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當年

  金屠查明代表北羅,與大魏一方互相扯皮了數月後,終於雙方達成了一致,簽訂下十年不起戰爭的和約,當然,這裏麵自然也包括北羅對大魏做出的割讓退步。


  英王與禮部尚書、鴻臚寺卿滿意地看著金屠查明僵硬的神色,大家麵上言不由衷地追捧誇讚,仿佛之前的劍拔弩張不複存在了。


  和約談定後,建安帝特意在宮中擺下歡送宴,作為東道主的一點心意。金屠查明首肯了,於是這場宮宴在含章宮大殿長慶殿舉辦。


  北羅使者即將離京,建安帝也準許宮宴邀請文武百官、夫人小姐、王孫貴胄們前來,一起高高興興地送走北羅使者。


  因此,京城繼吳氏的風波之後,再度沸騰了起來。


  顧文瀾聽完消息後,隻是輕嗯一聲,繼續研讀兵書了。


  陳紹之給她們三個月的時間,務必熟讀這本《孫子兵法》,她的時間很是寶貴,絕對不能浪費。


  “小姐,慶華侯夫人,不,吳氏認罪了,皇上判她三日後,梟首示眾之刑。”紫萱步入房間,掀起珠簾,語氣無比輕快地說道。


  “哦?”顧文瀾抬起頭,神色平靜,“慶華侯休了她吧?”


  吳氏做了這麽多喪盡天良的壞事,慶華侯這個薄情的,是絕無道理還留著她侯夫人的頭銜的。


  就是不知道,顧夢琪會不會因此大受打擊?


  “慶華侯派人休書一封,丟去大牢裏送給吳氏看,刺激得吳氏當初口不擇言地說……說……”紫萱說到這裏,麵色尷尬,好像是有難言之隱。


  “說什麽了,但說無妨。”顧文瀾並不覺得吳氏會說出什麽驚天大秘密。


  “當年侯爺,心儀夫人,偏偏娶了她,又不善待她……”紫萱小心翼翼地瞅著顧文瀾的臉色,惟妙惟肖地複述著吳氏說的話。


  “嗬!”顧文瀾冷笑一聲,“無的放矢,心腸歹毒。”


  不管是真是假,如今吳氏拿此事說事,擺明了就是要汙邵氏的清譽,想讓邵氏下半生不好過。別人是絕對不會管誰對誰錯的,他們更樂衷於將此事往他們喜歡的方向去說,至於真相,他們在意嗎?


  叔嫂通奸,傳出去了,丞相府、邵氏還有臉麵嗎?


  想到這裏,顧文瀾臉上的笑容,寒入徹骨。


  “小姐請放心,”伺候在一邊的綠綺微微一笑,“相爺他讓人在大牢裏好好招待了一下吳氏,讓她不敢再胡言亂語了。”


  這一招隻不過是吳氏的困獸之爭,打著拉人墊背的心思,自然是將此事說的越香豔越好。


  既然她這樣不安分,那麽顧盛淮也不是吃素的,他會讓她明白,什麽話可以說,什麽話不可以說。


  “爹爹嗎?”顧文瀾輕笑一聲,“爹爹一向看重娘,有他在,娘應該不會被吳氏害到。”


  一個瘋子說的話,如果還有人相信,大概自己離瘋了也不遠了。


  收起複雜的情緒,顧文瀾繼續研讀書頁。


  熙祥宮


  拓拔瑤姬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宮娥給自己梳妝打扮。


  “娘娘可真美!”拓拔瑤姬從北羅帶過來的侍女馨蘿笑嗬嗬地拿著步搖,上下比對著。


  拓拔瑤姬神色淡淡,一點都看不出或欣喜、或雀躍的神情,平靜得很。


  馨蘿不由得止住話語,不再說下去,將步搖插上發髻後,與其她的宮娥們扶起拓拔瑤姬,笑吟吟地跪拜道:“奴婢參見和妃娘娘。”


  自梅賢妃病逝後,宮中再無封妃的嬪妃,幾位誕下皇子公主的嬪妃們,最多封個九嬪之一,正三品。不得君心的、又誕下龍裔的,也就封個嬪了事。


  建安帝膝下皇嗣不多不少,與他本人對後妃的感情一樣,疏離冷漠。


  天子不是那等癡情的,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一片森林。沒名沒分的被寵幸的宮女多了去了,也不見建安帝有什麽表示。


  無情自是帝王家,不外乎就是。


  拓拔瑤姬是和親公主,這層敏感的身份,注定了她此生不會太過得寵,皇嗣方麵也無太大指望。


  故而,來熙祥宮伺候的宮人們,也都不是特別熱情。


  “你們退下吧。”拓拔瑤姬揮了揮手,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是。”馨蘿帶頭,一眾宮人魚貫而出。


  門被關上,房梁上忽然飄來一位帶著麵具的男子,他來到拓拔瑤姬的麵前,質問道:“拓拔瑤姬,你忘記了我們當年的感情了嗎?”


  當初,拓拔瑤姬對金屠查明一見鍾情,桃花池邊,落英繽紛,粉裙少女天真爛漫地對著她麵前那位英俊陰鬱的小哥哥問道:“這位公子,你是有什麽傷心事嗎?為什麽你看起來這麽難過?”


  美好又真摯,一切仿若昨日。


  拓拔回想起這一幕時,原本冷淡的神容一下子柔和了不少,她微微啟唇道:“金屠將軍,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當年遇見得太美好,愈發襯托出日後她的卑微不堪。


  “瑤姬,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從來就沒有想過將你拱手讓人。”金屠查明上前一步正欲攬住她,卻被她嚴詞拒絕,撇過頭去,“金屠將軍,請自重,本宮是大魏天子的嬪妃,不是你的誰誰誰。”


  “好!好!好!”金屠查明接連說出了三個“好”字後,冷笑一聲,用力地將她擁抱住,用無比殘酷的語氣對她說道:“本宮?在本將軍這裏從來就沒有誰誰誰的嬪妃,隻有我喜不喜歡的人。”


  語罷,不等拓拔瑤姬反抗,直接嘴唇貼上去,發了瘋一樣地死死糾纏。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似乎是想要宣示主權。


  拓拔瑤姬不想與金屠查明再有瓜葛,但又力氣抵不上,隻好惡狠狠地咬住他的舌頭,逼迫他退出自己的地方。


  “金屠查明,你真讓我惡心。”拓拔瑤姬擦了擦自己的嘴唇,眸光森寒。


  “拓拔瑤姬,你好的很,”金屠查明的嘴巴一角流著血,看著就挺狼狽不堪,“你以為當了大魏皇帝的妃子,我就不會找你了?不會的,這輩子我會緊抓住你不放。你還在想著他嗎?他已經死了,你死心吧,隻有我,才是你的歸宿。”


  話音剛落,金屠查明飛身翻轉,從熙祥宮離去。


  金屠查明一走,拓拔瑤姬往後退了好幾步,嘴裏喃喃自語,“為什麽……為什麽……”


  三日後,刑場人山人海,人滿為患。


  連監斬官也沒想到,吳氏這般的人氣高,竟是大半百姓都前來圍觀了。


  顧文瀾於刑場附近的酒樓二樓上靠窗而坐,戴著冪笠,渾身上上下下都被遮得嚴嚴實實。


  “小姐。”妙人三姐妹被送去學堂念書,很長一段時間不在顧文瀾身邊,多半都是紫萱綠綺伺候著,今日學堂休假,妙人她們也無事,自然跟來圍觀了。


  “你們要乖乖的,那是斬頭,很血腥的,要是看不下去,直接撇過頭去,好不好?”顧文瀾眸光溫柔,輕輕地拍了一下妙人、佳人、伊人的腦袋。


  “我們知道的。”三個小姑娘齊聲答道。


  她們說話的瞬間,隔壁桌邊的客人起了爭執,互相指責。


  “喂!你撞到了我,不需要賠償嗎?”一錦衣公子臉色凶狠地瞪著對麵粗布舊衣的公子,隻見對方麵目俊挺,身材高大,斯斯文文,麵色稍較於常人,還要白個三分,書人。


  “對不起我剛剛說過了,不想再說第二遍。”薑行雲有些不耐煩,卻還是忍著脾氣。


  “喲,賠也不賠,一句道歉就想了事?想得美啊!我告訴你,你要是今日不給我磕三個響頭,學三聲狗叫,我就絕對不會放過你。”錦衣公子顯然來頭不小,神色傲慢地抬著下巴,對著薑行雲無不蠻橫。


  “你在這裏羞辱誰啊?”薑行雲這下子惱了,語氣多了幾分冷意,“我不過是一不小心地擦到你的肩膀,我道了歉,你也沒有多大損失,幹嘛這樣咄咄逼人的?難道,你們寧國公府的家教,就是這樣的嗎?”


  寧國公府可是京城的簪纓家族,一般人遇見寧國公府的人,都要客氣三分,如今這位不知身份的小公子惹上寧國公府的人,也難怪要被人為難了。


  一些圍觀的人頗為惋惜,對麵的公子朗朗如玉,要是遭了麻煩,還真的是讓人心疼。


  “怎麽?知道怕了嗎?”司徒永勝顯得十分得意,“既然知道我是寧國公府的人,就更要磕頭認錯,本公子說你有錯,你就有錯,不然的話,一介草民,也好意思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覬覦我們寧國公府的掌上明珠?”


  顧文瀾聽到這裏,總算是記起對麵男子是何等身份了。


  此人名喚薑行雲,是寧國公府大房嫡長女司徒永芳的未婚夫,薑家曾經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不想子弟不爭氣,敗壞名聲,漸漸地沒有了以往的景氣。


  寧國公府本想悔婚,但在老國公的力壓眾議下,這門婚約才堪堪繼續維持著。


  但寧國公府上上下下根本就沒有人把薑行雲當做正經的姑爺看待。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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