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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地,一道道詭異的紫雷無數次的把籠罩在蓮塘的夜幕破開,卻無濟於事。
一個0多歲的年輕夥,在他所出租的房間內來回踱步,焦急的等著房客的到來。
可他並不知道他等待是徒勞的。
因為她年輕漂亮女房客已經死了。
一顆顆豆大的水滴從房子中的縫隙中滴落,形成一個毫無美感的瀑布,濕悶的空氣讓租住在這裏的兩孫女在地板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狂風肆意地敲打著這搖搖欲墜的牆體,惟有著這布滿蜘蛛網的吊燈,發出的昏暗的燈光,方能給他短暫的安寧。
男人跪坐在地板上,在他麵前上演的是一場別開生麵,前所未有的舞台劇。
大自然的雷聲便是那純然的音響,漆黑的晝夜和詭異的紫雷化成了巨大的光幕,風雨成景,潮濕的街道就是那最好的獨白,講述著一個個,鮮為人知卻耳熟能詳的故事,如同人心般那腐朽肮髒的美麗。
他緩緩轉過身,布滿血絲的眼珠,看了一眼地板上呼呼大睡的女兒,心中為之一震。
就隻有他知道,剛剛的心頭一震,是多麽的堅定和恐怖,可這,以然是他最後的力量。
他最後看了眼懷中的黑卡,上麵鮮紅的繁體中文,烙印在一張比如深淵卻質地不明的紙張上。
上麵寫了這麽一句話。
【愛,能夠使人突破極限。】
他的死死的盯住這張黑卡,眼神中卻忽然透露著一絲柔情,他笑了,可臉頰上卻掛著兩道淚痕。
男人默默地歎了口氣,衣服內側口袋中的懷表正在有規律的跳動,那懷表上麵還一張女人的照片,是他女房客的,也是他孩子媽媽的,終於,他長歎一聲:“時間就快到了。”
這種狂風暴雨的氣,讓空氣變得更悶熱沉重,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般度日如年的過去,伴隨著呼嘯的驚雷和瓢潑的大雨。
孩子的父親最後看了眼她,便輕輕推門出去,任由那冰冷的雨滴肆無忌憚的拍打他的臉龐,他最後走進,並且融入了這雨幕中,不曾回來。
擁擠的辦公室,人來人往,時間、工作和環境正在不斷的摧殘,並且迅速的蠶食楊警官疲憊不堪,身心勞累的軀體,但他沒有像其他四五十歲的中年謝頂發福男一樣早早的下班回家,因為,這不僅是他的義務,而且是他的興趣。
在那個星期五倉庫裏,楊警官隨便撬開了那倉庫的大門之後,便徑直走了進去。
而裏麵的場景讓他發自內心卻不受控製地爆了句粗口。
“沃德發可。”你們可以音譯成英文來理解這句話。
起初站在門口的楊警官並沒有覺得這個老舊倉庫有什麽異常的,像這種廢棄的軍用倉庫,在蓮塘每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都能找到一兩個,可打開門的時候,卻不這麽想了。
也不知道是楊警官工作太久導致的幻覺,還是事實確實如此,當他伸手拉開那扇門的瞬間,頓時覺得地忽然一暗,一股股透露著冰冷的暗風自下而上地湧來,吹進了他的褲腳,凍得他打了一個激靈,黑洞般的倉庫內貌似空空如也,這瞬間勾起了楊警官的興趣,也瞬間吞噬了他的興趣。
站在門口的楊警官凝視著這倉庫內如同黑洞般的深淵,寒風帶來陣陣寒意和直線上升的恐懼以及腎上腺素,此時的他還沒有明白和發掘,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而你已被凝視。
很顯而易見的,楊警官害怕了,如果是長期熬夜所導致的恐怕不合情理,他是一個警察,熬夜已成習慣,隻不過是幾不眠不休,外加大腦高速運轉,這並沒有什麽的,很多泡在網吧裏的少年經常這樣,所以這份源自他的內心,而恐懼是每一個人的死敵,尤其是警察。
這黑暗似乎是在提醒著他,不要回到那慘絕人寰,激動萬分的晝夜。
慢慢的,寒意逐漸退逝,理性重新上線,在心中進行過一番打量之後,他想起了老李對自己的教誨,生為警察的義務,還有自己花了幾分鍾才消除的汽車輪胎痕跡。
他長歎了一口氣,不請不願的走向了那無盡頭的深淵,黑暗逐漸吞噬並且和他融為一體。
起初,他在倉庫內的牆壁上四處摸索,試圖找到房間的照明開關,他在牆壁上四處摸索,在他膝蓋高度的那個牆壁上,好像摸到什麽東西?
那是五道向下的牆內凹陷進去的裂痕,每道線條的間隔不超過兩厘米,接著他又蹲下去伸出手放在牆上,開始丈量,最後得出結論是每條線條的長度約有十二厘米寬1厘米深半厘米,應該不是自然因素導致的裂痕,這可是軍用倉庫質量非常過硬,哪怕了遺棄了很久,其質量也是超乎普通人想象的。
“如果不是自然因素,那八成就是人為了。”楊警官長歎一聲,慢悠悠的完這句話。
“可這感覺也不像是人為的啊。”楊警官喜歡自己一個人在思考的途中自言自語,這不僅能夠幫他有效地分析當前的情況,還能讓他顯得不怎麽‘孤獨’。
楊警官帶起了那種醫用的白色塑膠手套在牆壁上仔細的摸索著。
“陷下去的部分凹凸不平,那麽顯然就是受力不均勻,而且很粗糙,應該不是使用工具所產生的,那麽就應該排除人力導致的這一觀點了。”
“如果不是使用工具所產生的,那麽應該是某種大型動物所產生的吧?”
但很快楊警官搖了搖頭,就在一次自言自語的反駁了自己的觀點。
“如果是獸爪的話,那麽就帶有鋒利的指尖,那麽其所產生的劃痕和工具差不多,而且如果是獸爪導致其長寬深各項數值應比現在的裂痕數值比例大,還是有人在這裏圈養了一頭銀背大猩猩?體型和人相似,沒有鋒利的爪子,力量超乎常人。”
就當楊警官自打沒趣的時候,他仿佛回想起什麽,開始後知後覺的後怕了起來,他的白色橡膠手套上好像還沾染著某種還未凝固的液體。
“這個裂痕的高度在我的膝蓋左右,也就是50厘米,銀背大猩猩體積比人大得多,像這種會直立行走個頭超過兩米的生物,不管是以怎樣的姿勢導致的裂痕其高度應該有80厘米到90厘米,也就這是個類人生物,或者,是人。”
蹲在黑暗中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他不願意麵對的晚上。
楊警官一點點吐露著關於這道劃痕的線索,用腦海想象著曾經這道劃痕的故事。
“軍用倉庫,門口爪痕,人手導致,高度50厘米,這個人趴著或躺著不斷的用五根手指摳挖著這堅固異常的牆壁,荒郊野外,有人報警發現屍體,絕望。”
他搖了搖頭,調整了呼吸,把注意力又重新轉移到案情上,同時也沒有忘記尋找電燈開關。
“有人報警在這裏發現一具屍體,而報警人的口供當中並沒有關於倉庫內部的大體描述,但是卻對屍體的描寫細致生動,這不合常理。還是因為發現的屍體導致其注意力都在上麵?可他又是怎麽發現屍體的?我花了三四分鍾的時間也沒有找到所謂的電燈開關,那麽這個人就是自帶光源,在上了鎖的情況下進入這間倉庫,門口的泥地已經出賣了他成群結隊來的事實,而且他和他的朋友並沒有這件倉庫的任何使用權,他為什麽要隱瞞其他人和他一起來的事實?還有他為什麽不可以讓其他兩個人來一起陪著他報案,還是其他兩個根本不能來報案?剛才的門口凹痕和這件事又沒有關係?”
楊警官一邊聲地自言自語,一邊一寸寸的摸索著牆壁,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尋找東西,可卻沒有一件事是讓他分了心的,但此時他現在的臉上滿臉的憔悴和生無可戀,盡顯著無精打采之氣。
忽然,一股寒意從後背蔓延至全身,倉庫內深處中的黑暗正在逐漸吞噬他的心智,楊警官每往前踏一步,就發覺這裏的一切是那麽的似曾相識,卻又毫無印象。
冰冷的體溫,極致的黑暗,案情的疑問,模糊的回憶,疲憊的身體,這些東西無時無刻的不在影響他,如同詛咒般如影隨形。
沉重的腳步和粗重的呼吸聲在倉庫內牆壁上碰撞反彈,形成一道道怪異的回聲,楊警官的視線跟著自己自帶的打火機,發出的微弱的光芒所轉動,終於,他不再是那般理性的思考,一雙無形的大手掐住了他命運的咽喉,另一隻手則捏著他的心髒,令他動彈不得。
原本熬了幾幾夜而潰散的瞳孔開始急劇的收縮。
“媽蛋!又是這種感覺。”楊警官終於想起了那不曾麵對的回憶,那份毫無印象,卻有記憶猶新的恐懼。
楊警官的父親是個酒鬼,一直都是,有時還會變成惡魔。
他的母親是個妓女,非常有名的下賤妓女,她並不是為了賺錢而賣身,她隻是賣身順便賺了點錢。
他們兩個結婚或許隻是臭味相同,然而他們在結婚登記的時候,連十塊錢都交不起,還是從路邊的乞丐的手上搶的,那時楊誌文五歲。
那是一個非常黑的晚上,比平常的晚上都要黑,原本開燈也並不亮敞的家裏停了電,變得一片死寂。
冬讓暗的比較快,因此,楊誌文很早的撿完了破爛,回到了家,到了他回家路上還不忘給那個酒鬼老爹帶上一包煙,一瓶酒。
寒冷的冬風由下至上的吹進了他的褲腳,加快他前進的步伐,他多麽希望回到家裏,哪怕這個家並不那麽‘和諧’。
楊誌文快要走到家門口,周圍一片的寂靜,一片的漆黑,是那麽的孤立無援,顯得那麽楚楚可憐。
這黑這靜放大他的感覺,他好像感受到了什麽,便徑直衝回了家。
終於,他如願以償的看到他不想看的事。
一個為了酒發瘋的魔鬼,正在用破碎的酒瓶瘋狂捅著他母親的下體。
起初女人還在痛苦的叫喊,可最後她叫不出了,銳利的玻璃殘渣貫穿了他母親的身體,留有餘溫的暗紅色血液在地麵上靜靜的流淌。
冰冷的月光穿透了烏雲,在月光的照耀下年幼的楊警官的影子是那麽的狹長,又是那麽的孤僻。
但很快的烏雲遮住了那冰冷的月光,也遮住了楊誌文一心向善的心,他的臉龐波瀾不驚,可他的內心如同驚濤駭浪洶湧無比,他是多麽的渴望,渴望光明的再次降臨。
糟糕的回憶,讓楊警官的目標變得來回不定,沉重的身體讓他放棄奪門而出的念頭,他在想:如果能夠重新回到那個時候,我也許就不會像現在一樣墮落了吧。
但強大的意誌使他逐漸冷靜的下來,黑暗與寂靜所帶來的恐懼放大了他的五感,本能的直覺讓他感受到了不懷好意地注視,他又重新挺直腰杆,一雙死魚眼變得銳利,蓄勢待發。
倉庫又重回了寂靜,和十幾年前一樣,楊誌文陷入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