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無常娘娘
小妖也不大在意，自己撐著起了身，卻因為處的久了腿腳一麻險些摔回地上。她略站穩了些，對他嘿嘿一笑討好道：“我腿軟，你背我走吧？就像上回剛來地府，我被那小鬼嚇得要死的時候。”
“自己走。”太玄連看都未看她，率先走開了身。
小妖不敢獨留，忙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男人步伐大，她身上又有傷走不快，又怕這黑漆漆的再跟丟了，邊走邊喚著：“且慢些，等等我。”
然剛走得幾步，她突地又頓住了腳，那鏡中紅衫女娃依舊，隻是不複之前恐怖模樣，倒有幾分像她初時之貌。女娃娃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倒看出了小妖幾分愧疚。
她目露刹那哀切迷茫，想說許重來一次，她便舍出些性命亦會於貓妖手中救下她的。
然，世上沒有重來……
突地身側探來一隻清白的手覆住了她雙眸，隨即清冷男聲言道：“那是你的心魔，別看，再看就且出不去了。”
小妖神識一清，突然問道：“你不是小黑？你到底是誰！”之前她有些魔怔，且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尚未識出這人聲音雖亦低沉，然竟和小黑大有不同！
“救你之人。”
隨著男人平淡的語氣，小妖探了探鼻去辨識他身上的氣息，初聞略像某種熟悉的藥味，但細一聞卻是又想不起到是個什麽味道。像是檀香，卻又沒那麽濃烈厚重，反顯溫和醇厚。
小妖僵住，現下改口叫爺爺可還來得及？
她腿腳一軟，屈膝就要給他跪下。
太玄手指一彈虛空打在她膝上，小妖一驚，倒是站的更直了些。
“閉眼，走。”太玄止住她張口叫爺爺的意圖，冷淡的指示，隨即便如同押送凡人般，搭著她的肩前行。
小妖閉了嘴亦不敢睜眼，略抖了腿隨他走著。
一路無語，待到得那青銅門前太玄鬆了手，高聳的大門詭異依就，小妖原也沒走多遠。
門開了，小妖怯懦的微睜了眼偷睨他，而門外麵閻王判官站了一地，紛紛於他行禮。
“可抓住了？”
太玄不過一聲輕問，那昔日眼高於頂的閻王們連施大禮忙道恕罪。他隻微一擺手，亦不為難，隻看向閻羅王道：“你自是知應何為。”
閻羅王立時拱手，聲若洪鍾道：“下官自當竭力清查地府，定不負天尊所望！”
“嗯。”太玄頗予情麵的應了聲，帶著自己屬下先行離開。
餘小妖一人，不，一妖獨對諸路閻王，無語的大眼瞪小眼。
遠處避開了眾人，太玄右手男子先開言道：“大帝於那孽鏡可覷得先機？這幾日地府犯事之人甚是機謹狡猾，可確是魔族所為？”說這話的正是真武手下神功妙濟許真君許遜。
“不知。”太玄隻回得這麽一句，而後低頭看向手中把玩的事物又道：“然不遠。”
“大帝此言……”於他左手隨侍的靈官馬勝亦隨他望去，見他手中珠串愣的一瞬，驚道：“前些日大帝命屬下看顧那女妖，她竟當真與少典有關？”
“她身上有他的心頭血，冥冥之中尋他自非難事。”太玄若有所思道：“前些時日我去了玉清境探察，那妖本為平丘一株澤蘭，當年我與少典於眾帝台決戰，戰至平丘方休。少典的心頭血落於她處，後那妖又得了些旁的機緣，才成了現今模樣。”
他語氣平淡，倒似不以為意“方休”兩字是何等的慘烈。
然真武大帝下屬近臣自是知曉當年由來的，想當年日夜大戰，太玄以身殉道，以自身道法肉身與少典相克消融，阻他滅地之災。後還是一息元神尚存，托了凡身肉胎修煉數十年才重列仙班。
而今且又是數千年過去了，太玄修得大帝如今模樣，而那少典……且又要故土重來？
許遜沉吟片刻，沉聲道：“如此說來，少典當真可活？”
太玄倒是不太在意道：“萬事皆有因緣，緣至了，便知，亦無須太過介懷。”
他雖如此說，許遜仍憂慮道：“既然少典元神內丹正有一部分藏於此，那如今地府異動，可是少典族人所為？”
太玄隻以上位者的身姿，氣勢不減道：“他神農和軒轅氏尚且不敢。”
馬勝不如許遜想的多些，隻自顧恭敬問道：“大帝，那女妖處可還須我看顧？”
太玄單手把玩著那顆瑩珠，吩咐道：“於暗處盯著，有事自來稟我。”
“是。”馬勝應了聲，然卻並未離去，遲疑半響終是開口問道：“大帝，那育陽將軍當真……”
太玄略作停頓隻道：“此事暫勿令令陰知曉。”
“是。”眾人皆躬身應聲。
……
小妖於無常殿將養了幾日傷，鎮日縮在屋中再未出殿。一則怕再遇著那大神，上次於那甚孽鏡地獄許是四周太黑他沒認出自己，然不保證下次再碰見不會，故而還是小命要緊些。
再則，這小青終是醒了，然……
“你感覺好點否？”小妖趴在桌上好聲好氣的問候，然那小青卻青著臉轉過身用個屁股對著她，氣性頗大的肚皮一鼓一鼓的煽動。
“哎呀，你變成這樣亦不是我願的，許是……許是再睡上兩覺就會變回人身呢？”她圍著桌子轉到小青麵前，笑嘻嘻的又道：“等小黑回來了我再尋他為你看看？”
那小青翻著蛤蟆眼瞪了她一眼，又側過身不予理會。
小妖則追著他過去哄道：“你且別這樣嘛，我剛剛著實不是在笑你，我亦是很為你擔憂的！”說罷又眨了眨眼想道：“我是笑……是笑我現在有名字了而已！小青，我現下叫澤蘭，白澤蘭！”
“這名字好聽吧？小黑……不，有人幫我起的！”
小青不大搭理她，她卻自顧自的說的倒也開心，且又絮絮叨叨說了些旁的事，大體是這幾日他宿於夢中外界發生的事。
如此又過得幾天，小青還是現今模樣的小青，而那小黑是終盼回來了。然他卻連無常殿都未回得，可說忙的終日見不到鬼影。
小妖問來往間的小鬼，說是中元節既過，於往年自是忙的。然今年卻格外的不同，說是凡間有個楚瑜國和鄰國打仗，死傷了不少士兵百姓，現今都堆在了地府各路鬼差自是忙的要命。
“哦。”小妖略略應了，拉住放下餐食且要走的鬼差，嬉笑道：“阿元，忘與你說了，我現今有名字了！我叫澤蘭，白澤蘭！”她想了想又抿嘴笑道：“山川之澤，草木之蘭。”
她記性一貫不大好，然於這句卻於心間滾動了百遍千遍般。
小鬼默了默，拉回自己袖子無力道：“你這幾日天天說，怎的就忘說了？”
“這不是怕你忘了麽！”
“忘不了忘不了，你且緩上幾個月再說亦忘不了！”
一人一妖正說得，小妖突見了個婦人走進了院中，身後隨了一男一女兩個娃娃蹦跳打鬧的跟在身後。小妖咦了一聲透過窗看那婦人，小鬼卻鬆了口氣熟稔的打招呼道：“無常娘娘回來了？”
那婦人應了聲也看了過來，見著小妖倒是停了步。小鬼察言觀色道：“娘娘，這是八爺的朋友，於無常殿借宿幾日。”
聽得此那婦人麵上神色略緩了幾分，剛帶了分笑意要說些什麽，小妖已躍身上前興匆匆道：“嫂嫂，我叫澤蘭，白澤蘭！與大白，七爺亦是朋友，嫂嫂喚我小白亦可。”
無常婆略打量了她，笑道：“既是無赦的朋友，於這無常殿常住下亦無妨。隻我離了幾日，不曾親迎，倒是失禮了。”
小妖撥浪鼓般搖頭，未語先笑道：“我就一荒野小妖，不懂甚禮數，嫂嫂不怪我才好。”
如此，無常婆倒對她生了幾分親和之心，小妖又看得她身後兩個小娃娃正看著她，略呆了下脫口問道：“原來白無常還有小孩呐？”
於陽間之時，黑白無常的名諱小妖倒是聽過，無常婆亦略有耳聞，然倒不曾知曉這兩人卻有孩子，且還是一男一女兩個模樣討喜的小娃娃！
小鬼在她身後輕咳了一聲，小妖未理會隻好奇的看著那兩個小娃娃。小鬼又咳得一聲，她回頭關切道：“你可是病了？若病了且回去歇著罷！”
小鬼同她擠弄眉眼，她身後無常婆倒是平靜說道：“這不是我與必安的孩子，是我同凡間夫君所生。”
“凡、凡間……”小妖咬了舌頭，知曉自個問得甚是莽撞，看那小鬼，那小鬼隻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自作自受莫找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