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武大帝
這陰間的鬼照陽世的人來說，更為絮叨且愛管閑事。每日見了她即便不識有時亦愛問上一句：“去哪啊？”
往往若是個人態的，小妖便說上幾句，若是個鬼態的，她就隻作充耳未聞遮遮掩掩的避將過去。
可今日，她走在鬼界堡的街頭，半響也未見得半隻鬼。
這是……又有請客吃席的？
然，上次也未去得這般全！
小妖不解的往回走，待走到路口正趕上那鬼差押了陰魂前來，她忙上前叫住他問道：“張三，小青沒跟得你一起？”
“……”鬼差站定默了默回道：“我叫張良。”
“哈哈，且差一個字、一個字！”
小妖掩飾的笑了笑，複又問及小青，得到了個未曾見過的答複又問道：“今兒這鬼界堡的鬼都去何處了？可是哪又有席麵要吃？”
鬼差聞言連連搖頭擺手道：“休提吃席，我哪裏曉得你道行淺薄吃不得陰席，這討得八爺好頓果子吃，可不敢再帶你去了！”
小妖想了想回道：“若少吃上一些……倒也是無妨的。”
鬼差聽了哭笑不得，連忙說些旁的引她道：“今兒那些鬼民自是都去看熱鬧去了。”
小妖奇道：“熱鬧？這烏漆墨黑的有甚熱鬧可看？莫非是天仙下凡不成？”
“非也非也，然不遠矣。”鬼差搖頭晃腦故作玄虛，而後道：“你若閑來無事倒亦可隨我一路去瞧瞧。”
小妖聽了自是跟上，鬼差扯了陰魂於她一路走一路說著。
原是這地府西界的鎮魂獸出了些事端，昨兒不知何故竟跑出了密林闖入了鬼界堡街上，最後還是傷了些陰差由得黑無常於枉死城拘了住。
小妖隨口問道：“那獸很不得了？”
“那自是，鎮守著密林的神獸哪容得小覷？昨兒幾十名陰差齊齊上陣，鎖鏈圍攻皆不得降，險些被它逃入枉死城惹下禍事。若不是八爺在，還不知多少陰魂被它吞噬了去！”那鬼差與有榮焉的略挺胸板，言語間多有對黑無常的推崇。
小妖聞言奇道：“小黑現今竟這般的厲害？”
鬼差不滿她言語間的輕視，睨了她一眼不屑道：“何為現今？八爺早在兩千年前我初見他時，就是鼎鼎的威風鼎鼎的強橫！你道每年中元節比試之時，七爺為何寧挑鬱壘大人亦不願對上八爺？”
小妖嘖嘖做聲道：“地府裏不就一些捉鬼事宜麽，怎的每年還要比試的？”
鬼差又睨得她一眼，似是不悅她的見識短淺。
“中元節是地府最重要的節日，從七月七至七月十五，是酆都最為熱鬧的時節了。屆時陰間的陰魂皆可往返於陰陽兩界，探訪尚活在陽世的親人，以解思親之苦。所謂三元五臘，七月七為道德臘，正為考校日，許多天上的大神都是要下降凡世的。故而閻羅王大人也於地府考校，勝者亦可與閻王爺討得些彩頭。”
“哦，還有這些講究？”小妖聽得一半略得一半，什麽三元五臘的她是不知，隻道：“我瞧，你們地府裏的鬼皆甚愛吹噓，小黑當年為黑狗之時可無半點法力，後來還是在我姐姐助力下才幻成人形的，怎地到你嘴裏就成了威風凜凜的戰神了？”
“黑、黑狗？”那鬼差驚異的甚至都停了腳步，疑心許是地府風太大，累得他聽錯了？
這小妖叫八爺為小黑他是知道的，那日也親見了她與八爺親近熟稔的做派，隻不知八爺鎮日於這地府與陽間出入捉鬼的，何時與這妖相識相交的呢？
想這八爺一向克己奉公，自打他入得地府來未見八爺有過遠行，隻兩百年前……
“咦，他們怎的都在這？”小妖指著前方都簇在一處的鬼影重重。
鬼差為她解說道：“前處便是十殿閻王，秦廣王的第一殿。但凡凡間拘來的魂魄，皆須由此開始一殿殿審判，有罪的依罪分別打入十八層地獄受刑，無罪的擇日投胎轉世。然，此處原由閻羅王掌管，但因大人心善，常憐憫屈死冤魂而放其還陽伸雪，故而轉調第五殿。現今一殿的秦廣王啊乃有名的鐵麵閻王，吊民伐罪是誰的情麵都不論。至於他們眼下都聚於此，約是來了甚大人物。”
兩人說著走得近前，小妖探頭問圍觀的一隻鬼道：“這是在瞧甚呀？”
“昨日那獸陣仗鬧的那般大，這不今兒上邊就有得大人物下降！”小鬼向頭昨兒是西邊出了些事故，有什麽擅闖了禁林才驚了那獸。”
小妖聞言正待說些什麽，突地聽得鬼群裏熙攘道：“來了來了！”
小妖亦踮起腳順著看去，隻見遠遠的一群影子似簇擁著一人走來，她眯縫起眼細細看著，卻覺似隱約看到道略有幾分熟悉的身影。
待走得近些，鬼差隨口歎道：“竟連十殿閻王皆驚擾了，原是這位。”
小妖卻大驚道：“他怎麽在這裏！？”
“你說誰？”鬼差當她不識，予她解惑道：“那便是十殿閻王了，今日從秦廣王到輪轉王竟都在，身著紅衣那位正是閻羅王。中間那位著黑衣的尊神是天庭來的真武大帝，北極鎮天真武玄天大帝，天庭有名的玉京尊神，受紫薇大帝之詔統理地府。然，往常一幹事宜皆是座下天蓬元帥來往的，今時隻怕……那西界的獸鬧出的動靜確然不小。”
那鬼差暗自思量著，然此非他一小小陰差可知可管之事，故而不再多說，轉而又道：“既是這位，亦難怪如此陣仗，鬼界堡的百姓都來湊熱鬧了。想來若非五方鬼帝隨著北陰大帝仍在閉關，今次約也是要來親迎的。”
“什麽？”小妖暗自一驚，看向他不解道：“都為大帝，怎的你們酆都大帝要來迎他？”
“誠然，以位分來說兩位大帝同品。然，真武大帝乃玉帝之後選定的下位天帝，如此，自是不同。”鬼差一邊看著熱鬧一邊津津有味的言道，全然一副與人說他人閑事的形容。
卻不知此言如在小妖心裏投了火藥一般，她瞪圓了眼驚的立時結巴道：“他、他他……”
鬼差瞥了她一眼，不以為然道：“此事於三界亦不是甚秘密了。”隨即他見來者已行至近前，忙側過頭想說神仙耳目甚聰休要再多言了，哪知一轉頭看她卻被嚇了一跳斥道：“你在幹嘛？”
小妖四指抻起眼角嘴角向後咧去，語調怪異的答道：“我眼睛疼。”
鬼差好奇道：“眼睛疼你抻嘴角做甚？”
小妖餘光見那人似往這側瞧了瞧，便隻好僵硬的維持動作，語音不清的回道：“我聽得，身為一隻妖，要嘴角大些才威武霸氣。”
之後那班大人物進了殿，看熱鬧的鬼皆盡散了，小妖才驚魂未定的放下手拉住要走的鬼差，緩了口氣吞吐道：“那個，如若……我是說如若哈，有一個小妖於無形之中得罪於他……”
“得罪了誰？”鬼差不明所以的回了身，見她的目光仍森然的盯著殿門，便恍悟道：“你道那位為何封的真武大帝？我且這麽同你說吧，混沌之初妖孽橫行，那時的妖才叫真的妖魔才亦為真的魔！天庭眾仙尚且仙根不穩，其時，便是這位，剪伐天下妖邪，平蕩九洲大陸。”
“何為蕩魔？蕩盡天下諸魔！故而聽說因現在的妖邪都無甚出息，收拾起來甚是乏味，那位便也不大理事了。想來，這一年之中他老人家能來此的時機實屬不多，今兒啊亦是合該你走運竟是碰上了！”鬼差說著收收手中鏈子，抬腿又要向殿門走去，打算先押下去回頭時機對了再複命。然橫裏一隻小手又拽住那鏈子，止了他邁出去的步伐。
“哦。”他了悟剛剛的話未說完，便續道：“你剛說得罪於他？如你所說，若是真有那不開眼的小妖，且你用的是得罪一詞……”他斟酌了下又道：“那即便大帝幾不問事，想必那小妖，約亦是走的痛苦些。”
小妖手一抖，鬆了鏈子。
這真真是……越渴越叫人吃鹽！
這怎地逃來逃去，竟又逃入了他的地界！
如若當初她曉得是這般大個大神，那即便給她個黃鼠狼的膽子那也是不敢招惹的呀！
如今……隻盼得他老人家身居高位，日理萬機，早忘得當日她一個小小小妖精招惹的事端吧！
想罷連忙遁形而去，盡可能就如同她從未出現般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