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年終大會
紛紛揚揚散落在眾人眼前的是一疊疊照片，那些照片無一不是嶄新亮麗，色彩光鮮，對比起灰蒙蒙的暗巷就像是一下子戴上了眼睛那樣清晰。不過吸引眾人的並不是高清，而是上麵印加與一個個人交談的畫麵。
他們確實一次都沒有抓到仲長空和陸林的照片，哪怕是那次門特提起的南區聚會也完全錯過了，之後再怎麽跟蹤也無法找尋到一點仲長空的痕跡，簡直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就好像她每天真的除了喝茶就是喝咖啡。但印加就不一樣了，她每天的事都非常多，雖然每一件事的關聯性看上去都不大，但連在一起就非常容易點到線成為一連串的關係圖。
“這個是……”
人們撿起照片，但對照片上的那些人都一無所知，隻能看向蘭德諾德：“這些都是誰？”
“哼，什麽人都不認識，還真是一群底層。”蘭德諾德根本就不想浪費時間去解釋這些，地上還有這麽多資料，這些蠢貨就不知道看看嗎——這麽想著的蘭德諾德很明顯是犯了皇帝的金鋤頭思維，這些混跡在暗巷，或者說淪落到七區的人又有幾個是上過學的？能看得懂圖片就很不容易了，還指望他們看字？
“上麵都有標注的。”旁邊的下屬站出來主動解釋，他拿起一張照片，指著上麵高大的男人說：“這個人叫赫爾曼，是現任市長陸林的市長秘書。”
“市長秘書？”人群終於有點反應了：“仲長小姐私下竟然和新任市長有聯係？”
“沒錯。”蘭德諾德看到他們這副不可置信的有些惡劣地笑了起來：“作為七區的人私下卻一直和市長聯係甚至是合作，這很明顯就是背叛的行為！我們七區一直和市政府勢不兩立，畢竟一旦市長獲利我們的利益就會遭到損失……”他上前一步，大聲地說：“你們難道想讓自己的資產縮水嗎？”
蘭德諾德覺得自己這一番話絕對做到了言簡意賅，用最短的話表明了和市長合作的嚴重性，他本以為聽到這番話後這些人會群情激憤，卻沒想到他們依舊是一副沉默的樣子，絲毫沒有任何痛恨的意思。
“可是，我們本來也沒有多少利益。”
就在他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旁邊的路人a開了口：“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我們是生活在暗巷的人收入是沒有任何變化的。”
“不管是市長上任也好，市長死了也罷，又或者是諾伊斯那邊施加了什麽政策，還是說七區獲得了勝利……我們的生活都沒有任何變化，或者說反而感覺越來越差了。”
似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在路人a說出這樣的話後其他的人也都紛紛加入了控訴之中，言辭逐漸激烈。
“沒錯，不管什麽時候我們這些底層獲得的收益根本就是一樣的！”
“他們之前不是還在吹什麽自由貿易嗎？到最後暗巷倒是更破了，收入都去哪了？”
“宣揚自由民主，我們的日子卻反而一天天更差了！”
“說的那麽好聽，倒是給錢啊！如果不給錢，那誰上和我們又有什麽關係？”
“冬天到了，最近睡大街的人越來越多了，這個冬天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凍死呢。”
“反正我是不信任任何人了，仲長小姐不管和誰合作，最起碼能保證我們的收益。”
“對對，給錢的才是老大！”
蘭德諾德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在懵了幾秒後巨大的恐懼迅速襲擊了他，他幾乎快要感覺自己無法呼吸。他沒想到這些愚昧麻木了這麽長時間的人竟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雖然他們沒有說出任何理論，但竟然發現了他們一直瞞著這些人的真相！
仲長空！
這一次，蘭德諾德是真的起了殺心。
“那你呢，就這樣心甘情願地給她賣命？”慌亂之下蘭德諾德直接就將矛頭對準了印加，期盼她能有點什麽反應：“仲長空可是隨便就能出賣你的，你還要給她打工？”
“有什麽不同？”印加眨了眨眼睛，對蘭德諾德的話無動於衷：“從前我也做著同樣的工作，但他們都拖欠我甚至是不給我吃的，仲長小姐給我吃的，很多。隻要給我吃的，就無所謂。”
蘭德諾德簡直要氣死了，他感覺這群人現在還混成這個樣子果然就是活該，隻注重眼前利益不發展以後，這樣的人怎麽能看到他們所作所為對七區，乃至於諾頓未來的發展？
一群井底之蛙！
但他還沒蠢到把這樣的話說出來，更何況現在眼前的人們對他的態度就已經很是惡劣，眼看那些人又重新將他包圍，他頓時忙不迭地跑掉了，被暗巷的人瘋狂嘲諷，最後鬧到人盡皆知。
“啪！”
門特狠狠將文件扔在桌子上，聽到這件事的他簡直差點沒被氣死，他怎麽也想不到在他再三叮囑的情況下蘭德諾德竟然還蠢到這個時候去說這些東西。他甚至完全沒想到一直在七區的人竟然還對這裏的人一無所知，蘭德諾德也不想想，這裏的人在乎明天以後嗎？簡直要氣死他了！
較於門特的焦頭爛額，仲長空和陸林這邊則是非常悠閑，仲長空可不是每天都在喝茶，她也有做事，而她的做事就是將諾頓亙古不變的一些事情改變，讓那些以為一輩子就隻能這樣，世界就是如此的人意識到原來有些事並不是正確的，他們可以有自己的工作，也可以拿到對應的工資。人都是有貪欲的，一旦想要生存下去就會想要生活，生活了，就會開始求娛樂項目。
權利是自己爭取的，她要做的隻是一個思想的改變。
雖然貧民窟的火焰早已經熄滅，但在現實中燃燒起來的火卻生生不息，暴動，衝擊，新思維的裹挾，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讓整個諾頓更加混亂，各種武裝暴力層出不窮，當街殺人越貨比比皆是，以至於很多中心城的居民都不再安全。
在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的時候從開始到現在都從未露過臉的第八任市長陸林終於發表了公開講話，她表示對諾頓發生的一切非常心痛，並且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消除這種暴力，杜絕諾頓中的混亂現象。
她這番話引起了很大的喧嘩，周邊都市圈的好幾個城市的市長還有很多大老板都公開站台支持，表示一定要和黑惡勢力抗爭到底。
對此諾頓的各方勢力都有不同的想法，但不論他們的想法如何隨著市政府的下場衝擊都變得更加混亂，但尚且在可控製範圍內，較之之前好像也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好像雙方都莫名地控製了自己。
整座諾頓城的氣氛變得壓抑而浮躁，在陸林說出那樣一番話後大家好像都收斂了一些，衝突也逐漸減少，漸漸地有不少人認為這次可能也就這樣結束了。
直到七區大會的開始。
12月21日9:00a晴
今日諾頓一直烏雲密布，不止是天氣，氣氛也十分壓抑，但在21日當天卻一掃多日的陰霾罕見地出現了太陽，陽光從空中灑落，讓整個中心城看上去暖洋洋的，就好像隻是一座普通的居民區。
但今天的中心城和往常不一樣，或者說從很前一段日子開始這裏就經常會出現一些不速之客，不屬於這裏的血腥開始隨處可見，到處都是身著黑衣的人，不過中心城的居民對此並不意外，隻是躲開，那些人也不會去管。
“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一個站在懶洋洋曬著太陽的流浪漢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群不禁感歎，他已經冷了好幾個星期了，就在感覺快要凍死的時候突然天晴了，這讓他感覺自己還能再苟活一段時間。
“最近的衝突也少了，大概是春天要來了吧。”
他如此希望著。
在流浪漢的身邊管轄者們快步而去，他們一個個都行色匆匆，完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注意其他人。
“這邊都安全嗎？”
“全都安全。”
“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妥當了？”
“是的，boss。”
雖然已經問了很多遍，但門特還是不能放心。按照陸林和仲長空的性格這麽多天都沒有反應實在是太不正常了，越是到這種時候他就越是擔憂，在快步前往會場的路上他繼續詢問著手下。
“仲長空那邊怎麽樣？”
“她還是和平常一樣，剛剛我們注意到她依舊在咖啡店看書。”
“她的手下呢？”
“基本上都已經被我們收買了，唯二拒絕的潛行者明確表示不會添麻煩，印加沒有反應，但她現在還在暗巷。”
還是一如既往，但就是這樣的回答才讓門特心中越發不安。
“陸林呢？”
“她現在應該在西區。”
“為什麽是應該？”門特停下了腳步。
“因為她半個小時前被人注意到離開了中心城，看方向是去了西區。”
“不要看方向。”門特叮囑手下：“去把她的目前的詳細位置給我找出來。”
“是。”手下點了點頭，立刻轉身去辦了。
雖然沒有找到陸林的下落，但聽到這樣的消息後不知為何門特反而感覺心裏踏實了一些，畢竟這些人肯定會做什麽，要是全都一清二楚，他會覺得更加不安全。
摸著自己的心髒，他覺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好歹也是快四十的人了，現在竟然被兩個小輩弄到這種地步，要是被別人知道，那還不要笑掉他們的大牙？
門特並不知道，他想的這兩個“小輩”最起碼也要比他多數一倍的人生經驗。
門特一直憂心忡忡的，他這副樣子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在剛進門沒有坐一會緊隨其後的斯特就注意到了他的緊張。
“你喝了很多水。”斯特看著門特再次拿起杯子：“你平常在外麵很少喝水。”
門特在外麵幾乎不會飲食，為了就是避免被下毒，但他這個人一緊張就會想要喝水，於是便停不下來了。
“是有點。”他放下杯子，並沒有否認：“對於陸林還有仲長空，你們也一定會有自己的想法。”
“那兩個人確實挺厲害，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抓到他們的任何把柄。”斯特這麽說的時候皺起了眉頭：“也不能這麽說，他們的把柄倒是不少，不過都是扔出去反而會成為他們業績的東西。”
“畢竟那些人都認為陸林是在為他們做事，其實不過是為了自己行路方便罷了。”門特眯起眼睛：“不過他們不會這麽想，雖然也有人還支持我們，但這樣下去就是沒完沒了。”
說話間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到了，以往這個時候七張座椅都坐滿了人，但此刻還有兩張空著。門特看著手表一直等到了最後一秒，但依舊沒看到仲長空的身影。
“她竟然真的沒來。”湯姆挑眉：“她上次都去參加你的南區聚會了，我還以為現在這個機會她一定不會放過。”
“現在來的意義也不大，如果真的要做什麽，現在並不是最好的機會。”門特如此說：“但他們並不是正常人，所以難以預測。”
“無所謂，反正不論要做什麽，最後也就隻有兩種結局。”塞倒是非常輕鬆：“生存或者毀滅……最終不過是同樣得選擇罷了。”
“你倒是無欲無求。”門特對於塞這樣的回答還真是不好說什麽，畢竟作為港口的管轄者要是沒有這樣心態估計早就被台風給氣死了，也活不到現在：“我倒是也想尋求和平，但那群資本家可是吃人不眨眼，我們隻是黑社會，他們能直接砍一半下來。真的被市政府收編，到時候我們的收入就全都會被腰斬……”他抓了抓頭發，看起來有些煩躁：“他們是一步都不願意退，哪怕鬧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凝重，但很快又重新恢複到了以往的狀態。
“那些事情暫且不管。”門特拿出了之前就準備好的報告。
“接下來還是和以往一樣，將過去一年的半數記載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