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之沙村（三）
天色已經很晚，肖衫匆匆地走在回奶奶家的路上，街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小衫不由地放慢了行走的速度。
“死孩子，這個點了，還在外麵瞎逛！趕緊回來吃飯！”在最後一個頑皮的小孩被大人拎著耳朵抓回家後，冷清的街道上隻剩下了肖衫一個人，她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昏黃的路燈伴著淡淡的灰霧，顯得更加詭異。
白天的之沙村到處都是歡聲笑語，晚上卻寂靜的像是一個空村。看著前方奶奶家的燈光，肖衫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來到這個村子之後一直緊張不已，明明也沒有什麽恐怖的事情發生，雖然有點反常，但是沒有什麽太詭異的事情發生。
肖衫走到了奶奶家門前，看了一眼有些特別的鄰居家。在夜色的籠罩下，鄰居的房子被濃重的灰霧籠罩著，幾乎快要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想到上午從阿姨家出來時，他們家那扇奇怪的門，小衫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朝著旁邊走去，空氣中開始彌漫著淡淡的臭味，走到一半時，小衫猛地停住了腳步。
牆上不知何時有了一個很深的洞，洞中間是一口井，緊挨著井的一圈是黑色的瓶瓶罐罐，四周布滿了枯葉，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人打理。在旁邊路燈的照射下，一團浮動明顯的黑霧覆蓋著井口，四周的枯葉好像也是被黑霧染成了黑色。
就在肖衫慢慢靠近這個牆洞時，耳邊突然傳來了各種各樣的嘶吼和慘叫，她越靠近，這些聲音就越清晰。“媽媽我再也不哭了！”一聲淒厲的哭喊宛如驚雷一般炸響在肖衫的耳邊，她嚇了一跳，四周還是一個人都沒有，但是慘叫聲卻充斥著她的腦海。
“夠了！”肖衫被這些聲音吵得頭痛欲裂，忍不住大吼了一聲。就在她說完之後，所有的慘叫突然消失了，小衫愣了愣，井口的黑霧突然朝她的方向飛了過來，井口被打開，空氣裏的臭味變得愈發濃重。
快跑！看著追向自己的那團黑霧，肖衫心裏的危險預感越來越強烈，直覺告訴她一定要離開，不能碰到那團黑霧。
她用盡最快的速度向著奶奶家跑去，黑霧在後麵緊追不舍。隨著一聲大門緊閉的聲音，肖衫氣喘籲籲地靠在了門上，她在快被黑霧追到的時候回到了奶奶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黑霧沒有進來，肖衫穩了穩心神，就想要進屋。
就在她抬起頭後，卻看到屋子的窗戶裏，姑姑和奶奶她們正瞪大眼睛，死死地貼著窗戶看著自己，臉上依然帶著肖衫熟悉的微笑，可是在屋裏不算明亮的燈光的映襯下，卻顯得有些恐怖。
肖衫本來想進屋的腳步硬生生頓住，外麵是讓自己覺得很害怕的黑霧，裏麵卻是有些反常的家人，就在她為難的站在院子裏不知如何是好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屋裏傳了出來：“小衫！你去哪裏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看到爸爸走了出來，小衫鬆了口氣，立馬迎了上去：“我剛剛走的太遠了，回來就發現很晚了。”“走走走，趕緊回屋！”肖離抓著小衫，小衫吃痛，掙脫了爸爸的手，自己走進了屋。
肖衫其實有點生氣，自從爸爸回到奶奶家之後，再也沒有對她溫柔地說過話，每次都很大聲，看上去很激動的樣子。力氣也是大的可怕。
氣鼓鼓地回到了屋裏，奶奶和姑姑們坐在床上依然帶著和白天一樣的微笑看著她，小衫又是害怕又是煩躁：為什麽一整天，他們的表情都不帶點波動，就像是一個隻會笑的娃娃。
看著肖衫心煩意亂的樣子，跟在她後麵的肖離又忍不住推了她一把：“這孩子怎麽回事？！天天跟個小老太婆一樣，一點都不討人喜歡，就不會多笑笑！”肖衫更生氣了，轉過頭想要反駁爸爸，卻被奶奶冰冷的話語打斷：“要是在村裏不開心，就讓她去那裏吧，咱們可不能留著。”
肖離的笑容淡了淡，帶點生氣地說：“媽，沒必要，我之後教育教育就好，絕對不會壞村子的名聲。”奶奶和姑姑們微笑地點了點頭，走到鍋灶那裏去端飯。
“小衫，聽著，你在村子裏的時候，一定要開開心心的，臉上一定要掛著笑，不要惹大家生氣，千萬不要哭，聽到了嗎？”肖衫不解地看著爸爸，正想問原因，卻被過來放菜的奶奶打斷，“父女倆說什麽悄悄話呢？快吃吧。”
肖離尷尬地微笑著，衝著小衫使了個眼色，小衫立馬反應過來，臉上帶上了甜甜的微笑，看著小衫很開心的樣子，奶奶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不再追究。
就這樣在看似和諧的情況下吃完了一頓晚飯，小衫和家人們在院子裏散步消食。看著豬圈和菜地旁邊的那個用石頭壘成的小棚子，裏麵放著黑色的炭火，小衫好奇地指著棚子問道：“奶奶，為什麽要在這裏搭個棚子？”
“為了燒炭。”奶奶的聲音再次冰冷了起來，本來在吃飯和散步中，心情稍稍得到緩解的小衫再次緊張了起來，她不知道哪句話又問錯了，隻好默不作聲，不再繼續追問。
“至於為什麽要在院子裏燒炭，你一會兒就知道了，都是你幹的好事！”奶奶仿佛知道小衫的疑惑，帶著微笑狠狠瞪了肖衫一眼。“媽，這時候讓小衫接觸這些不太好，她本來也沒在村子裏待過，不知道很正常。”爸爸的聲音有點慌了。
奶奶沒有退步：“這死娃子，不在家裏好好待著，非得去惹它，因為這個，全村的人都得給她擦屁股，不行，今晚她必須參加。”
“媽！”肖離回來之後罕見地皺了眉頭，奶奶停住腳步，微笑的看著他，眼神警戒地說：“記住之前你為什麽離開這個村子。”說著進了屋。
肖離臉上又恢複了笑容，看著姑姑們也相繼進了屋，肖離蹲下身來悄悄地對小衫說：“閨女，今天晚上無論你看到什麽，一定要保持笑容，不要露出任何害怕的表情好嗎？答應爸爸。”肖衫默默地點了點頭，肖離歎了口氣，摸了摸小衫的頭說：“到現在，爸爸都不知道帶你回村的決定是對是錯。”
午夜十二點，月亮在灰霧的籠罩下顯得更加慘白，月光穿過圍牆灑入了每家每戶的庭院。肖衫被奶奶強行推醒之後，換上了姑姑給的白色袍子，奶奶和姑姑頭上都頂著彎彎的發髻，嘴唇兩邊用黑色的油畫了一道線，像是將笑容擴大到了耳後一樣，看著詭異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