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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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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晏之覺得自己在浮浮沉沉的夢境之中掙紮著,孩提時的事、少年時的事、遊走江湖賣藝唱曲的事……還有,九陽宮中的旖旎往事全都混雜在一起,混混沌沌,一會兒是母親模糊的容顏,一會兒是楊瓊如畫的側影,一會兒,又變成了沈碧秋猙獰而憤怒的臉……


  浮舟!你為何一定要與我作對!


  浮舟!我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肉至親!

  你難道忘了母親大人的血海深仇了嗎?

  ……


  沈碧秋的話如魔咒一般糾纏著他,將他團團包圍,他感覺有一雙手拉住自己,牽引著自己,在一片廣袤無垠的雪地中奔跑著……耳畔是稚嫩卻熟悉的呼喚聲……


  浮舟,快走!快走!


  哥哥,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浮舟,別怕,哥哥一定會保護你的……


  一定……


  哥哥!哥哥!哥哥!


  他叫喊著從噩夢中醒來,渾身上下是虛脫的汗水,涔涔而下。他一霎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又發生了什麽事,隻有夢中那個與自己一般樣貌的孩童仍盤旋在腦海之中,久久不去。他抱著自己的頭顱,感覺到有人輕拍著自己的背脊。他不由地啞著嗓子脫口道:“哥哥?”那人的動作陡然一滯,何晏之轉過頭,隻見楊瓊正坐在身後,一臉凝重,手中端著一隻碗。


  “你夢到沈碧秋了?”楊瓊注視著他,見何晏之不語,便垂下雙眸,將手中的碗遞了過來,“先喝口水潤潤嗓子吧。”


  何晏之愣愣地接過碗,訥訥問道:“我昏睡了多久?”


  楊瓊道:“快三了吧。”他微微一笑,“多虧了陳公,是他救了你。”


  何晏之點了點頭,他突然發現楊瓊的麵色暗沉,雙目赤紅,精神頗有些萎靡,不由問道:“宮主……是你一直在照顧我嗎?”


  陳商淡淡道:“你我而今患難與共,自然要相互扶持。”著,站起身,緩步走到窗前,負手道,“你如今這個樣子,算來亦是我害了你。你……”他轉頭看著何晏之,“莫作他想。”


  何晏之與他四目相投,久久無言,此情此景,有很多話橫亙在兩人之間,卻無從開口,仿佛多一句,便會打破此刻的靜謐。何晏之笑著垂下頭,道:“宮主叫我莫要想什麽?”


  楊瓊低聲道:“你心裏要想什麽,我自然也是管不住的。”他整了整衣襟,“你醒來我便放心了。你先好生休息,我去請陳公過來。”罷,轉身出了房門。


  室中浮動著幽淡的香氣,悄然無聲之中,卻透著淡淡的溫馨。何晏之突然心情大好,連方才睡夢之中那些撕心裂肺的回憶也煙消雲散了。窗外,枝椏吐春,繁花點點斑斑,正是春/色盎然時分。在何晏之眼中,全是一派怡然景色,簡直無處不美,身上還有些支離破碎的酸脹和疼痛,但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卻沒有太多的不適,唯有丹田之處空空蕩蕩,原本充沛的內力,已然無存。


  不多時,楊瓊跟在陳商身後,一前一後推門而入。陳商快步走到何晏之的近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轉頭對楊瓊道:“他的燒已完全退了,已無大礙。”


  楊瓊不由麵露喜色,向陳商拱手作揖:“多謝前輩。”


  陳商卻笑道:“難得見你如此……”他搖了搖頭,“其實真不必謝我。一來是他的造化,二來是你舍命相救,我不過順水推舟罷了。”


  何晏之心中一凜:“前輩何意?”


  楊瓊上前一步,道:“前輩客氣了。”


  何晏之繼續追問:“甚麽叫作舍命相救?”


  未及陳商開口,楊瓊便道:“陳公言重罷了。”他衝何晏之一笑,“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可是比之前好多了?”


  何晏之怔然地點了點頭,陳商亦附和道:“楊宮主所言極是。是老朽糊塗了,乃是你們二人的造化。”他哈哈一笑,“造化啊。”


  何晏之若有所思,總覺得有些蹊蹺。正遲疑間,陳商已伸手扣住了他的脈門,何晏之詫異地抬起頭,卻見楊瓊頗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他心中的疑慮更甚,陳商隻是沉吟不語,楊瓊問道:“他的經脈如何?”


  陳商並不答話,良久,對何晏之道:“你且運一運氣,看能否意守丹田。”


  何晏之將雙掌放在丹田處,閉目凝神,稍待,低聲道:“我總覺得以往寒毒發作時的感覺又卷土重來了。”


  楊瓊雙眉微蹙:“怎會如此?難道,之前我傳他的內力根本沒有解他的寒毒麽?”


  陳商道:“他的寒毒,需純陽內功才能克製。血衣神功的內功表麵屬陽,實則極陰,隻能治標,不能治本。況且,我早已過,這種內功不過是一種蠱,最喜陰濕寒毒,不過是以他體內的寒毒為餌食罷了。如今功廢蠱死,便將原先吞噬的寒毒全部吐出。如此,他所中的毒自然比以往更甚。”著,他站起身,對何晏之道,“然則,從來不破不立,世間之事,大凡置之死地而後生。你先好生休息,容老夫好好想一想罷。”


  何晏之點了點頭,道:“這些時日來發生了太多事,大喜之後又大悲,絕處往往又逢生。晚生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不過死馬當活馬醫罷。”


  陳商哈哈大笑:“子,你才多大年歲,這等話豈是你的?”他看了楊瓊一眼,“楊宮主,你隨我來。”


  ******

  楊瓊隨著陳商來到院中,再也忍耐不住,開口便問道:“前輩,您不是過無形無相心法可以救何晏之,為何……”


  楊瓊的話還未完,陳商卻轉過身看著他,笑道:“無形無相心法確實可以解他的寒毒,但是,我過,要救他麽?”他含笑道,“楊宮主為何會理所應當地認為,我一定會救他呢?”


  楊瓊一愣,低聲道:“前輩不是已經化去了他的內力麽?俗話,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


  陳商又打斷了他的話:“我化去他的內力,是不希望血衣神功繼續存在於世上害人。至於他身上的寒毒,與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會什麽要平白無故地救他呢?”


  楊瓊一時語塞,踟躕片刻,終於雙膝跪倒,以額叩地,沉聲道:“還願前輩能大發慈悲,楊某有生之年必效犬馬之勞。”


  “有生之年?”陳商含笑著看著他,“你自損心脈救他,已自身難保,或許命不久矣,難道不求我救救你麽?”他又問道:“假若,你與他之間,我隻能救一個,又該如何?”


  楊瓊跪在地上,抬頭看著陳商:“前輩何必為難在下?或者,前輩覺得戲弄在下很有趣?”他輕笑了一聲,“原來陳公前輩看似一本正經,卻比段前輩更喜歡捉弄人。”


  陳商莞爾道:“不錯,段郎是個古道熱腸的好人,而我卻沒有他這般熱心腸。”他歎了一口氣,“你有時候很聰明,看得很準。但是,有時候你卻單純至極,對人毫無防範之心,竟會如此輕信我。你真不像是楊家人哪。”


  楊瓊道:“前輩覺得楊家人是怎樣的?”他冷冷一笑,“時時刻刻生活在猜忌和防範之中,實在過於辛苦。我實在厭惡這樣了無生趣的日子。”


  陳商啞然失笑:“所以,寧可選擇相信旁人麽?”他定定地看著楊瓊,“有時候,就算是最親密的人,也會倒戈相向,在利益麵前,相愛之人亦會反目成仇。”


  楊瓊垂首道:“我怎會不知,我……”他的聲音一滯,隨之,又重重叩首,“還請前輩施以援手,救何晏之一條性命。”


  陳商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能為他如此,著實不易,這番情義,他可知道?”


  楊瓊一怔,低聲道:“普之下,真心待我楊瓊的,也隻有何晏之了。士為知己者死,他知或不知,都不重要了。”


  陳商微微頷首,緩聲道:“但是,你可知道,我並沒有練成無形無相心法。”


  楊瓊大驚失色,霍然起身,脫口道:“你什麽!?”


  陳商道:“我得句句屬實。我並不會無形無相心法。”


  楊瓊定定地站著,一時間,臉上似怒非怒,似悲非悲,似怨非怨,仿佛所有的情感都交織在一起,卻無處發泄,隻是橫亙在心頭,吐不出,也咽不下,哭不出,也笑不來。他搖了搖頭:“這麽來,無形無相心法,已經失傳了……”他喃喃道,“難道是意……難道……命該如此麽……”


  陳商看著他,淡淡道:“我我沒有練成無形無相心法,但是,我並沒有,我不知道無形無相心法。”


  楊瓊麵露狐疑之色:“前輩到底什麽意思?”


  陳商一笑:“無形無相心法並未失傳。”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它在這裏。”


  楊瓊若有所悟:“前輩的意思,心法猶在,隻是你未能練成?”


  陳商點了點頭:“無形無相心法是童子功,無論男女,必須是處/子之身,才能修煉。若破了童/身,就算練上一百年,也不可能成功。”他微微一笑,“要斷七情六欲何其困難,玉虛宮這麽多位教主裏,近來幾代,也隻有我母後歐陽麗華練成神功,此後,再無他人。”


  楊瓊道:“這樣來,昭清皇後並非前輩生母?”


  陳商淡淡道:“宮闈之事,向來如此。皇子王孫,總有些生世之謎。”他笑盈盈地看著楊瓊,“難道不是嗎?”


  楊瓊沉吟不語。陳商又道:“血衣神功,是照著無形無相心法而杜撰的武功,與無形無相心法猶如易之兩儀,一陰一陽,一明一暗,一真一偽。無形無相心法要禁欲,血衣神功卻要以房/中之術輔之。這些,你應該深有所感吧?”


  楊瓊喃喃道:“原來如此。”他頓了頓,複而正色道,“然則,到底如何才能救何晏之?”


  陳商長歎了一聲:“我早已過,一切都要看他的造化了。”他溫言道,“世間最難得是真情。難得楊宮主一片真心,老夫縱然殫精竭慮,也不想你們梧桐半死,陰陽兩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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