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隻要你不離開我
一個急切的吻,帶著淚水的鹹濕,沒有一點點情欲的氣息,卻又讓兩個人糾纏不休。
兩個人的唇齒相纏,有些呼吸不暢了,言肆才緩緩的放開了她,一雙黑眸滿是淚水的霧氣,看的安諾一陣心疼。
言肆的右手動了動,似乎連傷痛都忘記了,雙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問她,“你說什麽?”
他剛剛不敢聽完安諾的話,怕這些都是自己的一個夢。
那個他以為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的孩子,安諾竟然告訴他,她拚了命把他生了下來……
言肆知道,她所說的如果,可能都是真的。
心裏五味雜陳,痛苦和酸楚侵襲了他所有的感官。
……
門外站著三個人,都苦著一張臉,甚至葉歆依的眼裏都帶著閃閃的淚光。
她和黎若還有慕南,在門外聽到了兩個人的所有對話,一字不落。
本來隻是想來問問安諾,晚上是要跟他們出去吃飯,還是給她打包回來的,結果一過來,就聽到了兩個人的聲音。
葉歆依為之顫動的不僅僅是兩個人之間的話語,還有言肆哽咽的聲音,甚至到了最後隱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卻又更加的讓人揪心。
黎若垂著頭,盯著地麵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把淚水憋了回去,反手拍了拍葉歆依的手背,幾個人一起走了出去。
“我給阿辰打個電話,先不去打擾他們了。”葉歆依望著門口,抿了抿唇。
“嗯。”
黎若點了點頭,看著葉歆依轉身離開後,才緩緩靠在了牆上。
她一直以為看見的就是真的,但是沒想到看見的,也有可能是別人精心安排的。
當初他們是真的殺了言肆的心都有了,可是安諾的身體那個時候不算好,加上小祈又經常生病,所有人都忙的心力交瘁,根本沒有心思再去想怎麽對付言肆。
直到安諾恢複了過來,小祈的身體也越來越好,她才親口說出要回到這個地方,想要把自己過去的傷痛都一一還回來。
可是回來了之後,她卻總想著不傷害無辜的人,就連當初言氏的那一樁醜聞,她都愧疚了好幾天,不是因為言肆,而是因為言未晚。
所以這一場所謂的報複,就一拖再拖,她以前覺得,既然言肆為了言氏都願意跟別人訂婚了,那不如她就想盡辦法把言氏奪過來或者毀了他,哪怕是兩敗俱傷也在所不惜。
但是理想和現實,終究有差距,言氏不僅僅是言肆一個人的,還有言未晚在,那個對她掏心掏肺的女孩兒,安諾始終還是做不到。
這個時候,黎若突然無比的慶幸,安諾的猶豫和善良沒有讓她走到那一步。
不然,如今的結局,將會是一個很讓人痛不欲生的場麵。
慕南在一旁欲言又止,看著垂著頭的黎若,又看了看那扇門,終於輕聲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那個……孩子……還在嗎?”
之前聽到了安諾問言肆想不想見孩子的那一刻,慕南整個人都懵了,偏偏還沒有聽到接下來的回答的時候,兩個人都轉身走了出來,他也隻好跟在身後。
黎若抬頭看了一眼慕南,眼前的男人麵容糾結,這幾天似乎沒有休息好,平時看上的有些陰柔的臉竟然多了幾分滄桑感,但是此刻的話語,卻是小心翼翼的詢問。
像是被言肆傳染了一樣。
像是所有人的立場都被調換了一樣,在場的女人顯得冷靜,男人卻反而變得小心翼翼,像是怕打碎這樣的一個場景。
黎若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參與了全局的局外人,可是現在看上去,她好像也是置身於局中而不自知,但是總也能清楚明了一些事情。
而另外的人,比如慕南,比如言肆,是徹頭徹尾都不知道這樣的一個局麵,所以這個時候才越發的變得不自信,也越發的迷茫。
“你猜。”
黎若淡淡的丟下兩個字之後,轉身走了。
慕南還在原地沒有回過神,一如在房間裏的言肆一樣,眉頭微皺,目光茫然,眼底卻帶著一絲隱隱的期待。
隻是他比言肆的茫然更加的多了些,如果說言肆眼前是一片迷霧的話,慕南就是置身於空茫之中,毫無頭緒。
“不是,我猜個什麽啊——”
慕南大步跟了上去,抓耳撓腮的。
……
休息室裏的兩個人仿佛沒有聽到外麵的對話,依舊很安靜,隻是言肆的心跳很快,越發的躁動。
說不上來到底是不安,還是喜悅激動。
安諾垂著眼簾看了他一眼,挪了挪身子,給言肆挪出了一個並不寬敞的位置。
畢竟葉歆依休息室的床不大,擠一擠還是能睡下兩個人的。
言肆還在持續發愣,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安諾掀開被子,悶悶的說了一聲,“躺著,你傷還沒好。”
他一直半跪在地上,別到時候身上沒好,膝蓋又給磕出什麽問題了。
言肆倒也沒有猶豫,直接掀開被子坐了上去,並沒有躺下,而是用枕頭在背後墊了墊,伸手抱住了安諾。
外麵天氣炎熱,房間裏卻有些陰冷,被子裏還有著安諾的溫度和氣息,他也順勢把她摟的近了一些。
“我一直覺得,對不起幾個字很沒用。”他的指腹在安諾的肩頭蹭了蹭,沙啞的聲音還帶著鼻音,“可是現在,除了這幾個沒用的字,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好像把這輩子要說的對不起,都在之前說完了,一遍遍的重複著,像是試圖用這三個字倒流時間一樣。
可是他沒能做到,這三個字也依舊於事無補,彌補不了對安諾的傷害,也並不能讓他少一些愧疚,反而越發的難過。
“是很沒用。”安諾靠在他的肩頭沒有動,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平靜,“傷痛都是真的,一句對不起又能有什麽效果。”
言肆身體一僵,手指收緊了幾分。
“所以,你那天晚上為什麽會收到那樣一張照片?”安諾沉聲問他,完全把之前的話題跳過了。
“貝菀發的。”言肆抿了抿唇,所有的東西都老實交代了出來,“她說,你跟沈煜在一起了。”
安諾笑的嘲諷,“所以你就信了?”
她知道言肆看到了照片上的她戴著戒指之後肯定會亂想,但是她沒有想到,言肆所謂的信任,不過就是自己的胡思亂想和別人的胡說八道,就能輕而易舉擊垮的。
言肆聽出了她話語中的嘲諷,用臉貼上了她的額頭,“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我自己。”
“你離開的太久了,走的突然,也回來的突然,我怕你哪天又要走的時候,我留不住你。”
言肆漸漸平靜了下來,“尤其是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我連找你都那麽難,又怎麽可能留得住你。”
安諾眨了眨眼睛,輕笑了一聲,“你為什麽會覺得我要走?”
如果沒有走,談何留不留得住。
“不知道。”言肆抱緊了她一些,“可能是因為你離開過,所以後怕吧。”
安諾挺想笑他一句,沒想到他也會有後怕的時候,但是扯著嘴角卻怎麽都笑不出來,心裏又難過又激動,滋味萬千。
“之前你的助理餘溫跟我說,她親耳聽到你跟黎若說,你跟我隻是玩玩而已……”
言肆的話還沒說完,安諾突然就從他肩上離開,坐直了身體,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餘溫!?”
“嗯。”言肆眉頭微皺,“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跟我說這個,但是你那個助理,不能留。”
不管她是出於什麽目的才會來跟他說這些的,哪怕是事實,也不該是她來捅破,畢竟安諾對她那麽好,她卻反過來,差點壞了言肆和安諾的感情。
一件小事都是如此,那以後公司的運作上,更為危險。
“不會吧……”安諾還是不敢相信,喃喃道,“她怎麽會這樣做……”
她一直把餘溫當朋友,卻從來沒想過,餘溫會在那個時候去告訴言肆那樣的事情,雖然說得都是事實,但是當時那句話說的有多麽的違心,隻有她自己知道。
明明隻是一句敷衍黎若的話,黎若都聽出來了,沒想到卻被餘溫轉達給了言肆。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言肆擰著眉,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安諾眼簾微垂,白皙的臉上愁容滿麵,似乎怎麽也想不通,餘溫怎麽會跟言肆說這樣的話,可是言肆又並沒有說謊的可能。
因為他說謊去算計一個助理,根本沒有意義,而且對於言肆來說,他隻會口是心非,但是絕對不是那種背地裏捅人刀子的小人。
聽到言肆的話之後,安諾才掀起眼簾看向他,那些不敢相信的情緒已經散去,“她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你回來的那天,我去公司接你的時候。”
安諾猛地想起了那天,言肆之前都還好好的,自從到她公司接她去慕南的酒吧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原來是聽了餘溫的話。
“但是你也沒有問我。”安諾淡淡的問他,“直到第二天晚上,貝菀給你發了照片,加上之前的事情,你就爆發了?”
言肆抿了抿唇,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隨後又急切的解釋道,“但是我已經知道戒指的原因了。”
那天他在車上的時候,意識不算太微弱,聽到安諾的解釋之後,好像傷口都沒那麽痛了。
至少,她沒有跟別人在一起。
安諾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一言不發。
她越是不說話,言肆就越心慌。
往日的冷靜和淡漠全都消失不見,像是跟著之前流掉的血一起幹涸消散了一樣,現在剩下的隻有滿腔的焦慮不安,和固執。
他擔心安諾會因為那天晚上他失控的情緒,而選擇跟他分開,但是自己卻又固執的想要把她留在身邊,就算是她想走,他也不會放。
“安安——”言肆不安的叫了她一聲,口幹舌燥。
安諾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隻是眼裏帶著閃閃的淚光,她輕聲叫他,“言肆。”
“嗯?”
“那張照片,你的關注點就隻有我嗎?”她彎著唇角,卻是淚眼朦朧的樣子,像是輕輕一碰,眼淚就能隨之滾落出來一樣。
言肆的心髒驟然一緊,看到她的樣子,卻不明白她的情緒,隻能低低的答了一聲,“嗯。”
他的重點,從來都隻是她。
不管是在人群裏麵還是照片裏麵,看到她笑靨如花的時候,身邊站著一個目光溫柔如水的男人,言肆就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尤其是在看到照片上,她和沈煜的手上都有著戒指的時候,哪裏還有心顧及其他。
安諾聽到他的回答之後,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心底的甜意肆意增長,最終眼淚還是滾落了出來,淚眼裏看到了言肆手足無措的樣子,又彎著唇角笑了起來。
“你要不要再看看?”
“看什麽?”言肆一邊問她,一邊擦掉了她的眼淚。
兩個人從來沒有這個樣子坐在床上好好的聊過天,他也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能一邊哭一邊笑,讓人摸不清情緒,一時間他也有些緊張了。
“照片。”安諾直直的看著他,眼裏再也沒有了陰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隱隱的期待。
這樣的眼神,讓言肆的心跳頻率直線上升,甚至有些不敢轉身去拿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安諾看到了言肆眼底的慌亂和緊張,她自己翻身越過了他,趴在言肆的腿上,伸手把他的手機拿了過來,然後坐在了他麵前,低頭打開了手機。
點開貝菀發給他的那張照片之後,將手機伸到了他眼前,“看看。”
照片上的安諾笑容燦爛,甚至比身後的煙花更為吸引人,之前言肆的目光隻留意了她和沈煜,現在才發現,另一邊站著的男人,是安栩。
而他懷裏抱著的那個孩子,在煙花綻放的明亮光線裏,微微彎著唇角,幹淨清澈的眼睛直直的看著鏡頭,像極了心情愉悅時候的言肆。
言肆的瞳孔驀然放大,有些不太確信的接過了安諾手裏的手機,手指都有些顫抖。
那個孩子的眼睛很幹淨,跟安諾那雙清澈的眼睛如出一轍,可是就這樣看上去,他的五官卻像極了自己。
安諾看著自己麵前的男人,俊臉上出現了難得一見的震驚和喜悅,甚至是激動,和不敢相信,他難得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在臉上,卻更加的吸引了安諾的目光。
這個樣子的言肆很迷人,大概是因為這樣的表情,始終還是與她有關。
“他……”言肆握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安諾,聲音沙啞,沒能把話說完整。
他有點不敢問,也不敢相信。
“他跟你長得很像。”安諾笑著補充了他的話,說的委婉。
一句話卻讓言肆紅了眼眶,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可是你不是說——”
他知道安諾這句話表達的是什麽意思,她在告訴他,那個孩子——他和她的孩子,還在這個世界上。
可是他又不敢相信,明明之前安諾還說了她被綁去了醫院,還送上了手術台,那麽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
“對,我被送上了手術台。”安諾直言,隨後又笑了笑,“可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動手,我就被小若和沈煜救走了。”
“……”
“所以我才會徹底消失在了這裏,沒有人找得到我。”她的語氣淡淡的,“準確的說是我逃了,逃離了這個差點讓我一屍兩命的地方。”
言肆的呼吸一滯,“回來的時候怎麽不告訴我?”
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告訴他的,可是她始終都沒有說。
“告訴你?”安諾重複了一遍,笑的苦澀,“我不敢啊,我怕你又對孩子做出來什麽事。”
“我在你眼裏,就是個那麽無情的人嗎?”
“是。”安諾毫不否認,“在我的意識消散之前,我都快恨死你了。”
而且那個時候的恨,是一瞬間的那種,是一種想要將他碎屍萬段,永生永世都不想要再有相遇的機會的恨。
言肆握著手機的手緩緩垂了下去,眼底倒映出來的都是安諾此刻的樣子,卻裝滿了心疼。
他剛剛聽到安諾的話之後,有片刻的惱怒,卻在她下一句話出來之後,所有的情緒都變成了心疼和難過。
她被傷害了無數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要跟別人訂婚,又在臨近絕望的時候檢查出來了有孩子的存在,最後竟然還被人用他的名義,把她送上了手術台。
這個樣子的結局,她恨他是應該的。
言肆猛地把她拉進了自己懷裏,緊緊抱住,安諾猝不及防的被他拉的往前一傾,跌進了他溫暖的胸膛,整個人卻驚的出了一身冷汗,“你的傷……”
她根本不敢把頭放在他的肩上,隻能保持著一個很僵硬的姿勢。
言肆卻按著她的後腦勺貼近了自己,像是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一樣。
他的聲音喑啞,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顫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傷口的疼痛引起的,他卻沒有顧及這些,而是低低的在安諾的耳邊說著輕柔的話語。
“隻要你不離開我,恨我也可以。”
畢竟他也知道,當初他給過她的傷害太多了,即使自己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保護她,卻總是在麵對著她的時候,總是在出口傷人。
安諾咬著下唇,雙手抓緊了他的衣角。
她想說自己現在其實不恨了,恨一個人太累了,傷害他自己也會痛,還想要保全周圍所有的人不受到波及,這比愛一個人還累。
隻是還沒等她說話,言肆又柔聲補了一句,“或者……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愛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