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拚盡全力
團體接力和女子5000米都是在最後一天上午進行，陸瑕也因此可以再多休息一天，不過這種休息對於她來說其實意義不大，畢竟最後的結果已經一清二楚，在這種情況下不論做什麽結局都已經注定了，她也就幹脆放鬆心態，準備明天正常跑完全程。
不過這種想法僅僅維持到她查詢到總份數為止。
“……怎麽會這樣？”
雖然知道自己的分數不會少，但陸瑕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和沈霽的總分竟然就隻差十幾分，這個差距實在是有些折磨人，如果差了二三十分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趕上從而放棄，如果隻是十分內那麽努力一把也就超過。可十幾分……這個分數不上不下，處於不肯放棄，但又肯定超不過的地步。
如果最後總分隻差兩分的話，她估計自己能當場吐血。
“今天的午夜電台又是講自習室的鬼故事，副校長到底是有多喜歡自習室啊……”那邊正在收聽電台的金悅咋舌：“不過自習室基本上一天到頭都有人，其他時間管理員都會檢查有沒有學生留在裏麵，副校長天天講學生留在自習室發生的鬼故事還真不怕被管理員投訴。對了陸瑕，我記得你經常去自習室，你有在那邊見到過……”
金悅扭頭看到陸瑕生無可戀的臉頓時大吃一驚：“你怎麽露出一副鬼見了你的樣子？”
“……沒辦法了，隻能試試看了。”陸瑕沒有回答金悅的問題，而是繼續那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爬上了床，看起來竟然是準備睡覺了，這讓金悅又是大吃一驚：“現在才22:46，學魔竟然就要睡覺了？！”
“我之前隻是基礎不好所以臨時抱佛腳而已，真的不是學魔……”陸瑕無力吐槽這個外號，隻覺得頭都大了：“明天還有5000米，我要養精蓄銳。”
“你之前不是說比賽第二嗎？”金悅有些好奇：“怎麽突然又嚴陣以待了？”
“沒辦法，總分就隻差那麽點，不拚一把我實在是不甘心。”陸瑕咬了咬牙：“看來明天得預約醫生在旁邊等著了。”
“這麽誇張？！”
一個晚上很快就過去了，在天空逐漸亮起來的時候，操場上已經人山人海，上午將會進行最後幾個項目的比試，下午就是休息時間，這也讓操場上的人比以往更多，那些之前待在宿舍或者自習室的人終於都出來活動手腳，順便觀看一下最後的頒獎儀式。
在跑道上陸瑕無視周圍的叫喊，隻是不斷地進行熱身。今天早上起床後她就進行了各種熱身活動並且還專門打電話給家庭醫生谘詢了如何進食，雖然她平常也經常運動，但如果想要拿到最後的十幾分必須要跑出比平常還要高的分數，在這種情況下她肯定會透支自己的體力，雖然不至於到過量運動肌溶解的地步，但很可能會拉傷，她一定要最大程度地保證自己的身體健康，不然陸闕肯定會生氣的。
這種完全是傷害自己並且也不是給自己帶來利益的事情陸瑕卻毫不猶豫地就做了決定，她喜歡看到滿足別人時別人臉上露出的笑容，為了他人給自己的關心願意付出一切，陸闕對她這麽好，她一定要拿到陸闕想要的東西。
沈霽站在跑道邊緣看著正在活動的陸瑕眼中透露出幾分擔憂，今天早上他就看到陸瑕在小樹林那邊熱身，現在又是這樣，不是已經決定普通地跑一下了嗎？為什麽現在又要這樣？他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事實證明沈霽的猜測是對的，在槍聲響的瞬間陸瑕就以百米衝刺的架勢直接衝了出去，把她旁邊的人都給嚇了一跳。雖然5000米不是什麽馬拉鬆，但也絕對不是什麽短跑，一上來就衝刺後半段要怎麽樣？難不成要這麽一直衝刺下去嗎？
“陸瑕？”陸闕也大吃一驚，她雖然不怎麽運動，但跑步這種全民皆知的體育項目還是直接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陸瑕上來就衝刺著實讓她有些擔憂要是一直這樣下去，身體絕對會吃不消的！
“盯緊那邊的學生。”體育老師對著旁邊的校醫說：“要是出現什麽情況務必馬上救助。”
周圍的事情陸瑕全都不知道，她隻是不斷地跑著，在槍聲響的瞬間她就迅速衝出，今天本來是個晴天，但在此刻不斷迎麵而來的風像是讓她光是有阻力倒還好，她經常跑步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節奏，並且能盡量掌控速度讓這種阻力達到最小，最重要的是清晨的風帶著一股涼意，就算她閉著嘴巴那種風也不斷地從鼻翼鑽入，越跑越是感覺牙疼。這樣的衝刺之下她的呼吸也開始慢慢失衡，就算還在控製著呼吸，但越發冷冽的風卻刺激的喉嚨生疼，像是割入了五髒六腑一般。
耳邊隻能聽見跑步的聲響，周圍的喊聲還有其他聲音都逐漸遠去，陸瑕幾乎是咬著牙往前，喉嚨逐漸湧上一層鐵鏽味，腿也變得越來越沉重，原本非常適合跑步的跑道好像也逐漸失去了那種彈性，轉而像是水泥地一般將人往地上拖拽，她想要咳嗽，但又知道自己並不是真的要咳嗽，隻是單純的跑太急了而已。
已經跑了……多少圈了？這裏是標準的田徑場，她這一圈是400米，現在已經是第幾圈了？
身邊的人來了又去，她不清楚那些人是否超過了自己，隻知道不住地往前跑，旁邊的體育老師像是在大喊著什麽，但她已經沒這個經曆去在乎了，隻知道不停地跑，一步邁出後手身體因為重力也跟著一起往下。一圈又一圈，好似無窮無盡。
落葉的風也在不斷地飛舞，她一直保持著衝刺的速度幾乎沒有挺過，汗水不斷地溢出，將衣衫都浸濕。
“還差最後兩圈！”
在陸瑕感覺呼吸已經困難到難以忍耐的地步時體育老師的聲音宛若天籟一般響起，在她下意識看向身側的瞬間整個世界的聲音好像在這一刻突然活躍起來，賽場上學生的歡呼，老師的喊聲，廣播裏播音員“有感情地朗讀課文”的聲響，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混合成了巨大的洪流，像是從天而降，將她裹挾著往前。
還有……最後兩圈！
疲憊的大腦瞬間亮堂起來，按道理來說此刻她應該感覺渾身充滿力量，但800米這個數字依舊橫在她的視線之中，她大口喘氣，呼吸間都是一種刺痛和灼熱，冰寒之中讓她感覺牙更疼了。
“砰砰砰……”
運動鞋踩在膠道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終於忍不住張開嘴呼吸著，劉海已經被汗水浸濕，淩亂地散落在額前，胸腔中的心髒跳動變得越來越劇烈，就好像要整個地脫出。她強忍著那種疲憊和運動過度帶來的呼吸困難以及撕裂感，大步地向著前跑去。
“加油！陸瑕加油！”
周圍的學生紛紛為她加油喝彩，那些聲響像是海麵上漂浮的浪花，一**地湧起又散落，她不斷地跑著，汗水散落在田徑操場上。在她飛馳而過的身後，一片枯葉被風裹挾著飄落在地上。
眾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遙遙領先的陸瑕身上，她此刻看起來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但卻仍舊不斷地往前跑著，她的臉漲的通紅，在略帶涼意的秋日清晨她卻像是站在八月盛夏的驕陽之下，汗水將衣衫都給打濕。
想要嘔血的**越來越強烈，疼痛遍布全身，在最後的關頭陸瑕似是有些惆悵地想，估計這一個星期她都不太能好好走路了，這還真是難以預料的後果。
但她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在紅線飄揚在她視線之中的時候她加快了腳步，直直地撞了上去——
“撞線了！”
播音室的播音員激動地說：“田徑5000米女子組第一名誕生了！”
周圍的歡呼聲連成了一片海洋，陸瑕在撞線後依舊沒有停止而是直接跑了出去，她的速度逐漸減慢直至完全停止。剛剛在跑的時候其實還沒那麽大的感覺，但等停下來後那種像是能將人點燃的燥熱和撕裂的疼痛就同時襲上心頭，呼吸都帶著一股抽痛，像是被浸入水中數分鍾後的暴起，帶著一種窒息的悶熱。
“不要現在給她喝水！”
陸瑕站立後大口喘氣，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大腿都在不斷地顫抖，剛剛還能支撐著她跑完5000米的腿此刻軟弱無力，但她知道現在不能立刻坐下來，不然她的心髒會受不了的，於是便在原地來回又走動了一番，等到自己心跳沒那麽劇烈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你看看你，跑這麽快現在身體都受不了了。”體育老師帶著校醫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將旁邊圍觀的學生都趕開：“趕緊給我去醫務室！”
陸瑕本來想過去的，但邁出步子的瞬間就感覺腿一軟，緊接著劇烈的刺痛襲上心頭，她差點沒倒在地上，體育老師還在困惑地看她，就聽見陸瑕說：“老師，我好像走不動了。”
“抽筋了。”旁邊的校醫立刻看出了她的症狀，但他和體育老師畢竟都是成年男性，於是便對著旁邊的人說：“你們誰幫忙把她帶到醫務室去？”
周圍其他人頓時躍躍欲試，這個時候圍觀許久的沈霽忍不住站出來了，直接就走到了陸瑕的麵前，在周圍群眾眼神順便就變了的視線下坦然地對校醫說：“讓我來吧。”然後走到了陸瑕的麵前，接著轉身背對著她：“我背你過去。”
陸瑕本來想拒絕，但想起之前的事情最終決定還是管他媽的，最終閉了閉眼直接就趴在了他的身上。
說起來她現在可是一身汗，因為剛剛劇烈運動完簡直是行走的熱源，以至於在趴上的瞬間沈霽就感覺到了她不同尋常的體溫，滾燙的像是能將人都點燃。
這丫頭……沈霽剛剛也了解了分數，估計是她也看到了隻差那麽點分所以打算在最後這個比賽中力挽狂瀾。
不就是他叔祖父寫的練習冊嗎，真要是喜歡還不如直接去找本人輔導，為了把禮物送給陸闕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就算是姐妹也沒必要這麽付出吧？
沈霽承認自己心裏有些冒酸泡泡，再加上覺得她這樣做確實太過於冒險，以至於一路上都沒有和陸瑕說一句話。不過實際上他也插不進話，因為校醫從頭到尾都在嘮嘮叨叨，聽得陸瑕耳朵都要起繭了。
好不容易到了醫務室校醫給陸瑕拍了片子並進行了一些基礎的檢查，在確定沒有大問題隻是拉傷需要休息後又叮囑了陸瑕一堆注意事項，並且告訴她最近最好能走就不跑，能坐就不走，說到這裏的時候校醫還笑了笑：“也對，我忘記明天你是肯定走不了路的，正好周末你也休息一下吧。”
陸瑕覺得這校醫笑起來莫名有股黑氣。
等校醫離開後這裏就剩下他們兩人，沈霽將校醫留下的東西放在陸瑕手中，然後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恭喜你。”他由衷地說：“本次運運動會的冠軍。”
陸瑕注意力全在他手上以至於一開始都沒聽清沈霽在說什麽，等她看了一下校醫囑咐最近適合吃的東西時才反應過來，在片刻的愣怔後她的臉上瞬間露出了無比燦爛的笑容：“真的？”雖然在此之前也拚盡全力了，但在真的拿到第一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我竟然拿到第一了！”
“本來想給你慶祝一下，但你這個周末估計都不能走動路了……”沈霽看了一眼時間，現在也過去二十幾分鍾了，便給她倒了一杯水：“隻能留著等以後再說。”
陸瑕還沉浸在喜悅之中完全沒聽到沈霽在說什麽就直接應了下來，她將水一飲而盡，雖然喉嚨依舊疼痛，腿也酸痛到恨不得把它們扔掉，但她內心的喜悅卻在源源不斷地溢出，雖然之後走不了路，但她也覺得值得。
拚盡全力去做一件事並且成功的感覺是如此之好，好到能瞬間紓解所有的煩惱。
青春又有什麽不能去拚的呢？輸贏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