滿臉不敢置信,“不會吧?”
穆側妃膽子大到這個地步嗎?
倘若此事被人拆穿,英王府危矣,她也會隨之丟了性命。
“怎麽不會?那可是奴婢親眼目睹,王妃是不知道啊,那側妃的放蕩樣子……”
嬤嬤對穆側妃鄙夷不屑,她是英王的側妃,還比英王妃得寵,屢次三番給英王妃沒臉,嬤嬤對她深惡痛絕。
如今好不容易拿到了她的把柄,焉有不幸災樂禍之理?
“這件事,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英王妃曹氏好歹也是名門出來的小姐,看問題不像嬤嬤想的那麽簡單。
穆側妃隻不過是王府側妃,即便有穆家撐腰,也萬萬不可能隻手遮天,她能做到的事情,其實非常有限。
但是,嬤嬤所見到的一切,遠遠不是一個側妃所能做到的。
“王妃是說……此事或許與大王有關?”
嬤嬤咽了一口口水,要是此事真的與英王有關,也難怪穆側妃這般膽大地與那群人聯係了。
“這件事先放著,以後從長計議。”英王妃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假如利用得當,或許……她與英王的婚姻,可以結束了。
被英王妃主仆議論的穆側妃,眼下正與一年輕帥氣的小夥麵談,場麵嚴肅。
“看樣子,你的日子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滋潤啊。”
一男子不陰不陽地嘲諷著穆側妃房間的富貴逼人。
瞧瞧這滿屋子的金器瓷器,這哪裏是一個側妃住的地方?
恐怕,英王是真的把穆側妃當成心尖尖來寵愛了。
穆側妃置之不理,冷笑道:“你來是和我說這些的?”
每次他來,就不會有什麽好事情。
“當然不是,”男子神情一肅,“你到底有沒有從英王那邊套到話?”
“沒有,那個老家夥口風緊得很,我一句話都問不出來。”
說到這裏,穆側妃臉上的神情就變得陰鷙狠厲起來。
她進英王府,可不是為了榮華富貴的,若非有自己的大事要謀,憑借她的花容月貌,為什麽要嫁給一個老頭子?
英王除了身份,哪一點比得上主子?
“真是沒用,虧你還是英王寵愛的側妃,這點小事都做不到。要你何用?”
男子頓時就訓斥起穆側妃的辦事不利。
穆側妃當即不高興了,冷笑道:“哎,我已經盡力了,你不知道那老頭子戒備心強得很,我根本就沒辦法撬他的話,皇帝很信任他,但他是不可能告訴我政務的。”
英王是建安帝的兄弟,離建安帝很近,正因如此,穆側妃才會大膽地勾引了英王,想要引他上鉤,讓他為紅顏所迷惑,將來才好為了主子的大業,拿到什麽機密。
說白了,穆側妃是當間諜的。
男子撇了撇嘴,“你之前派人刺殺顧家四小姐,結果不還是失敗了?你好意思嗎?”
一提到這件事穆側妃就火冒三丈,惡狠狠地罵了一句:“是那顧文瀾的身邊圍繞了一群高手,我才無法得手。”
刺殺顧文瀾,的確是她的意思,但是這個男人也是同意的,憑什麽這樣冷嘲熱諷?
“失敗了,就是失敗了,幹嘛給自己找理由?”
男子雙手抱胸,不屑地掃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