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大皇子是心裏苦
許長歡連著幾日都沒去禦膳房,回想起來今天在禦花園看到大皇子的黑眼圈,估摸著可能是夜裏沒睡好。
她坐在床上,歪著頭想著,難不成是大皇子見不到自己,思念成疾,所以睡不著?
許長歡想著自己也有些太沒信用了,說好了晚上去禦膳房碰麵,她卻連著幾日都把這個約定給拋之腦後了。
但她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大皇子隻是勤奮學習睡得晚罷了。
她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去禦膳房走上一趟,看上一看。
若是大皇子在,就算他癡心一片、有情有義!
若是大皇子不在,她就照舊去尋些食物來吃,也不怪大皇子。
許長歡思量至此,便起身披上外衫,推開門上了屋頂,朝著禦膳房走去。
宋子清負手而立站在主殿門前,眼瞧著許長歡從自己眼前的屋頂上飛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就知道,這許長歡今日在禦花園內見了大皇子,晚上必定要去赴約。
他臉色如同漆黑的夜空一般,唯有那閃著精光的眼睛透著點兒亮。
青雲站在一旁,見他臉色沉了下去,便拱手問道:“殿下,可需我跟上去?”
“不用了,良玉一直跟著她呢。”宋子清擺了擺手,“我有些乏了,你連日奔波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幾天,這幾日就不用來我這裏了。”
“是。”
宋子清轉身朝著書房走去,打開書房的門走進去,屋內的紫檀木書桌上擺著大皇子所畫的許長歡肖像。
宋子清站在桌前安靜地看了一會兒,轉身取出一張幹淨的白色宣紙,鋪在那副畫的旁邊,提筆在紙上臨摹了起來。
許長歡從屋簷上輕輕巧巧地落了下來,四處看了看,都沒瞧見大皇子的身影。
心裏有些苦澀,卻也有些輕鬆了下來。
她轉身推開禦膳房的門,隨著兩扇門的打開,屋內等待了許久的人緩緩抬起了腦袋。
許長歡瞧著麵前那個呆坐在那兒的人,又瞧見他麵前還冒著熱氣飯菜,l許長歡愣住了,心中全是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宋祁陽幾日不見她,這猛然一見,明亮皎潔的月色落在了她的身上,給她勾上了一層涼涼光線的銀邊,看上去是那樣的美如謫仙下凡!
“二花……”
一直沉默著的宋祁陽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不知何時啞了起來。
“大皇子。”
許長歡一邊喊著,一邊關了門走上前,坐了下來。
“我這幾日不舒服,晚上便沒有來,你不要怪我。”
“我怎麽會怪你。”宋祁陽好笑道,臉上的笑容卻露著苦澀的味道。
“你餓不餓,這些飯菜都是我剛做的,你快先吃口熱乎的。”
宋祁陽說著,就起身去給她盛來了鍋裏的飯,放到了她的麵前。
許長歡看著麵前的飯菜,眼眶突然泛起了紅。
她無法想象自己沒來的這幾日,大皇子都是這樣滿懷期待地做好了飯菜,然後苦苦等著她的到來。
她對於大皇子這莫名其妙就認定自己的癡心,十分感動,但還是決定把話跟大皇子說清楚了。
“大皇子,你是個好人,我配不上你。”
大皇子聽到這話,有些急了,急忙要反駁,許長歡卻不給他機會,接著模樣認真嚴肅地囑咐道:“但是你也不要和那個二小姐成婚,我怕她欺負你。”
“你怎麽知道我與二小姐之間的事兒。”
大皇子十分樂意看到許長歡為自己吃醋擔心的模樣,但聽到她這麽說,還是不由得疑惑了起來。
許長歡說漏了嘴,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忙找了個借口解釋道:“我今日在天華宮內做事時,在一旁聽二皇子和許嬤嬤提起過,說在禦花園裏遇到了你和二小姐一起同遊禦花園。”
“那二小姐表麵上嬌滴滴的,遇到事了凶神惡煞的,你這樣溫柔的性子肯定壓不住她。”
許長歡的語氣裏全是擔憂,大皇子十分領情,點了點頭,讚同道:“嗯,我也不喜歡她那樣的。”
許長歡見大皇子不喜歡二小姐,心也跟著放下來了一半,可宋祁陽的下一句話,卻又將她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兒那兒,就差直接蹦出來了!
“我喜歡你這樣的。”
許長歡撇過臉,躲過了大皇子那膩人的視線,尷尬了片刻,小聲說道:“我也很凶的。”
“我不怕。”
宋祁陽的眼神裏柔情一片,話是越說越溫柔了起來,“我不怕你對我凶,我就怕你不喜歡我不理我。”
這話大皇子說得簡直是讓人止不住地心跳加速,若是旁人看到他這一副濃情蜜意、飽含深情的模樣,指不定就昏過去了。
可她許長歡哪裏是那一般人,麵對著大皇子宋祁陽的含情脈脈,許長歡腦海裏卻浮現出了宋子清欠扁的模樣。
她想了想,如果今天換做是她對著宋子清說:“我很凶的!”
宋子清一定毫不猶豫地還她一句:“我比你更凶!”
許長歡刻意無視了宋祁陽的話,頂著大皇子深情的眼神,慢吞吞地吃完了這頓飯。
兩人坐在那裏,一時無話。
許長歡想起來今天宋子清說太子之位是大皇子的話,忍了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將話問了出來。
這畢竟關乎她的計劃,如果大皇子想當皇帝,又是太子之位的首選之人,那她和大皇子就是敵人了,怎麽能像現在這樣黏黏糊糊地說不清楚。
若是大皇子不想當皇帝,那事情就變了,她就可以借著大皇子這兒的情報來助宋子清一臂之力。
她不想去欺騙背叛這樣一個溫柔的人,所以話在嘴裏醞釀了十幾遍,最後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大皇子,你想當皇帝嗎?”
宋祁陽聞言一愣,定定地凝視著許長歡,眸子暗了下去,猜不透她這句話什麽意思。
雖然知道她是二弟宮中的人,身份目前也沒有摸清楚,但他還是不想瞞著許長歡,便搖了搖頭直言道:“不想。”
“為何?”聽到這話,許長歡既是高興,又是疑惑。
“做皇帝不自由。”
又是“自由”這個詞,許長歡有些發愣了,這宮裏的皇子們究竟是被憋成什麽樣了。
宋子清是一向放蕩不羈愛自由。
這沉穩懂事的大皇子,怎麽也跟著一心向著自由。
她抬眸望向宋祁陽,卻撞入了他探究的視線之中,許長歡當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也知道是自己問的問題太過逾越放肆了。
“當皇帝怎麽會不自由,這天下都是你的,你想怎麽著就怎麽著。”
宋祁陽突然問了一句,“那你想當皇後嗎?”
“我當然不想,一堆規矩,麻煩死了一天天。”
許長歡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他的問題,話音剛落,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胡話,忙撇清道:“咦?我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當皇後……”
“如果你想當皇後,我願意受製於人去當個傀儡皇帝。”
宋祁陽這話時,漆黑如墨的雙眸空寡一片,許長歡瞧著他仿若更加老成和冷然了,心中思緒轉了又轉。
她可不傻,這麽多年來那麽多本小說不是白看的,聽到宋祁陽話裏有話,她這時候腦子就變得靈光了起來,隱隱察覺到宋祁陽話裏的意思是指向了皇後。
雖然宋祁陽什麽都與她說,但和他在一起畢竟有些拘謹,不像是和宋子清在一起時想說什麽直接就說了。
許長歡看他沉浸在痛苦之中,神色幽暗,想要安慰他,話到嘴邊包裝了一番,不去指名道姓才說出了口。
“沒事兒,你還年輕,能比她活上好久好久呢!”
宋祁陽聞言,嘴角一僵,她居然說出如此大膽的話來安撫自己,意識到這一點,宋祁陽隨即笑了起來,“這話可不能說給旁人聽了。”
許長歡點了點頭,“我知道分寸的。”
說完,她想到宋祁陽少年老成的原因也左不過是被命運逼成了這樣,她就又叮囑了宋祁陽幾句:“你也不要過於苦悶了,整日裏隻知道讀書學習,偶爾也學著我們的那位二皇子殿下,自己找點兒樂趣。”
“你對二弟好像是刮目相看了一樣。”宋祁陽淡淡笑道。
“有什麽刮目相看的,我就是換了一雙火眼金睛去看他,他也還是那爛泥扶不上牆。”
許長歡越看宋祁陽越覺得別人家的孩子怎麽這麽聽話懂事,自己宮裏的那位就怕沒把天給折騰塌了。
“你可切莫這樣去說二弟,二弟是原石,內裏藏著璞玉。”
宋祁陽少有地收起了笑,認真對許長歡說道。
“哪兒有璞玉了,我怎麽瞧著都是一肚子花花腸子,不幹正事兒。”
許長歡提起二皇子時,神情十分生動活躍,絲毫不似剛才與宋祁陽那樣尷尬。
就好像是一汪死水,因為落下來的桃花花瓣而泛起了點點漣漪。
宋祁陽瞧著這樣俏皮古靈精怪的許長歡,心裏越發喜歡了起來。
但見她是提起來二弟才這樣,心裏又有些酸澀。
“你以後也不要將我當做是大皇子了,不要與我那麽疏遠。”
許長歡定定地望著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內心想到:“你都說了不想當皇帝,以後我才不會與你疏遠呢!我要夜夜來找你竊取情報,然後幫我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
當然,這話她隻是心裏這麽想著,嘴上並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