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惺惺相惜
府外波濤洶湧,府中,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瑞安長公主借故離開,留在花園中的夫人小姐們兩兩結伴,品鑒長公主府的墨菊。
墨菊稀罕,今日擺上來的這一盆又長得比較大,前來赴宴的諸位賓客們嘖嘖稱奇。隻見墨菊花苞簇擁著,黑裏透紅,陽光打在它身上,顯得它如一個發光體一樣,引人注目。
“侯爺,您看這盆墨菊,長勢喜人,精神頭真好,果然不愧是長公主府精心栽培的。”
禮部尚書家的小公子林肅指著墨菊,對正在他身邊的穆同暄說道。
穆同暄大勝歸來之後,建安帝封他為永成侯,官至正二品飛勇將軍,品級剛剛好與驃騎將軍平起平坐。
如此賞賜,自是是引得朝野上下猜測不已,但無論是皇帝,又或者是邵徹陳紹之他們,個個淡定不已,也使得一些人失望萬分。
穆同暄年少有為,至今未有妻室與婚約在身,是難得的乘龍快婿,官家夫人們當然不會錯過他。打量的眼神時不時在他身上打轉。
“長公主府的東西,自然是好的。”穆同暄含笑道。
比起陳紹之的高傲寡言、不好接近,穆同暄明顯是平易近人的。眉目清秀,眼眸神采飛揚,嘴邊時常掛著一抹如沐春風的笑容,一襲幹淨利落的湛藍色錦袍襯得他身姿挺拔,沉穩幹練。如此男子,當為無數少女的夢中人。
很多閨秀小姐們被他這一抹笑容迷得七葷八素,差點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今天賞菊宴會來了這麽多的姑娘,不知侯爺你可有心儀的對象?”林肅作為穆同暄的多年發小,對他的終身大事也是非常關心的,雖然這份關心也可以說成是“八卦”。
穆同暄無語,他這個朋友那眼神怎麽看都是那麽的不正經。
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沒有。”
林肅:“……”
“沒意思。”撇了撇嘴,看起來很是不滿意的樣子。
除了穆同暄,陳紹之代表邵家過來長公主府一趟。
話少冷淡的陳紹之一個人靜靜地待在一邊,一雙眸子漫不經心地掃視著花園四周。
“驃騎將軍英勇,小女子佩服,不知小女子可否敬將軍一杯茶?”一位粉衣少女鼓起勇氣,端起茶杯,徑直來到陳紹之的麵前說話。
花園裏備有茶水點心,供客人品嚐,這位少女也是借花獻佛了。
迎上少女明亮的、充滿期待忐忑的眼神,陳紹之冷聲吐出幾個字:“姑娘自行喝吧,本將軍領了你這份好意。”
這是拒絕了,少女梅映雪雖略微有些失望,麵上還是坦然大度,“沒關係,將軍知曉小女子敬佩將軍為人的心意就行了,這杯茶小女子敬不敬,都無甚所謂。”
說完,一杯飲盡,衝他欠了欠身,款款離去。
大魏禮教相較於前朝來說,寬鬆了不少,尤其是對女子。女子可以上街遊玩、與男子同行、參加各種活動,包括對男子表白。之前顧文瀾跑去江南,雖然並不是所有人支持她,但有建安帝的旨意在,沒有人敢在她麵前亂嚼舌根。
梅映雪的接近以失敗告終,有了她的前車之鑒,接下來就沒有人敢肆意接近陳紹之了。
顧文瀾皺了皺眉,與燕如茜咬著耳朵,“剛剛那位小姐,是不是梅閣老唯一的千金梅映雪?”
梅閣老是宮中梅賢妃的兄長,德高望重,深得天子寵幸多年,在朝中擁有不俗的勢力。閣老一職,他已擔任了足有十二年之久。
梅賢妃去世多年,並無留下一子半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梅閣老是一個令人放心的外戚。科舉出身,也無顯赫家族支持,走到今天這一步實屬不易。
梅閣老深愛他的夫人,在他的夫人因誕下梅映雪後傷了身子,無法再孕時,梅閣老說過此生唯她不負,隻有一女亦足矣。
這麽多年下來了,梅閣老也確實隻有梅映雪一個孩子,對她百般嗬護栽培,使得梅映雪小小年紀,便有不小的才名在身。閣老夫人三年前病逝時,梅閣老還大病了一場,好幾天沒有去上朝。如此深情,自然是讓京城中的夫人小姐們豔羨不已。
前世,顧文瀾一直都很羨慕梅閣老與夫人之間的感情,對梅映雪也有了幾分額外關注。不過這位閣老千金運氣不太好,前後三次定親,全都無疾而終,讓她的婚嫁變得很是困難。
後來梅閣老去世後,梅映雪的外家逼上門,想要逼她就範,梅映雪不從,直接去了相國寺出家為尼了。梅家自此再無半點顯赫之勢。
芳華佳人,下場竟如斯淒涼,顧文瀾的心裏覺得無比唏噓。
“正是她,也難怪她看上了濟寧侯了,”燕如茜對梅映雪很熟悉,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了,“濟寧侯家裏相對簡單,還有邵家的背景在,她要是嫁給了濟寧侯,也不會墜了梅家的清名。隻不過,一個文官與武將聯姻,還是小心為妙。”
燕如茜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傻瓜,對梅映雪心儀陳紹之一事,看法自然不同。
“說得再多,終究還是要看我表哥的意思。”顧文瀾扯了扯嘴角,笑意盈盈,“如果我表哥喜歡她,不管她是誰,皇上那邊不會不答應的。不過依我表哥一貫的明哲保身,大概是不太可能了。”
不知為何,顧文瀾的腦海裏浮現出竇硯離的身影。按照這家夥的囂張作風,要是他喜歡誰,很有可能不達目的不罷休吧。
呸!顧文瀾暗地裏唾棄著自己,好端端的怎麽記起那廝了?
“說起來,文瀾,你覺得這裏那麽多的公子,包括威遠侯世子,哪一位比較好啊?”
燕如茜撐著下巴,沐浴在清風下,吹動了一池春水。
“讓我說嗎?”顧文瀾頗為納悶,對她來說,這些人不分伯仲,說白一點就是長得差不多,沒有多大區別。
“對啊,”燕如茜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我娘打算給我議親了,可是我……”
燕如茜的這番模樣,分明是有心上人了。
顧文瀾歎氣一聲,輕輕撫拍了一下她的後背,嗓音溫柔,神情專注,雙眸彎彎,“如茜,你有喜歡的人,但這個人,你沒辦法說,對不對?”
“文瀾,我……”燕如茜神色為難,她確實喜歡他,可這個人早已經……
花園門口處傳來一陣喧嘩聲,瑞安長公主直接宣布散去宴會了,眾人麵麵相覷,可在嬤嬤的耐心解釋下,也算是解了心中疑惑,紛紛告辭。
顧文瀾聽完之後,麵上平靜,心裏卻有些了然:總算是到了這一步了。
“如茜,歡迎你到我們家來玩啊。”走到馬車上時,顧文瀾對燕如茜揮揮手,發出邀請。
“我會的。”燕如茜明媚一笑,兩個好朋友之間的情誼,就是這樣的簡單快樂。
上車後,紫萱對顧文瀾稟報道:“小姐,範嬤嬤被長公主帶去府中了,現在順天府正在全力調查慶華侯夫人所做的一切生意。”
範嬤嬤已將吳氏販賣五石膏的勾當和盤托出了,自是引得瑞安長公主大怒不已,按照大魏律法,吳氏這一次想要輕輕鬆鬆地死去都不可能了。
比起前世慶華侯府對顧家捅的那刀子,吳氏這樣的下場,根本算不了什麽。
顧文瀾眸色漸深,詢問綠綺:“範嬤嬤有長公主護著,暫時不需要擔心慶華侯府買凶殺人,不過嘛……”
吳氏那邊的情況,還是有些不穩定的。
“小姐放心,順天府被長公主打點過,自會嚴防死守,保證對慶華侯夫人絕不手軟。”綠綺答道。
“那就行。”顧文瀾閉目養神。
果不其然,慶華侯夫人買凶殺人且販賣五石膏的消息讓整個京城炸開了鍋,不提禦史那邊雪花一樣的彈劾奏折往建安帝的禦案上堆積,就單單京城百姓的反應,慶華侯府吃不了兜著走。
五石膏曾經害死了很多人,老百姓們早就對五石膏恨之入骨,如今吳氏販賣五石膏的消息一被爆出,無疑是捅了婁子。
激進的百姓氣得偷偷給慶華侯府丟石頭、臭雞蛋、爛菜葉,以及糞水。
如此待遇,慶華侯震怒無比,嚷嚷著要休了吳氏。但是顧夢琪以及吳氏所出的幾位公子,紛紛出言阻止慶華侯的這一舉動。
慶華侯本來就不是什麽善人,要不然前世也不會幹出背叛顧家的肮髒事來。大怒之下,直接罰顧夢琪他們幾個禁足了,什麽時候出來,還要看慶華侯本人的意思。
吳氏在大牢,中饋權被慶華侯交給了沈姨娘。
這樣一來,沈姨娘無疑是這件案子的最大贏家。之前縱然打理了侯府一段時間,可還是被吳氏技高一籌奪走了中饋權。
現在不一樣了,吳氏除非得天眷顧,不然此生難以翻身。
吳氏的這件案子鬧得太大,不僅達官貴族知道,建安帝也知道了。他不會對吳氏寬大處理的,隻就督促順天府盡力調查,要求吳氏認罪畫押,日後論罪處斬。
拓拔瑤姬來京數月後,終於進了宮,成為建安帝後宮中的一員,封和妃,入駐熙祥宮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