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拜訪孟婆
而後來得路口她略緩了緩，想回無常殿卻又怕那大人物突又要見無常，尋來可怎好？
想了想還是去得鬼界堡，那裏鬼多即便他突然來了興致想要查訪民情，那裏也是多的是地方躲的。
誰想剛到得西街，就見二位無常迎麵走來。駐足交談一番，原是這二位忙完了差事，於東街鬼月樓吃了通酒正要回無常殿。
剛想說吃酒去也不叫她，又一想她也吃不得，便作罷。
又想著本不敢回，現下有無常二爺陪著，有事亦可遮掩一二，甚好甚好！
正待叫他們一路，卻發現那黑無常正盯著一處看著。小妖亦放眼去瞧，隻見一個不過總角之年的男童，正定定的看著街上擺攤的手藝人捏著糖人。
那男童梳了兩個略高的發髻，認真的黑眸眨也不眨的看著，臉頰微鼓瞧著煞是可親。小妖看得都想上前替他買得一隻糖人，然黑無常卻上前一步問候道：“孟婆大人。”抬手施禮雙眸低垂，甚合禮數。
男童回過頭來，平靜的喚道：“二爺。”那聲音正是孟婆無錯了。
這句“二爺”，既是喚的黑無常，亦是喚著白無常。
於她來說，黑白無常皆是一樣的。
白無常亦打了招呼，孟婆無話，略點了點頭走了。
小妖狐疑打量黑無常問道：“你怎知他是孟婆的？”
黑無常無言，倒是白無常笑得一笑，拍了拍黑無常肩對小妖笑言道：“你未發覺麽，酆都哪來得那麽大的孩子，你來了有段時日總該覺知地府小兒甚少。皆因稚兒惡意未成亦或極少，為惡的不多，自然投胎轉世都要少得些周折。”
“原來如此。”她隨口應著，卻見黑無常還在望著那糖人攤，白無常又道：“這攤主倒是這兩日新近來得酆都的新人，我瞧著他這手藝倒是甚好，你若喜歡倒可帶兩支回去。”
小妖搖了搖頭，又吃不得隻帶回去擺著看，也甚無趣。
“姑娘若喜歡，我繡這荷包送你一隻可好？”旁邊一個閑來無事擺繡攤的大娘，麵色和藹的遞過了一隻荷包過來，上麵繡的正是這地府的彼岸花。
小妖怔得一怔，那大娘見她不接又笑笑道：“我這老婆子繡的荷包倒無甚貴重的，隻在地藏菩薩講經的時候得過些許加持，姑娘若帶得身上許能保些平安。”
小妖有些不明所以，白無常插言道：“地藏菩薩當年入得地府之時立過誓，稱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故而每月皆於蓮花台開壇**，你若閑了亦可去。”
“然……，我可沒甚與你替換……”陽世可沒有甚親人可給她燒紙錢的，故而她可無冥錢來換。
“既送你，便不需換。”大娘笑了，拉過她的手將荷包壓在了她手中，那握過來的手冰涼激得小妖一抖。
小妖捏了捏手中的事物，有些不大明了這婦人的熱情，看向小黑他卻開口低聲明示道：“這是那範成的妻子。”
“範成？”小妖頗為疑惑的覺著這名倒似曾聽過，而後頓了一下驚訝道：“你是說那老頭……老翁？他可是……”
白無常突地扇子一打，擺弄了兩下似笑非笑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說即是錯。”
小妖愣得一愣，住了嘴。
倒是那大娘拉過她的手，懇切道：“於這鬼界堡我為於婆婆，我在陽世有個丈夫，守著我倆那不成器的兒。聽得姑娘曾與他見過……”她說著似有些激動，略有語塞。
小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彼岸花繡樣，說得：“你那屋子收整的很好，都很好。”
大娘聞言笑了，屈膝拜了一拜言道：“多謝姑娘，待得我那老頭百年後，我二人再親謝姑娘。”
小妖問道：“你在這等他？”
大娘稱是，小妖大感不解看向白無常問道：“為何這於婆婆可以等得那範成，長生想等春花卻要跳忘川河？”
白無常擺弄著扇子，平淡道：“長生等不得春花，自是因她早已過得奈何橋，喝了那孟婆湯。”
“那春花投胎了？”小妖驚道。
想那長生為了守著春花寧受千年忘川之苦，然這春花卻已然忘了誓約自奔前路了。
想著小妖又問：“那孟婆湯就當真這般了得？”
“那天上的仙人喝了尚且前塵舊情皆歸為虛無，何況無甚道行法力的凡人乎？”白無常嬉笑道，見小妖派自看著自己又道：“話說當年曾流傳過一件趣事，說得是天上有對情深意重的男女仙人，不顧天庭天條相戀在一處。然神仙情愛不若凡間男女再長不過百年，這時日久了自是難免有些倦怠。這女神仙就覺男神仙對她不若往日愛慕，為表決心那二仙便作了個賭，男仙來得地府討了杯孟婆湯。他自詡道法高深，自是喝了那孟婆湯亦無甚幹係，反表真心。然……”
白無常眼梢輕吊，笑著略停而複道：“凡人喝了孟婆湯前塵皆忘，那神仙喝了固然憶識尚在，然往昔情義卻是皆無。如此不說，後更是戀上了別人，累得那女仙傷心欲絕，竟自投了凡胎再不複相見。這趣事雖於流傳之下失了幾分原樣，然，這孟婆湯的威力卻可見一斑。”
白無常的故事講的一如既往的做派，然小妖卻無甚聽故事的閑心。甚神仙不神仙的與她何幹，然那長生卻是於她眼前活生生的跳得忘川河。
小妖想著，悻悻的與黑白無常同回無常殿，路上卻又臨時起意去奈何橋邊去看了長生。然她站在岸邊遍尋河麵小鬼，卻始終未見長生身影。無奈，隻得回返。
回得無常殿到了屋前，卻又於小青門口望了望，亦不見他人。她順勢坐於台階之上，撐著臉頰望著地府漆黑黑的天。這時，倒是甚懷念凡間繁星點點了。
坐了一會，突見黑無常出得自己殿門忙喚他道：“小黑。”
黑無常聞聲看來，隨即便行至她麵前開口說道：“這幾日，我尋了判官查看了生死簿，並未見得如似你姐姐的人物。”
“哦，我知了。”小妖早已知曉，便也不如何失意，隻是語氣平平頗有幾分萎靡。
黑無常又道：“世事無常，你既為妖，習得逍遙道，無需多念他人。”
“哦，知了。”小妖仍舊應著。
黑無常不再多言，轉身意欲離開，小妖複又叫住他問道：“小黑，你可曾為誰拚過命？”
黑無常的身影定住，並未答言。
“我在想那長生他隻是個凡人，身板看著還不若個書生有氣力，可他為了春花……那春花走時又是否在掛念著他？”
“春花的魂不是我拘的。”黑無常隻是如此說著。
也是，這黑無常哪懂甚情啊愛啊，就他那木樁子般恐千百年來連個姑娘的手都未拉過，臉亦未細看過吧！
然他複而說道：“你若實是好奇，可去尋孟婆，她是那春花投胎前最後見的人。”
小妖先是眸一亮，然又遲疑道：“我看那孟婆一天甚是繁忙，這地府之中恐也就她最是忙碌了，又何來的心情應付我這點點小事。”
“無妨。”黑無常的聲音似是輕了些許，留下一句話反身離開：“這地府日子枯燥，她一人獨處也甚是乏味。”
地府雖無日月星辰，然一應作息規律亦如陽世相仿，有起有息皆為自然。隻是陽世的白天就是陰間的黑夜，如此按時辰來算，眼下孟婆怕也是要休息了吧？
小妖站在孟婆的林子外躊躇，隻看著那林中隱約的光景發怔。
過了好一會，一紅裙翠袖的妙齡女子款步姍姍而來，走得近前微微屈身對她笑而言道：“孟婆有請。”
正是孟婆手下三姝之一，名叫孟庸。
小妖奇道：“她怎知我來了？”
孟庸並不多話，隻引她步入林中。進得林來不遠處先看得個亭子，上書孟婆亭，走得幾步看得牌匾又名孟婆莊，似但凡和孟婆有關的都相上這麽個字。
近得屋前，孟庸為她開了房門卻並不入內，隻候在門邊待她進去。畢竟為妖八百年且有個好的教導師傅，小妖亦不是全然的不識禮數，那孟庸客氣有禮她便也客客氣氣的回了謝，而後才邁步跨入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