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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誌文在不斷的控製自己的呼吸,隻見他單手倚靠在牆壁上,連續兩次的深呼吸和吐氣,高效的控製他的心率。等他回過來的時候,他輕輕地麵帶微笑,但他此時心情是無比沉重的,這個狀態那他回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他想起了星期五送那個屁孩回家的時候,腦海中再次浮現出的畫麵,而這次那些畫麵像要吞噬他的腦海一般,占據了他的思維的高地,他又不再理性了,逐漸變得瘋狂。
那是一個連偷都會繞道走的,不受歡迎的,被人唾棄,無法直視,令人作嘔的巷子,裏麵住著一群被人稱之為垃圾的垃圾,就是這麽個連鬼都不願意來的鬼地方,出現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突如其來的畫麵,令楊誌文應接不暇,崩直著腿輕微的抖動,即便他不想這樣,然後楊誌文把倚靠著牆的手放到了身後,死死的攥著。
他似乎感覺到什麽,但是無法避免,他緊張,他抗拒,但是這樣隻會令他更加疲憊,更加虛弱。
終於,他想起來了。那段其實隱藏在他腦海中不曾磨滅的記憶,那個特殊的夜晚,最糟糕的一。
黑暗破舊空曠的房子,周圍泥濘的雨水,前後矛盾的台詞,開門前卷進褲腳的冷風,被世界拋棄般的寂靜,和那晚上一樣的種種異常,在這個有人虛報案情,有死過人房子的倉庫裏,他真切的感受到,那晚上父親殺害母親的場景,而在這,他還要再經曆一遍,一如既往的身不由己。
命運沒有對他的悲慘身世施以善意,反而就像個熊孩子在一個晦暗的房間裏,拿著一塊永遠洗不幹淨的畫布,在上麵塗滿各種顏料,鼻涕尿液和糞便,然後把門關上把鑰匙丟進抽水馬桶,任由其身蛆腐爛。
人生時好時壞,驚喜結伴成雙,楊誌文腦中一麻,因為在那個惡魔般的酒鬼老爹,親手當他麵前殺死他妓女母親的晚上,他殺死了那個混蛋酒鬼。
站在門口前的楊誌文隻能透過月光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無能為力。他隻能瞪大雙眼,親眼目睹犯罪的發生,死死的記住每個瞬間,每個細節。
他好想對外呼救,可呼救又能怎麽樣呢?在這個連窮人區都不算的鬼地方,又誰會來救你呢?在這裏,每上演的重複的聲音,卻沒有停止過,想都不要想是什麽結局了吧,唉!
突然,楊誌文聽見,房間內的腳步有所改變。一句話透過空曠的房子,幽幽的傳入他的耳中。
“誌文,你過來一下,爸爸有話對你講。”
等等,有話對我講,有希望,語氣莫名的關懷,能夠活下去,一定的。
或許是爸爸和兒子,這兩個對他來陌生的詞匯蒙蔽了他的雙耳,他不在那麽害怕,他居然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個拿著屎糊畫布的屁孩又來了,他拿著一個破破爛爛的玩偶,一點一點的撕成碎片,粘上水泥和芥末,釘死在了畫框上。
巨大的巴掌拍在了楊誌文的臉上,伴隨著疼痛的刺感,他開始感到懊悔,明知道自己是一個沒有家的孩子,竟然還會犯這種低等錯誤,他心中暗自嘲弄自己的同時,另一個巴掌也順勢而來,打在他另一邊臉上。
“剛剛傻笑,站在那裏發愣幹什麽呢?老子的煙呢?喝的酒呢?你他媽是不是偷偷藏錢了?給我老實拿出來”
對啊,每重複一樣事情的我,竟然也會忘記,活該到極點了。
酒鬼接過孩手中已經點著了香煙,悠悠的笑著:“這年頭了,竟然還有人相信愛情,還他媽讓老子找份工作,這他媽不玩我嗎?”
楊誌文呆滯的看著他陶醉在吞雲吐霧之中,心中想著,相信愛情,對啊,她不隻是個妓女,她還是我的媽媽呀,是我太無能了嗎?
“狗東西,真賤!”酒鬼一邊吐著煙圈,一邊幽幽地著。
楊誌文想起了以前別人照顧他的“道理”。
你就是一垃圾,你唯一的價值就是供人們取樂,貶低,踩的肩膀上,對你吐口水。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是個垃圾!不服的話,拿刀砍我呀!
拿刀砍他,砍死他,他死定了。
拿刀砍他,砍死他,他死定了。
拿刀砍他,砍死他,他死定了。
酒鬼看著楊誌文手裏緊攥的啤酒瓶,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可人在江湖混,終歸是要還的,雖然薑還是老的辣,但長江後浪拍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突然,酒鬼的蔑笑在傾刻間,消失的黯然無存。
“媽媽,你還沒有死!我看見你手指動了,跟我句話啊!”楊誌文瞪大了眼睛,用手奮力的指向前方。
什麽!怎麽可能,我應該弄死她了才對,來不及多想的酒鬼立馬回頭,蹲下身子,用手摸她的脈搏。
刹那間,酒瓶子碎的聲音映聲而起,聲音的源頭是酒鬼的頭骨。
而這時那時快,楊誌文用平常收破裂的特大牛皮袋,把剛剛偷襲得手的酒鬼,從上至下套了個幹淨,然後猛的把袋子的口子用皮帶打個死結,這樣他就不會跑出來,最後,楊誌文,把這個袋子連同人扔進了房子旁邊的化糞池中,並且往裏麵塞了根點著火的火柴。
最後火聲和慘叫聲交相輝映,周圍的鄰居一如既往的把頭蒙到被子裏,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與此同時,楊誌文走出了一個被稱之為家的建築物,月光靜靜地照著他的身軀,在地上那個影子是多麽的修長寂靜,他朝著漆黑的影子向前行走,最終越走越遠。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明會有的,明會有的,明會有的。
在這時,楊警官腦子中的畫麵戛然而止,這個倉庫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