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閨蜜談心
瞧瞧,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還指望別人相信嗎?
顧文瀾心中喟歎一聲,麵上勸說道:“如茜,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我們作為多年的好姐妹,還能不知道你的心意嗎?如茜,你對我舅舅是不是有一絲絲感情?”
若非如此,何至於讓自己弄了個憔悴不堪的麵色?
顧文瀾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舅舅頗受京城少女的歡迎,隻是沒有想到,就連自己的好朋友燕如茜,也對他情根深種。
這該說自己的舅舅魅力無邊,還是該說自古藍顏多禍水。
“我……”燕如茜被說中了心思,連忙低下了頭,聲音低低的,“我對大將軍,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與他長相廝守。”
說真的,不論身份地位,燕如茜的年紀與邵徹實在是差得有點太大了,即便是當年的馮皇後與建安帝,最多就是相差十歲,燕如茜與邵徹的情況可不止十歲了。
——雖然瑞安長公主與邵徹之間的年紀差也很大。
顧文瀾聞言,睫毛一顫,輕笑說道:“你喜歡我舅舅不奇怪,畢竟我舅舅可是全天下人眼裏的大英雄,名響九州。當時我舅舅一戰成名,門口很多過來看他的小姑娘大媳婦,害得我舅舅連回家都不敢,天天往我家裏跑,我娘笑稱說我舅舅難得有如此豔遇,卻不懂得珍惜。”
話裏話外,都是顧文瀾這個外甥女對邵徹的孺慕之情,二人間的感情,可見一斑。
燕如茜聽得入神,笑了笑,“大將軍英明神武,自然無數人傳頌敬仰。”
他一生南征北戰,功高蓋世,難得地是還謙遜大度,禮遇眾人,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君子,如此良人,自然多的是人喜歡。
“如茜,你喜歡我舅舅,應該是希望他過得幸福吧?”忽然,顧文瀾問出了這個問題。
此時二人站在宴會廳的角落處,遠離了人群,倒是令二位談心時不至於那麽尷尬。
“這是自然,”燕如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與他在一起,大將軍那麽好,隻恨我生得太晚,未曾見到他的風采,不然的話,我願意化成落在他肩膀上的樹葉,隨君遠征。”
燕如茜典型地崇拜邵徹的心態了,她的確喜歡邵徹,在嘉義長公主提出要將她許配給邵徹時,她既竊喜又惶恐,高興的是自己終於有機會可以與自己心上人喜結良緣,惶恐的是,這門親事不會成功,或者說,邵徹看不上她。
邵徹多年不娶妻,京城裏早已流言四起,說什麽的都有,但不可否認,邵徹依然是大家心目中的乘龍快婿,前途無限的大英雄。
每個人都心懷一個英雄夢,對於燕如茜這些無法隨軍出征的閨秀小姐們而言,話本裏百戰百勝的將軍是他們崇拜的對象,更是她們心目中的玉麵王子,邵徹不出意外,俊秀剛毅,還會打仗,那不就是妥妥的模板嗎?
燕如茜當年無意間瞥見的邵徹一眼,便讓她一生難忘。
如今心上人有了妻子,燕如茜本應該替他高興的,可心裏還是空落落的,麵色也不太好看。
“你的祝福,我會替舅舅傳達到,而且,”顧文瀾淡淡一笑,“你喜歡舅舅不是錯,最多就是你們命裏無緣,老天爺沒有給你們牽紅線,以後你能遇見一個屬於自己的命中人。”
顧文瀾不會勸燕如茜放下,一段感情要放下談何容易,更何況燕如茜的喜歡不含半分雜質,僅為至情至性的戀慕,或許用默默地守護更加合理。
喜歡一個人從來不是錯,錯的是利用這份愛肆意傷害所有人。
燕如茜是這種人嗎?不,她不是的。她一直活得瀟灑通透,是顧文瀾前世今生的好朋友。
既然這樣,顧文瀾又何必枉當壞人,做一個無情的劊子手呢?
“命中人嗎?”
燕如茜不由得苦笑一聲,她遇見了那般如高月浮雲的男子,又怎會輕易喜歡上一個不如他的男人呢?
可以說,自從遇見了他,她對所有人,已經無法將就了。
“對,命中人,”顧文瀾負手於後,神色堅定,“每個人冥冥之中會有自己的命數,你與我舅舅即便沒有緣分,未來也依然能夠遠遠看上一眼,而真正屬於你自己的人,無論相隔千山萬水的人,亦會勇往直前,跋山涉水,與你相遇。”
“相遇是福,雖然你與我舅舅無法成為夫妻,但是,遇見了我舅舅,有些時候瞧見了那等令人歎服的男子,還真是三生有幸。”
顧文瀾笑容滿麵,眼眸如不晝夜幕的浩瀚星辰,熠熠生輝,每顆星星,或明或暗,可誰又能說這些星星無法碰撞,無法相遇呢?
遇見了那樣令人神往的人,很多時候,就此生無憾矣。
燕如茜聽完後,嘴角一彎,說道:“文瀾,你放心吧,我會祝福大將軍與長公主白頭偕老的,其他事,我燕如茜不屑做,也不會做。”
搶奪人愛,從來不是燕如茜的作風。
顧文瀾拍了拍燕如茜的肩膀,“天涯何處無芳草啊,我舅舅固然好,但世間的好男兒何其多,你總會遇見一個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的那位翩翩公子。”
“或許吧。”燕如茜神色一鬆,眸光放遠。
輕易放棄一段感情,並非易事她亦需要一段時間好好想想,她不是壞人,卻談不上心胸寬廣。
顧文瀾聽出燕如茜的言外之意,但未曾過問,隻是與她對視幾眼,沉默片刻。
“文瀾,你有喜歡的人嗎?”燕如茜眨了眨眼,問道。
沒道理她被顧文瀾勸了,她還不能反問她了。
“並沒有。”
顧文瀾十分快速地回答道。
她還真是沒有喜歡過誰,大約是心如止水,又或者是事情太多,沒時間理會兒女情長。
“哦?是這樣嗎?”燕如茜拉長了尾音,壞壞地笑了,“我看未必哦,穆將軍與林小公子就挺喜歡你吧?”
穆同暄與林肅是方才過來與顧文瀾搭訕的公子之二,聊得還挺熱鬧的,要不是中途顧文樹兄弟三人突然出現,指不定他們三人還能繼續談下去。
顧文瀾嫌棄地皺了皺眉,“什麽呀?我就是禮貌客氣地和他們說話,才不是喜歡他們,你別平白冤枉人啊。”
說真的,她從竇硯離那邊聽說了他師父一家的悲劇後,心裏對穆同暄這樣的偽君子實在是百般看不上眼。
就算是不提穆家與竇硯離的恩怨,單單提穆同暄這個人,顧文瀾也喜歡不起來。
前世參與陷害太子的黨派裏,就有穆同暄的手筆。之前還曾試探邵徹與陳紹之,實在是不知所謂。
道不同不相為謀,她與穆同暄,注定為敵人。
“不喜歡他們啊?沒事,以後你還能遇見那些更好更好的男兒們,比如說付大人。”
燕如茜掩唇輕笑,神采飛揚,絲毫不見之前的沮喪頹廢之態。
顧文瀾挑了挑眉,“付大人有孩子了,我就別摻和進去了。”
有邱宇傑的前車之鑒在,她可不敢輕易與一個疑似有心上人的男子在一起,省的連累自己受苦受難。
“哎,他有孩子了?我咋不知道啊?”燕如茜撓了撓頭,對方條件再好,但有了孩子,有誰願意過門去當繼母?
當然,付習原未來官運亨通之際,多的是人樂意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顧文瀾大翻白眼,道:“以後不管是付習原,又或者是穆同暄,你千萬別推薦給我了,我對他們沒興趣。”
她也不清楚自己未來會不會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但目前來說,她是真的對這些人無感。
——沒有感情,還要強迫她喜歡嗎?
“不感興趣就不感興趣,以後你要是找不到男人過一輩子,可以過來找我啊。我們同吃同住,哪一點比不上那些男人幸福了?”
說完,燕如茜還拍了拍胸口,表現出一副天下我有的英雄氣概來。
顧文瀾:“……”
兩個姑娘一起住,那畫麵,簡直不敢想象。
“你有這個想法,長公主知道嗎?”
顧文瀾不得不給燕如茜潑上冷水,這姑娘一旦熱血上頭,十分有可能當真啊。
雖然她不排斥與燕如茜走得近、住一起,但不代表燕如茜的家裏人會接受啊。
“……我娘不知道。”被打擊到了,燕如茜一下子耷拉著臉,唉聲歎氣。
“所以,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長公主與駙馬是絕對不會同意這件事的。”
顧文瀾歪了歪頭,用一副十分惋惜,又不得不這樣做的語氣說道。
向來隻有男女男女的,哪有女女男男的?那不是亂了套嗎?
更何況,這個世道不允許女子不嫁人啊,她們終究隻能尋一門好婚事,未來相夫教子,夫榮妻貴,子孫滿堂,平靜且平淡地過完這一生。
有些時候,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但又不得不接受。
顧文瀾抬頭望向天空,她喜歡這種生活嗎?肯定是不喜歡的,要不然她不至於費心費力地與晉陽公主達成聯盟,共圖大業。
女子的人生,本該自己決定,強行束縛在後宅裏,那是男子的無能懦弱。
“文瀾,我娘與我爹又吵架了。”
提起嘉義長公主與燕啟,燕如茜愁眉苦臉,不住搖頭歎氣。
這對夫妻永遠讓人看不懂,說他們沒感情吧,卻相互扶持過了十幾年,但說他們情深似海,二人各玩各個的,擺明了就是感情不好。
偏偏這樣也沒有讓這對夫妻拆夥,還真是讓人看不懂、摸不透。
顧文瀾眉頭一挑,不經意問道:“怎麽了?”
“還能如何?我爹去外麵找了個小妾,我娘大發雷霆,一連好幾天都不準我爹回來,現在我爹住在外麵,人間蒸發了,沒有消息。”
燕如茜簡直快要崩潰了,嘉義長公主與燕啟不是什麽無名小輩,他們一大把年紀了還鬧這一出,不是白白地讓京城權貴看笑話嗎?
“沒有消息嗎?”
顧文瀾忽然從中嗅出了一絲絲異樣。
按理來說,燕啟與嘉義長公主吵架,即便一開始二人不願意低頭認錯,可到了後麵,燕啟是駙馬,必須逢迎嘉義長公主的心意,否則建安帝那邊不好交代。
更何況,燕啟還需要嘉義長公主呢,不會輕易散夥。
偏偏,燕啟人間消失,行蹤皆無,很難讓人不往其他方麵去想。
比如說——出事了。
想到這裏,顧文瀾的眸中劃過一絲幽光,追問說:“如茜,駙馬這幾天真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娘不著急,我都要急瘋了。”
燕如茜並不知道她非燕啟的親生女兒,心裏很掛記自己的爹爹,生怕他在外麵吃了苦頭,自己這個當女兒的還不知道。
“如茜,你先冷靜一下,這件事最好去和長公主說一聲。”
顧文瀾有預感,京城又要不太平了。
“我說了,但是我娘置之不理,還警告我說不準管他,我就納了悶了,為什麽不讓我管啊?他可是我的親爹爹啊,他出了事,我於心難安。”
燕如茜平常能夠容忍嘉義長公主與燕啟的逢場作戲,但到了真正攸關他人生死的問題上,燕如茜已經是受夠了她娘的漫不經心。
“長公主與駙馬,可能還在置氣,以後就會好了。”
顧文瀾勉強地笑了笑,燕啟失蹤,嘉義長公主不著急是正常的,畢竟燕啟又不是她的愛人,她這輩子隻愛燕歸來,再加一個燕如茜的父親。
——這個真相是絕對不能讓燕如茜知道的,否則的話,誰知道這個姑娘會不會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麽衝動事?
“或許吧,反正我是看透了,我爹和我娘,指望不上。”
燕如茜聳了聳肩,無奈地歎息道。
燕如茜與顧文瀾這邊感慨萬千,京城的臨月樓裏,杜若與生病的杜衡正在見一個他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的人。
“哎呦,賺了那麽多錢,咋不給你老子我花花?”
一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子語氣囂張地指著杜若說道。
“哼?為什麽要給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