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失去她時
小白聽了一聲低歎,直覺這婦人亦是可憐,可一旁的天蓬倒是怪道:
“你歎甚麽?於他們來說那自是功德,可免前身罪孽的。待下一世,自是可投個好胎。”
“哦。”小白應了一聲亦未多說,隻是讓那婦人看她磨的麵可行。
可那婦人看了之後卻搖頭說道:“磨錯了,包餃子做麵條,應是用小麥磨細了,用篩子篩過方才可用。”
“小麥?”小白聽了又去翻找,可翻出來半袋小麥全都黴的不成樣子,自是用不得的。
索性她現下麵前有兩個活神仙,不用亦白不用。
故而待所有事物都備了齊,小白興致匆匆地坐在了桌前時,所有人便都看向了她。
誠然,亦都不是人。
“看我做甚麽?”小白不解道。
天蓬翻弄了下桌上滿滿的食材,理所當然道:“自是看你動手包啊!”
小白亦看了看,隨後默了默道:“讓她替我包不行嗎?”
且她說罷還自找了理由道:“這樣這餃子裏方才有他少時滋味啊!”
天蓬聽了自是嘲笑她:“是你要討好大帝,還是她要?你便不怕大帝事後知曉,她費了功夫亦是白為。”
小白聽了低頭歎了氣,可白無常卻道:“亦無不可。”
隨後小白雙眸一亮,向他看去時他續又道:“隻是這女鬼身上帶著陰氣,我助她顯了形替你包了這餃子,亦報了天尊於太和宮嚇你之仇,可好?”
小白一愣,想起她於地府之時,不過多喝了幾杯陰酒……
想罷她連忙搖頭,高聲呼道:“我包、我包,還是我包罷!”
如此,那兩神一鬼便坐在對麵,看著她笨拙行事。
一會這個開口說她這般這般不對,一會那個插言,說她那個那個不行。
直激的小白一聲吼叫,捏碎了和餡的盆。
待收整了一地的狼藉,壓下性子聽那婦人教她如何行事,小白終是拌好了餡料。
隻是和麵的時候又出了事端,婦人教她放些許溫水,卻未告之這些許倒是如何些許。
她不過手一抖,那一舀水便悉數倒進了盆裏。
她望著那一盆稀泥般的事物,呆兮兮地抬了頭,看了看這個又望了望那個。
“咳咳,重做罷,東西有的是,左右不急,大帝許心血來潮沒那般早回來。”
“無妨,待天尊回來,你可以予他做碗漿糊喝喝,新年亦為完美。”
這兩人說的話沒一個可聽的,她隻看向了婦人,那婦人木訥道:“加麵罷。”
而後過了一會她又看向婦人,婦人又道:“添水罷。”
再看:“再加麵罷。”
又看一眼:“再加水。”
這時天蓬插話道:“你換個浴桶罷?”
最後那盆麵糊到天蓬麵上之後,她又重做了一盆。
而後可想而知,連拌餡和麵都多般周折的人,在‘包餃子’三個字中,行最重要的第一字時,是怎般的狼狽了。
明明是個做旁的吃食,尚都能做的有滋有味的人,然包那圓不隆冬軟塌塌的餃子時……確是手忙腳亂。
許是越想做好的事,便愈發容易行錯罷!
因心亂了,行自當亂。
那小小的元寶餃子,怎麽捏都捏不出它原本應當的樣子,不是這處漏了,便是那處癟了。
待她終於像模像樣的包了兩個小白肚元寶時,已是一晝夜過去了……
如此,小白自是加快了手腳,待她包了許多用簾子盛了放在外麵凍上,待太玄回來之時煮與他吃時,小白終是呼出了口氣。
這時於皚皚白雪照襯的月光下,她餘光突見一抹黑影晃過。
她倏地回頭,竟是一頭熊,亦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隻張牙舞爪地便向她撲了過來!
小白一聲尖叫……
再說太玄到了最近的城鎮,稍作喬裝辦了些事宜,而後便采買了些需要之物。
他到一旁的店鋪裏為小白挑了件喜慶的新衣,又辦了些旁的物件。
臨走之時,略定了定,又在那小販手中買了串糖葫蘆。
周圍圍的都是小娃娃,隻他這麽一個瘦高的,手中拿著紅彤彤的糖葫蘆串,直被那小娃娃們笑著。
太玄亦回了笑,摸了摸小娃娃的頭便返身而去。
四五十裏的路,其中不乏些難行的山路,他便這般單手持了個小娃娃才吃的糖葫蘆,走回了山間木屋。
隻是剛一近了木屋前的菜地他便是一愣,淡淡的血腥之氣於這帶著寒意的雪中本並不明顯。
然太玄生來五感驚人,已是聞到了不對。
他先是扔了背上負著的棉被,幾步上前,突地看到雪地中央一片乍眼的紅!
那紅本就妖豔,一大灘滲透在雪白的雪間更為顯眼。
那處雪地被血沁染的甚是淩亂,便仿若是一個活物於此劇烈掙紮後,失了生命。
而後,許便被分屍而食……
他呆愣地看向那雪痕延伸之處,被拖拉而來的方向……正是林間木屋!!
他頓時大驚,扔了手中的吃食便疾病向房中奔去。
他的心劇烈地撲通撲通跳著,可到了門口他卻又倏地站了住,駐足不前。
他想要確認,然卻又怕確認……
他生來性情便淡,他全族被誅殺,即便生為人子,理應銘記那血海深仇,然於心裏,他卻覺死亡於他們亦為解脫。
誤入了這山穀間本是意外,他原隻打算暫作停留,待外麵時局定了,他自可安逸地重掌局麵。
於他口中的阿姬,她救了自己,日夜陪伴,他自是有所感激。
且一個姑娘為了自己行了許多不便之事,他於是便想,出了穀便予她個名分,亦可答救命之恩。
他對她好些,亦隻是為回之一二。
一個傻傻的毫無心機的姑娘,肯舍出自己來那般小心地對他好。他既能做,自是當眷顧幾分。
他可以待她同旁人不同些,於他無礙的地方展露一些和善。她怕冷,他便可提供溫暖。然,亦僅止於此。
至少,於今夜前,他便是這般勸服自己的。
隻是,他竟從不知,那個略顯沒心沒肺的姑娘,竟不知何時,於他竟有這般重要!?
重要到甚至隻是想到有種可能……呼吸便都帶著疼痛。
何時?許便是這時,於失去她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