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計蒙
日升月落,細微陽光透過烏雲層落到海麵,發出星星點點的亮光。海麵上洶湧的浪濤都被強製壓到海裏,海麵一片平靜,就連溫度都逐漸回暖,像是撥雲見日般令人心安。
除了遠方那塊巨大的鋼鐵城牆,一切看起來還是那麽令人感到溫馨。
印度尼西亞群島上。
白若躲在灌木叢裏,她抱著雙膝渾身顫抖,咬著唇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兩隻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透過影影倬倬的樹影看外麵那場屠殺,遍地都是殘肢斷臂,沙子上覆蓋著黏膩的血液,而凶手正抓著一隻小腿無神地跪在地上,他整個晚上都對這群死得不能再透的人或動物反反複複地折磨,慘絕人寰。
她知道男人失控了,但她怕卓穆安連她都認不出來然後將她撕碎吞進肚子裏,這個場麵太血腥,太令人作嘔了。
卓穆安跪在沙子上,他感到自己的大腦好像融化了,粘稠的紅血漿從天靈蓋開始流向他的眼睛,讓他隻能看到滿屏滿眼的紅。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壞掉了,因為就連呼吸道都是惡臭的血腥氣,嘴裏也是一股苦澀的鐵鏽味。
男人頭痛欲裂,那種痛讓他清晰地感覺到三種不同的力量在同時往他的腦子裏倒灌能量,將他的頭骨變成攪拌機把腦子攪成碎沫。
一動一靜兩個人在這座島上既是最近的距離也是最遠的距離。
先是突然有幾滴雨水打在地上,砸在他臉上,然後漸漸地天空開始下起大雨,這場雨來的突然也毫無征兆,就像天上有個人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水倒到下界,但也正是這場雨冰冰涼涼地打在男人身上恰到好處地緩解了他的頭疼。
白若抬頭望天,這場雨居然隻在這個小島周圍,再遠一點都沒有見雨,雖然在這樣的環境下,天氣奇怪點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但她還是覺得不對勁。
太平洋中央,一個巨大的鋼鐵圓盤在海上懸停,它發出一道清晰的人聲,傳遍了全世界,在人類的心中響起。
“準備好迎接根達亞了嗎?我的子民們。”
這一句話被翻譯成了無數種版本,但大家聽到的都是這個意思。
全球性的恐慌在這一瞬間被點燃、引爆,頃刻沸騰。
白若也聽到了,她愣愣地捂著耳朵,雖然降雨的噪音很大,但這個奇怪的聲音就像是自己在心裏想出來的一樣,讓她清清楚楚地聽見了。
她覺得不可思議,根達亞大陸居然真的存在?
這是個傳說中的大陸,之所以傳說是因為這塊大陸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據記載這是個誕生超能力的大陸。
卓穆安什麽都沒有聽到,他雙手抓著頭卷在地上嘶吼,身上掛滿了屍骸掉落的器官,血和沙子混合成難聞的濃稠狀物體沾滿了他的全身,包括臉和頭發,雨水衝刷著這一塊汙濁的沙地,泥水血水雨水在男人身上黏糊糊的非常不舒服。
白若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卻因為左腳酸軟而麻痹著讓她跌在地上,被雨水混著沙子濺在臉上。
卓穆安還在叫喊,他捂著腦袋,指甲失控地伸出來劃破了他的臉又迅速愈合。兩個小小的拱包從他的額頭長出來,逼紅了一大片皮膚。男人的衣服被高聳的脊骨劃破了,長長的脊骨帶著小小的漆黑柔軟的鱗翅無風自動,像一條長旗。
他的嘴突然快速外凸增長,變得又長又尖,犬齒也長出嘴外,隨著他的嘶吼一張一合地,耳朵也因為臉部的改造而長到頭頂,薄薄軟軟的耳朵正不安地輕抖。
額角的拱包被尖利的黑角頂開了,他的臉上原本就帶滿了血液,而且在雨水的衝刷下已經渾濁不清了,白若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流血。那雙尖角長出頭頂後又突然向後腦勺彎曲,還開衩出幾根細角,隨著長角一起長的還有男人的頭發,黑而茂密的長發披散到後腰,遮住了鱗脊。
過了好一會卓穆安才安靜下來,看來變異已經停止了,那顆獸首斯哈斯哈地喘氣,然後茫然地東張西望,當他看到白若時,也看清了白若臉上的震驚。
白若雙手捂唇,內心的震撼讓她的手指也在輕顫,她喃喃出聲。
“人身,鱗脊……龍首,見則降雨,有雨師之名……是為,計蒙!”
卓穆安看著白若,他緩緩地站起來朝女人走去,眼睛卻捕捉到了她身後的一點小動靜。
白若看到那顆龍頭朝她露出一種無比熟悉的神情,還沒等她看清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那個半人半龍的男人已經看不見身影了,一道淺黑色的殘影留在空中。
她的身後發出幾道淒厲的慘叫,還有樹和石頭被撞倒的動靜,嚇得她縮住了肩膀。
那隻彘從淩晨就守在這裏觀察了,它嗅著鼻子聞空氣中的血腥味,肚子裏響了幾次咕嚕聲。它蟄伏良久,最後在天亮之際走出林子在林邊徘徊,它發現了那個纖細的身影,雖然看起來沒肉好像不是很好吃的樣子,但總好過沒有。彘看著正在獸化的卓穆安感到一陣不滿,它被欺負慘了,必須要趕緊補充能量。
俯下身子,低低地埋首靠近,卻在下一秒,自己眼前多了個奇怪的動物,但是它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它愣愣地看著這個東西卻突然感覺到脖子一痛,它的視線就垂到身下看著自己的身體了,它隱隱約約意識到,自己好像是死了。
卓穆安吐出嘴裏的碎肉,斜長的血紅色獸瞳環視一周,鎖定了幾隻變異獸,一來一回這個奔波就染上了一身血氣,他的動靜稍微有點大,可能是因為還沒有掌握這股能量,所以不小心把這個小島弄得更殘破了。
他回到海灘上,像個木頭人一樣木納的站在白若身後。
白若看著遠處那塊血池,這是他浴血了一個晚上的地方。
“還能變回來嗎?”
身後傳出幾道哢哢聲,然後男人就走到她麵前,是她熟悉的樣子。
白若大力的吸了吸鼻子,鼻梁隱隱發酸,她用力地撲進男人懷裏。
“嗚……把他們埋了吧,是我們對不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