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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雲棲於空

  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有風吹過,於是樹影斑駁,帶起一陣陣草木的清香。


  雲棲躺在草地上享受著夏日難得清爽的午後,山穀的花香陣陣,掀起的風也都帶著一種醉人的甜蜜。好似溫柔的懷抱,令她忍不住就要陷入沉睡之中。


  這樣安靜的午後已經是她許久不能享受的幸福,作為雲家不受寵的女兒她一向都是被如此放任著自生自滅,如果被人看到像這樣躺在地上肯定又是一陣狂風驟雨。


  雲棲一直不知道自己被生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麽,自從妹妹出生之後這個家裏就再也沒有她任何立足之地,貌若天仙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妹妹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在天賦異稟的妹妹的襯托下普通的雲棲就顯得是那麽的黯淡無光。長相也就隻是清秀,女紅做的也不好,彈琴最多隻能連貫地彈出幾首曲子,畫畫練了這麽多年也就能臨摹……其實雲棲覺得自己已經做到最好了,但可惜的是她從來就沒有這些天賦,她可以很快地背下一本書,但真的無法跳出那樣妙曼的舞蹈,更不像妹妹雲挽畫那樣可以如此小鳥依人。


  但沒有人能諒解她,有的隻是無盡的指責。女子不需要學習,於是每天攀比的就是衣服還有美貌,總喜歡拿著書本躲在一旁的雲棲自然而然就被視作怪胎,她的父親也三番五次地撕毀她的書,嗬斥她“學這些東西做什麽?學會了你就能嫁的出去了?”雲棲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但她始終無法像雲挽畫那樣聰明,也不能和弟弟一樣,是個男孩。


  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滿腹心事的她就算在這樣悠閑的午後也依舊不能放鬆,就這這個時候她突然看到母親葉氏匆匆從門外走入,嚇得她趕緊站了起來,但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葉氏早已經三步兩步地來到了她的麵前。


  “母、母親……”雲棲心中大感不好,想著可能又要去祠堂跪一天了,隻能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走到葉氏麵前跪下,但沒想到今天的葉氏卻沒有上來就給她一巴掌,反而十分嚴肅地看著她。


  “雲棲,你是雲家的大女兒,你應該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葉氏麵容嚴肅地看著她:“皇上已經下旨了,三天後你就要嫁給侯爺為妻。”


  雲棲的瞳孔猛地緊縮,她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消息,幾乎是瞬間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清楚了。


  侯爺?整個大齊也就隻有一位侯爺,那位名叫齊桓的侯爺至今為止已經娶過六位夫人,但每一位都活不過三天,最快的一個甚至在喜轎上猝死。在此之前作為長公主的兒子齊桓算得上是整個大齊所有女人的夢中情人,但在死了這麽多位夫人後齊桓一下子就成了鬼見愁,誰都不敢再把女兒嫁給他。


  可就在現在雲棲竟然從自己母親的口中聽到了這個名字,自己還成為了下一個要嫁給他的人!

  “母親……為什麽?”雲棲不是蠢人,她知道自己絕對沒有這個資格能嫁給侯爺,雲挽畫遮住了她所有的光芒,以至於很多人甚至不知道雲家還有一個大女兒,在這種情況下怎麽想本來要嫁給齊桓的人都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雲挽畫。雖然早已經知道自己對於雲家來說是沒用的人,但雲棲怎麽也不能明白,她明明也是父母的女兒,為什麽,為什麽母親就能如此自然的讓她去送死?


  或許是雲棲此刻的眼神實在是太過刺眼,葉氏皺了皺眉頭:“你露出這種表情是什麽意思?我們雲家這麽多年也沒有虧待你,像你這種琴棋書畫樣樣不行的女人是很難嫁出去的,你看你也差不多十七歲了,但卻連個提親的都沒有,難道嫁給侯爺還會虧了你不成?”


  “原本要嫁過去的人是雲挽畫吧?”雲棲袖子裏的手在不斷地顫抖,不僅僅是麵對死亡的恐懼,更多的則是一種信念崩塌。她本來以為自己隻要努力就總有一天能夠和雲挽畫一樣受到父母的喜愛,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她的癡心妄想:“因為怕她受到什麽傷害,所以才讓我代嫁過去,對嗎?”她笑了起來,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但我也是你的女兒啊,你難道就不怕我出什麽事……”


  “啪!”


  不等她的話說完葉氏直接就抬手給了她一巴掌,葉氏下手沒有絲毫收斂,直接就將本來就跪在地上的雲棲扇的倒在了地上。臉頰湧上一陣陣刺痛,那種尖銳的痛楚似是要衝進她的大腦,將她的五髒六腑都攪在一起。


  “你是怎麽和自己的母親說話的?我生你養你這麽多年,到頭來還要被你質問?”葉氏沒想到總是逆來順受的雲棲竟然還敢反問她,指著雲棲的手都在顫抖:“真是翅膀硬了!你作為姐姐替妹妹做點什麽不是很正常嗎?挽畫還那麽小,她哪裏適合嫁人?你吃雲家的喝雲家的,現在終於有點用了還敢強嘴!我告訴你,你必須給我嫁過去,也別想著自殺,否則我就把你的屍體拿去喂狗!”說完葉氏就直接喊旁邊的下人:“來人啊,給我把她看好了!要是她不見了或者是死了,你們就全都一起死吧!”


  說完這番話後葉氏才怒氣衝衝地離開,雲棲迅速被從門外衝進來的下人們抓住手腳往房間裏拖,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掙紮,眼淚模糊之中似乎看到自己的那個妹妹站在門外偷偷看著這邊,那雙清澈的眼睛裏,隱隱含著笑意。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雲棲很是疲憊地想,小的時候妹妹總是會很心疼她,在她被打或者是餓肚子的時候都會偷偷給她帶吃的東西,還會將父親送給她的藥物全都給雲棲用來療傷。小時候的雲挽畫真的像是一個精致的瓷娃娃,總會會用軟軟的聲音安慰她,也會在父母發火的時候拚命維護她……但可能是環境的感染吧,雲挽畫漸漸地也覺得她是個“丟臉的家夥”,開始逐漸疏遠,從一開始的不聞不問,到後來的惡意陷害,使得雲棲的生活越加水深火熱。


  但其實雲棲到現在都不怪雲挽畫,她一直記得有一次她因為偷偷外出被伐在祠堂外跪三天,在跪了整整兩天後發高燒昏迷,那個時候是雲挽畫趴在她身上哭著求父母不要讓她再繼續跪下去,後來父親也總算是取消了處罰,請了大夫過來幫她看病。


  她的妹妹……本來應該是個善良的女子,但在周圍所有人的潛移默化下十四歲的雲挽畫就已經工於心計,她開始學著怎麽搭配衣服才能更好地吸引男人停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也開始知道怎麽算計雲棲才能襯托出她的楚楚可憐。如果說被父母背叛和毆打雲棲隻是難過,那麽在看到如今的雲挽畫時,她隻覺得心痛。


  躺在漆黑的屋內,她眼神空洞地看著頭頂的木板。


  其實嫁給齊桓也不錯,畢竟活著也不過是受罪而已,或許死了才是更好的選擇,而且還能幫雲挽畫一把,算是還盡過去所有的一切。


  她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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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快就到了要出嫁的那一天。


  其實正常來說侯爺娶妻排場肯定不小,但齊桓已經不是第一次娶妻,而且誰都知道這位夫人肯定活不過三天,那為何還要花費那麽多時間和精力?於是就一切從簡,雖然也算得上是鑼鼓喧天,但到底還是差了一些。


  不過這一切對於坐在花轎上的雲棲來說都是無意義的,她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眼前是大紅的蓋頭,那種鮮豔的紅色像是能刺傷人的視線。


  雲棲就這樣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地下了花轎——在她下來的時候周圍的人好像鬆了一口氣——然後被人牽著就這麽拜了天地。從頭到尾的一切她都是規規矩矩地做著,因為蓋頭的緣故也感覺不到周圍的視線,她覺得這樣倒也不錯,馬上就要死的人不需要被更多的人惦記。


  很快就到了入洞房的時間,雲棲先進了房間,然後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坐著,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


  這三天她也大概了解發生了什麽,其實也很簡單,雲挽畫在進宮的時候掉了珠花,是齊桓幫她找到的——如今的雲挽畫已經非常擅長在男人麵前表現自己,這已經成了她某種下意識的習慣,卻沒想到這樣的習慣招來了齊桓的喜愛,於是就要求雲挽畫嫁給她。雲家還沒有資格拒絕一位侯爺的請求,但齊桓是在雲挽畫離開之後才說要娶雲家的女兒,於是他們就想到拿雲棲來湊數,反正齊桓不知道雲家還有一個女兒,把雲棲送過去他最多也就衝雲棲發火,皇帝還沒蠢到因為這種事情就降罪雲家。


  是啊,這是多麽完美的計劃,除了她的死活,幾乎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雲棲就這麽一直坐在那裏,直到有一個黑影走到她的麵前,在片刻的停頓後,一直蓋在她頭上的蓋頭被揭開了。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名穿著大紅色喜袍的男人,黑色的長發束起,但依舊有些許散落在肩上,他眯起眼睛,丹鳳眼微微上挑,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邪氣。在雲棲抬頭盯著他的時候他猛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顎,頓時一陣錐心的疼痛從下顎傳來,她感覺自己的下顎都快要被捏碎了。


  “你是誰?”他眼中透露出幾分殺意:“本王可不記得自己要娶的是長的這麽醜的女人。”


  平心而論雲棲絕對算不上醜,她的皮膚蒼白,在大紅嫁衣的襯托下更是白皙如雪,但和雲挽畫對比起來確實是天差地別。她看向齊桓,漆黑的瞳孔看不到任何光芒,死寂的像是一口枯井。


  “我叫雲棲。”她的語氣也沒有任何波動,像是在平淡地念著什麽一樣:“我確實長得不好看。”


  齊桓本來第一時間就想要把這個女人給扔出去,但此刻看到她的眼神卻不知為何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屋內燈火通明,但卻連一點都無法留在她的瞳孔之中。在對視的瞬間那種孤寂像是雨後瘋漲的野草,就連他都恍惚看到了那種令人窒息的絕望。


  但這種感覺隻持續了片刻,下一秒他直接將雲棲甩在了床上,眼中流露出厭惡:“雲棲?好一個雲棲!本王看雲家還真是夠膽子,竟然敢用一個冒牌貨來欺騙本王!”他冷笑:“就算準了本王不會鬧到皇兄那裏去?那可未必!”說完他就直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砰地一聲關上了門,震得牆上掛著的畫都抖了抖。


  雲棲緩緩從床上坐起,她碰了碰下巴,頓時傳來一陣刺痛,看來應該確實是受傷了。從懷中掏出傷藥,熟練地上藥,然後就這麽平躺在了床上。


  如果就這樣自生自滅也不錯。


  外麵隱隱能聽到齊桓氣憤地對著下人說著什麽,雲棲並沒有在意,她隻是舒展著四肢感受著柔軟的被褥。畢竟是嫡女,物質上雲家確實沒有虧待她,但她很少會如此舒心地躺在床上,雲挽畫小的時候她要去照顧雲挽畫,長大一些得照顧弟弟,還經常半夜被叫起來。


  像這樣晚上正常地躺在床上也好像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齊桓的聲音停下了,然後慢慢遠去,正常看來他晚上應該是不會回來了吧?雖然穿著這身嫁衣很麻煩,但如果能這樣輕鬆地躺一個晚上也不錯。


  算了算,現在已經是第一天了,從來沒有一個侯夫人能活著看到第四天的太陽,她也隻剩下兩天的時間。書上都說人死之前會有跑馬燈,還會有很多後悔的事情,也會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但在此刻,她卻想不到任何想做的事情,隻想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躺著,當然,如果能躺在山巔之上就更好了,她喜歡狂風暴雨,整個蒼穹之下她會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那種時候,那些痛苦的事情在天穹之下都顯得是那麽的無所謂。


  如果說後悔的事情……


  大概是後悔自己被生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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