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刺殺

  一聲微弱的低歎,立刻引起了竇硯離的注意。


  他眯了眯眼,仔細端詳片刻確認無差後,對顧文瀾指了個方向,揚聲道:“在左邊!”


  顧文瀾與晉陽公主聽到竇硯離的這句提示,頭一轉,正欲找人,妙人的腳步比她們快,兩條小短腿一跑,一溜煙的功夫,人影就模糊不清了。


  “這孩子……”顧文瀾搖了搖頭,大概是掛念著兩個妹妹的安危,妙人的步子邁的大,顧文瀾與晉陽公主不敢有所耽誤,加快速度跟了過去。


  落在她們後麵的竇硯離則是若有所思,轉向後麵,嘴角上揚的笑容逐漸消失。


  在這個空檔,顧文瀾與晉陽公主已然順著竇硯離所指的方向,追上了妙人,也找到了佳人、伊人。


  兩個姑娘比起衣裳齊整的妙人,倒是破舊淩亂了不少,頭發也亂糟糟的,眼角下的兩道劃痕格外清晰矚目。


  妙人見此,驚呼一聲:“二妹,三妹,你們是不是又被爹打了?”


  這種傷口,經常在三姐妹身上發生,妙人以為這又是王二虎毆打兩姊妹留下來的痕跡。


  孰知佳人伊人紛紛搖頭否認,佳人咬著下唇,神情恍惚,抓著妙人的左袖子,聲音怯怯:“我們被爹趕走後,錢家那些人找了過來,發生了點事,然後……”


  雖然說的語焉不詳,但該說的還是說出來了。


  顧文瀾眉頭緊鎖,錢家還真是囂張,連強搶民女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大姐,錢家那位大少爺看上了二姐,二姐不願去,硬生生被踹了好幾腳,那些家丁奴仆也踩了二姐的雙手雙腿,我和二姐隻能在這個破屋裏待著。”


  伊人接過話茬,解釋這段時間她們兩姐妹的行蹤。


  這裏是郊外,之前小巷口人多屋子多,王二虎家離小巷口近,要不然也不會他一吼,一堆人過來看熱鬧。


  但走出了小巷口,最先踏入的地方就是郊外,人煙稀少,飛禽走獸不盡,據傳還有鬧鬼的往事,長年累月,這裏壓根就不會有多少人過來。


  兩姐妹跑來這裏逗留,也是無可奈何下的選擇。


  顧文瀾打量著這間破破爛爛的小房子,大約是很久沒有人住了,屋子裏一直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靠牆的另一邊放著一張木床,上麵隻就一張破席子蓋著,屋裏右上角一張烏黑的桌子、兩把不穩固的矮凳,貧窮破舊展現的淋漓盡致。


  屋頂上麵還留有一個大洞,但凡遇見下雪下雨天氣,這間屋子必然是“冰火兩重天”。


  這種條件下,兩個小姑娘住在這裏,哪裏過得好啊?

  想到這裏,顧文瀾不禁眼眶微紅,似是同情心疼她們了。


  晉陽公主在一邊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哀歎一聲,麵上開口道:“妙人,恭喜你找回了你的兩個妹妹。王二虎已被抓,從今以後他再也不能肆意毆打你們了,你可有什麽想法?”


  三個姑娘年紀太小了,妙人也就八歲,佳人伊人一個六歲,一個五歲,不折不扣的小孩子三人組。


  王二虎這個生父不出意外,結局必然是斬首示眾,痛快是痛快了,可三個孩子急需有好心人家撫養收留她們,不然三姐妹日後如何生存下去?

  晉陽公主心中為難,三個小姑娘經曆了王二虎一事,想必是不會輕易對親人敞開胸懷,更不用說三個小姑娘到底不是兒子,那些人家也不太可能多疼惜她們三人。


  她們日後的命運,她們自己決定吧。


  晉陽公主投射過來的眼神充滿了溫柔與鼓勵,不似王二虎的厭惡憤恨,這是一種區別於血緣親人的情感,其名曰——憐惜。


  她們無親無故,王二虎被抓,親娘病死,外家不在,從今以後,她們是無根浮萍,到處遊蕩,哪裏都不是自己的家。


  妙人縱然是早當家,格外成熟穩重,卻也是個小孩子,想法單純。她之所以會一直待在王家,一是親娘的囑托,二是王家是自己血肉相連的家庭,如果她離開了那裏,那麽天大地大,沒有親人的家,到底哪一處是自己的歸處。


  想到這裏,妙人的眼裏淚如泉湧,哽咽道:“妙人沒有家可以回了。”


  佳人伊人對於王二虎顯然是厭惡多於愛戴的,對於他被抓,除了拍手稱快,心裏也空落落的難受得很。


  對未來充滿了迷茫,不知接下來該怎麽做。


  此時,落後很久的竇硯離總算是姍姍來遲,他望著屋中彌漫的濃濃的悲傷氣息,沒有多說什麽,隻就雙手抱胸,冷眼旁觀,隻是腳步一挪,偷偷跟到了顧文瀾的身邊,似有話要說。


  顧文瀾皺了皺眉,妙人的安置是個問題,無論如何她們也要負責給妙人安排好去處。


  “妙人,”顧文瀾蹲下身,揉了揉她的頭發,含笑道,“如果你與佳人伊人不介意的話,不如到我家去吧。我家家大業大,養幾個奴婢不成問題,反正你們也無親人在世,倒不如去我家。”


  當丫鬟確實是個還不錯的決定,妙人伊人佳人三個姑娘年紀小,主人家買奴婢,普遍都不會選擇年紀太大的做家生子,三姊妹年紀剛剛好。再者,三個姑娘也是窮人家出來的,大戶人家規矩多,見的世麵也就多了,三姐妹眼界知識變寬了,日後的命運才不至於被人看死。


  丞相府養幾個丫頭不成問題,至於為什麽不入宮

  ——三個丫頭一旦入了宮,生死難料,前半生坎坷不平,她們總該為三姐妹的安定下半生考慮考慮的。


  竇硯離就更不要想了,因為他惡名在外,三個姑娘在他那裏,不是一個好去處。算來算去,也隻有丞相府比較合適妙人三姐妹去了。


  對於這個決定,晉陽公主第一個表示讚同,笑道:“妙人,你們三姐妹跟著這位小公子去吧,他們家不會虧待你們的,你們有吃有穿,還有人照顧你們,而且還能有一技之長,見見外麵更好的世界,你們可願意?”


  找戶好人家收養她們不是不行,但終究不是親生的,世事難料,人心易變,她們無法時時刻刻盯著,誰能保證三姐妹的生活一定過得很好?

  而且,找戶好心腸的收養,也要廢一點時間與精力,她們時間有限,沒辦法一一排除甄選,更不用說寄人籬下的,終歸是不太習慣的。


  妙人三姐妹自然知道丫鬟是什麽意思,她們一開始就想著給富貴人家當丫鬟,以便度過難關的主意,這不,剛一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了。


  如今,她們對顧文瀾一行人的感激溢於言表,感動得語無倫次,說的話顛三倒四,“多謝貴人……貴人仁心……我們願意……”


  看著她們手足無措的樣子,顧文瀾心疼不已,拿出手帕給她們一一輕輕擦試著,眸中笑意淺淺,即便長相普通,卻使三姐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情關懷。


  這一刻,這位平凡的少年所給予三姐妹的溫暖而帶來的蝴蝶效應,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


  竇硯離瞅著一臉溫柔的顧文瀾,眸光微閃,不知想些什麽。


  “你們來到我家,我會好好待你們的。”顧文瀾一臉保證道,隨後站起身,收起手帕。


  三姐妹互相對視了一眼,撲通一聲,出乎大家意料地對顧文瀾齊聲說道:“奴婢妙人佳人伊人願至死效忠公子。”


  “這……”出人意料的舉措,令顧文瀾不知說何是好。


  一邊的竇硯離半笑不笑,“你們三個小丫頭,以後跟在這位顧公子身邊,可別偷懶耍滑,心有二意,記住,他是你們三位的救命恩人,是你們的貴人,這輩子都要好好效忠他,聽見了嗎?”


  此時此刻,玩世不恭的竇硯離用一種鄭重其事的語氣,強調同時也是警告著這些事。


  顧文瀾下意識地覺得這些話似有深意,可她與竇硯離不熟,也不可能拉著他問個不停。


  妙人三姐妹聽見這席話,幾乎不假思索地齊聲答道:“奴婢誓死保護好公子。”


  “這就好。”竇硯離這時候才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


  晉陽公主摸了摸下巴,對竇硯離的舉動不置一詞,可心裏多多少少起了一點疑心,麵上不顯。


  顧文瀾也懶得理會竇硯離的心思,來到妙人三姐妹一陣噓寒問暖,等到主仆四人說完話後,一行人方才走出這間破屋子。


  她們要給三姐妹換件新衣服,順便給她們沐浴。


  想法是挺好的,偏偏有一個意外,硬生生地破壞了這一刻的安寧寂靜。


  從天而降一群殺氣騰騰的黑衣殺手,將她們團團圍住,個個看上去都是不好惹的。


  突生變故,顧文瀾晉陽公主一派淡然,妙人三姐妹非常恐懼地躲在後麵,訥訥不言。


  晉陽公主冷聲問道:“你們是誰?”


  一個黑衣人答道:“來殺你們的人。”


  話音剛落,黑衣人們開始行動手中提著劍,毫不留情地衝顧文瀾與晉陽公主刺過來。


  顧文瀾功夫一般,可不妨礙她砍人利索,迅速拔出流寒劍,將一個偷襲她的殺手幹脆地抹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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