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雷區跳舞
之後的午餐雖然食物很好吃，但陸瑕因為一直想著之前的事以至於根本就沒吃出什麽味道來，沈雲開也沒著急，畢竟心理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調整過來的事情，尤其是這麽嚴重的都需要潛移默化來改變，能先讓人意識到這一點就不錯了。
因為下午還有項目要參加所以吃完飯後陸瑕就先告辭了，沈雲開將她送到了學校門口，看著她走進學校後站在那裏又停了一會，就在他想事情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沈雲開微微挑眉，在看到屏幕上出現的名字後臉上的笑意加深，他環視一圈很快就發現了站在圍欄之後的人，對著那個明顯不太高興的男生眨了眨眼，然後才接起了電話。
“她為什麽會和你在一起？”
電話一接通沈霽氣勢洶洶的聲音就直接傳了過來，麵對這像是興師問罪一樣的話沈雲開很是有些無奈：“我的小少爺，我這才把人帶出來多久你就知道了？不要告訴我你每天都跟蹤別人？”
“我沒有。”沈霽睜著眼睛說瞎話：“而且你也別接近她。”
“這可不行，我從今以後和她可是要每周見一次的。”沈雲開搖搖頭，雖然正常來說打電話看不到搖頭，但畢竟現在他們距離也不遠。
“每周見一次？”沈霽乍一聽差點上火，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這種固定的見麵並不像是帶有什麽曖昧色彩，再加上沈雲開的職業：“她和你預約了？”
“沒錯，不然你以為是什麽？”沈雲開輕笑，雖然他的笑容很得體，但落在沈霽的眼中那就是十足的嘲笑：“我建議你還是少弄這些有的沒的，雖然我個人覺得年少輕狂做點傻事也不錯，但小少爺，你這也太傻了。”
“她的心理問題很嚴重嗎？”沈霽沒有接沈雲開的話茬，沈雲開說話總是不急不緩從來不會為對方改變自己的節奏，這也就讓人隻要跟上他的話就會被牽著鼻子走，沈霽早已經吃過苦頭，幹脆就直接切入自己想問的問題。
“小少爺，心理醫生是不能告訴別人這些事情的。”沈雲開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你想讓我違背職業道德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霽立刻意識到自己之前問的確實有歧義：“我隻是想知道，我需要注意什麽嗎？”
“別的我不能說，不過有一點我需要告訴你，她對男性有很強的恐懼，你之後再和她接觸的時候最好注意這一點。”沈雲開的聲音帶上了幾分警告：“不要突然靠近她，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在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是真的會攻擊你的。”
沈霽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起了軍訓的時候，每次他一靠近陸瑕就下意識地閃躲，當時他還在想為什麽要刻意避開自己，現在看來她根本就是在躲避所有男性，而自己因為動不動就會湊近的原因更是讓她忙不迭地遠離。
“……我知道了。”沈霽長出一口氣，接下來他又和沈雲開聊了兩句了解了一下情況，之後就收起了手機準備重新回到場地上。
——然後他就看見了背後站著的陸瑕。
一陣風從頭頂吹過，將校門口大樹枝頭上的枯葉掃落，晃晃悠悠地墜落在地。原本滿目綠蔭此刻已經染上了大片的金黃，讓整個校園看起來也陷入了一種秋意盎然的景象。
秋天總能給人帶來無數詩情畫意，落葉鋪就的地麵也別具風格，沈霽就這麽握著手機扭頭，他身後站在陸瑕，樹葉紛紛揚揚，這本應該是非常唯美的畫麵，但如果他剛剛說的話題不是關於陸瑕心理問題的話。
“我記得心理醫生應該是不能透露出客戶心理狀況的吧？”陸瑕微微一笑，視線落在了他的手機上：“沒想到如此出名的沈醫生竟然也會犯這種錯誤。”
沈霽立刻將手機揣進了口袋裏，他上前一步就想要抓住陸瑕，但在觸碰的前一刻想起剛才沈雲開說的話，堪堪停在了前方：“對不起，他從來不會這麽做，但隻要是我想知道的問題就一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他也是知道我的性格才會這麽做的。”他站在陸瑕的身前，因為身高的原因此刻他微微彎下身子來，視線落在了她的眸子之中：“小叔他是非常優秀的心理醫生，這麽多年他從未透露過任何病人的信息，都是因為我，從半年前見到你後我就喜歡上了你，然後私下搜集你的信息，他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告誡我。”他的語速很急，表情也是從未有過的慌亂，就好像擔心自己如果說的慢一點陸瑕就會立刻離開一樣：“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
陸瑕確實很生氣，她去找心理醫生就已經給自己做了很多工作，在看到沈霽和沈雲開打電話的時候她就立刻意識到沈雲開也是沈家人，其實她早就該想到了，但又覺得不一定姓沈就是沈家的。
之後她就這麽站在樹後聽完了他和沈雲開的對話，等沈雲開離開後才走出來。
其實陸瑕並沒有太生氣，畢竟沈雲開也沒有說什麽，甚至還算是好心地告誡沈霽的做法出了問題，但她就是很不爽，有一種自己被沈家人包圍了的感覺。
但她沒想到沈霽竟然會著急地把他調查甚至是跟蹤自己的事情都給說了出來，也真是讓她大吃一驚——她是知道沈霽絕對是調查了自己，但半年前？他們見過嗎？
“……你私下調查我？”陸瑕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沈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緊張過，但在此刻又像是一個壞掉的複讀機那樣，隻知道道歉：“很抱歉，我知道不應該這麽做，但我……”
沈霽看起來慌慌張張的，畢竟這種事情放在很多人身上都讓人難以接受，雖然沈雲開也隻是從醫生的角度出發警告沈霽，但很多人是根本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有心理疾病的。此刻的他在心裏唾棄自己真是想太多，就算陸瑕有什麽事情她也完全可以自己去解決，自己這樣立刻就打電話詢問的樣子簡直就是跟蹤狂，設身處地地想想，他自己也受不了這樣。
陸瑕微微歎了口氣，再看向沈霽的眼神柔和下來。
說起來也完全是意外，她沒想到沈雲開也是沈家人，在這種情況下沈霽隻要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就大概能得出自己有心理疾病的問題，事實上她其實也不太介意這種事情，或者說她反而有種非常開心的感覺。
“其實你也不用這麽擔心。”
她總是很焦慮，因為上輩子陸闕的算計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懼怕男性的接觸，但隻有沈霽是讓她覺得安心的，也因此並沒有那麽大的反抗。從小開始母親就總是臥病在床，陸東從來不喜歡她，不論她做什麽都隻有厭惡，她喜歡母親擁抱自己，但母親太虛弱了，她也就總是坐在床邊看著她，殘陽如血，整個病房都帶著一種沉然的暮氣。
她希望有人愛自己，這種希望幾近病態，以至於上輩子在發現那個男人出軌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怪陸闕勾引了他，她太需要那麽一點點的關心和愛護，哪怕是虛假的也混然不顧。
她不是正常人，從一開始就不是。
“謝謝你。”
沈霽有些愣怔，他抬頭，就看見陸瑕的眼眶中不知道什麽時候盛滿了淚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但她卻是笑著的。
“謝謝？”沈霽怎麽也沒想到陸瑕竟然會說出這樣的回答，他有些困惑，但陸瑕卻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他。
他的動作瞬間僵在了那裏。
當然要謝謝，謝謝直到最後都還有人愛著她，她以為自己孤獨地死去，但實際上，這個世界依舊有人能記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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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霽直到後來都感覺這個世界太魔幻了。
他一直想著之前的事情以至於經過操場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飛來的籃球，在被籃球迎頭痛擊後他也好像沒感覺到疼痛一樣隨意地和旁邊不住道歉的同學揮了揮手，然後就繼續這麽晃晃悠悠地走了，看的身後的學生是一臉懵逼。
“那個是沈學長？他怎麽看起來搖搖晃晃的？”
“莫非是被砸的？”
“不是啊，我剛看到沈霽也是這麽走過來的。”
如此種種他都完全沒有在意，直到走到跑道上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操場上兩邊的聲音響徹天地，到處都是鬧哄哄的一片，5000米一向是最引人注目的項目，也因此觀看這場比賽的要比其他任何一場的人都要多。
兩邊人大聲喊著的是什麽他都不在意，隻是看著自己之前唄包紮的掌心，突然露出了笑容。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不論如何陸瑕沒有那麽抗拒他了，而且他也知道之前陸暇刻意遠離自己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於她的心理問題。雖然知道自己那樣做有些不道德，不過既然都已經做了也不可能回頭，還是先想想之後該如何和她接觸吧。
在沈霽還在想著雜七雜八事情的時候站在一旁圍觀的陸暇隻是用複雜的眼神看著那一個個跑的和脫韁的野馬一般的選手，然後忍不住捂住了臉。
“這些家夥都是吃什麽長大的？為什麽跑的這麽快？既然跑得這麽快就給我去參加奧運會啊，還窩在這裏比賽幹啥呢？”
旁邊的陸闕笑著安慰她：“不管怎麽說現在你也能拿到不錯的名次了，既然不論如何都拿不到第一名了，剩下的比賽不如放鬆心態，就當是三天假期了。”
“可惡，早知道前麵不那麽拚命了。”陸暇抬起頭給自己灌了一口水，用有些惡狠狠的眼神看著站在終點的沈霽：“這家夥跑的真快，簡直像要飄起來了一樣。”
“真羨慕體質好的人。”陸闕搖了搖頭：“不過我有一個聰明的大腦，如此一來也算得上是相抵了吧。”
陸闕這番話頓時引來了周圍人的仇恨：“喂喂喂，不帶這樣的，怎麽說著說著就開始人身攻擊了？”
雖然心裏還是有些不服氣，但陸暇知道自己接下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超過沈霽了，他這人就離譜，好像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打擊其他人活著的信心一樣。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陸暇有些擔憂起自己明天的5000米。
“小妹，你其實真的不用在意比賽結果。”看著陸暇有些悵然的表情陸闕安慰她：“第一名的獎勵無論有沒有對我來說結果都是一樣的，畢竟我現在已經是全校第一了，總不能再往上突破一個全校第零吧？這種東西給我的用處也不大了，還不如給其他更有上升空間的人。”
“姐姐，雖然我知道你這話是想安慰我……”陸暇看著周圍越來越濃厚的怨念之氣：“但你這話真的不會造成相反的結果嗎？”
沈霽跑完5000米後一邊用毛巾擦掉臉上的汗一邊往下走，剛走到下麵就聽到有人和他說了陸闕的話，在聽到那句話後他先是一愣，然後很快就明白過來。
陸暇想要第一名的獎勵！他剛剛在跑步的時候竟然把這一點給忘記了！
瞬間宛若晴空霹靂，沈霽發誓自己早就已經猜到陸暇參加運動會的真正想法，之前也一直告訴自己到最後幾個比賽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放水，結果因為今天太高興所以狀態比平常都好，差點就把學校的紀錄都給破了……
放下了手中的毛巾，沈霽變得十分平靜。
現在他的最後一項比賽也已經結束了，現在想要亡羊補牢最好的方法就是穿越回去，其他的方法不管怎麽想都感覺很是刻意，要是把教材送給陸暇的話感覺就更加嘲諷了，這是人幹事兒嗎？
沈霽覺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下午剛踩了一個大雷，傍晚又踩了一個大的。雖然這個別人也不是很在意，但他恨不得把自己團成一個球然後扔出去。
有些煩躁的用毛巾狠狠的擦了一下脖子，沈霽轉身向著後方走去。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