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你們確定，她真的死了嗎
回到纖雲閣，龍如霜仍然是愁眉不展。何彩雲身上並無可查之處，她服下的草藥、下的毒，都是有人精心設計過的。動了手，又不留下後患。這樣的法子，太陰毒了。
鳳如江見她愁眉不展，安撫道，“霜兒姑娘，你也不必這麽憂心。那人既然下了手，定是準備完全。更何況，咱們也不是一無所獲，現下不是也還有辛禾這個缺口嗎？隻要盯緊了她，總會找到法子的。”
“是啊，霜兒姑娘。”程陽走到她身側，笑著說道，“任何計劃，就算再完美，都一定會有漏洞。我們等等便好。”
現下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思至此，龍如霜無奈地點點頭。
“也不是沒有辦法。”一婢女忽然開聲，鳳如江偏頭望去，發現說話的，正是虹兒。
“虹兒，你有法子？”鳳如江試探著問道。
虹兒走到鳳如江身側，將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道來，“姑娘，奴婢家鄉也有奇荇草。這奇荇草的激發性質，對藥湯中的暖身性質，很有用。所以，到了冬日，家裏人總會采摘奇荇草的根部，用裏頭的少量液汁入藥湯之中暖手腳，這樣，隻要添上些許衣物，手腳便都是暖的，十分舒適。隻不過，每次從那葉子中擠出汁液時，指甲蓋上總會留下些灰紫色的印記。這印記能洗掉，也不深，很難瞧見。但過多之後，這印記中帶著的毒性，便會侵入人體。累積了一段時間後，人的身體，就會有些虛弱。所以，家裏人也會常備些藥材，做成藥丸，以驅毒性。做藥的藥材所需極為特殊，既不可用其他的代替，也不能另行他物。”
“我明白了。”蘅離言道，“樓中的藥材，大多都由滄月先生驅使，隻有些許常備傷藥，會交給分門中的掌藥弟子，供他們分配。按咱們今日去渡塵閣那邊所見所聞，衡鈺公子進樓後，並未與霜兒姑娘一樣，交到什麽朋友。那麽，他自然不可能跟分門中的掌藥弟子搭上關係。若想害他，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今日那些被發落出去的奴才們。可這些人地位不高，平日裏除了奇荇草這種遍地可見的草木，他們很難拿到其餘藥材。按虹兒所說，那我們隻需盯緊這些藥材的流向，便可查出，動手腳的人。”
“可今日二哥哥，是如何被下的毒，我們尚不清楚，怎能就此推定，他們使用奇荇草的汁液下毒的呢？”龍如霜疑惑地道。
龍如霜這句話，一下抓住了其中的關鍵，殿中再度陷入沉默。
“其他法子的確有，但若是我，也會選這種法子。”蘅離想了許久，斷言道，“之前我在古數上瞧過，這奇荇草想要入藥，隻有兩種辦法，要麽是將其碾碎入食或入到湯水之中，讓人吸取藥性；要麽便是擠出汁液，用奇荇草的汁液入藥。隻不過，用汁液入藥，這藥性就沒有碾碎入藥好罷了。書上記載，奇荇草所附帶的毒性，大多集聚在根部中，因此，若要碾碎，那麽處理根部時，必須要小心，否則，就會被奇荇草的毒性所沾染。但奇荇草的葉子就不同了，其毒性稀少，大多都是藥性，因此隻要擠出汁液，就能入藥或是下毒。若換做是我，在不知曉用多了奇荇草的汁液後，也會沾染毒性的情況下，一樣會選擇擠出奇荇草的汁液，而不是選擇碾碎。這樣，更令人無法察覺。”
“這是個好法子。”許華讚同道，“滄月先生靈力高強，他的地盤，設有結界，旁人進不去。剩下的那些，隻需找人緊盯就好。虹兒，你還記得，這製藥的藥材，都有哪些嗎？”
“藥方是先祖們留下來的，完整的奴婢不記得。不過其中有幾味關鍵的，奴婢還記得。”虹兒回道。
“是什麽？”龍如霜趕忙問。
“人參、沙參和紅拂果。這三味藥十分貴重，不可或缺。若少了其中一味，便不對味了。”虹兒肯定道。
鳳如江皺眉道，“前兩味便罷了，隻是這紅拂果不是人世間的尋常藥材，實在難得。你家中，是怎麽拿得紅拂果的？”
虹兒回道，“奴婢家中是製藥的，也有些錢財，祖上攢下了些人脈，這些年我父親也未曾丟。靠著這些人脈和錢，才拿得這紅拂果。若不是奴婢是私生的緣故，或許，我還能回家，見見父親。”
鳳如江歎息一聲，言，“無事，待我長大後，能外出尋任務了，便帶你風風光光地，回去漸漸你父親。”虹兒望見她眼中的真誠，斂下心中的落寞，點了點頭。
“紅拂果是上古時留下的果子，其狀似小型芭蕉，身形虛幻，能量非凡。這果子從外部到內部，都是大紅之色。據說，它能平了體內的寒溫之氣，養身健體，若吃多了，還能提升靈智呢。”風雁兒想起自己所聞，言道。
“不止這些。”蘅離接著道，“練了靈力後，吃下一顆紅拂果便可大幅提升靈力，而且，是實打實的提升。正因如此，紅拂果的價格才這麽昂貴。”說到此處，她想起紅拂果竟被虹兒家族所用，有些憐惜，“你們家族買下紅拂果，定是花了大價錢的。可卻不知道紅拂果的大用處，反而拿它來做解奇荇草的藥材。也是暴殄天物。”
程陽輕笑一聲，言道，“二姐，你這話說的，這世間學靈力之人本來就少。虹兒家族是這樣，也不足為奇。說起來，我們一直以為，奇荇草的毒性很難解，卻沒想到，你們還用了紅拂果這樣的靈物。就算是滄月先生，怕都沒想到這樣的法子吧。”
“我有幸在滄月先生麾下做過一段時日，據我所知，滄月先生解奇荇草之毒時，並未用過紅拂果。他用的，大多都是針灸或是其他能緩和毒性的藥材，若實在不行，便用治愈之術和強大的靈力，將大多的毒性逼出，再用湯水將剩下的毒性慢慢排出體外。畢竟奇荇草的激發性質十分纏人，所以救起來，也複雜些。”蘅離解釋道。
“前頭兩個我可以派人盯著，至於這紅拂果”許華覺得有些難辦，“紅拂果有部分在修煉山洞的藥田處，若是這部分不守，我怕，會出岔子。”
程陽倒不這麽認為，“大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修煉山洞的出口雖然多，但畢竟是在地獄門的管控之下，有那麽多弟子看著呢，豈會有人闖進去？難道，那些人的手，還能伸到地獄門不成？”
“很難說。”許華麵色凝重，“以前我們不也以為，自己布下的防衛萬無一失嗎？可如今，他們還不是闖進了纖雲閣。如今既然要守株待兔，就必須守住每一個口，不能給他們留活路。否則，就是給他們機會，朝自己捅刀子。”
“我有個辦法。”龍如霜開口說道，“後日就是地獄門的試煉之日，到時，我必定會進試煉山洞。隻要我想法子，控住那些紅拂果，或者把它們全數帶出來，這樣就算守不住，也能保證在新的紅拂果長成之前，這些人收不到果子。”
“嗯。”許華讚同，“這個法子好。隻是修煉山洞是個九死一生之地，霜兒姑娘進去了，一定要小心。”
“我會的。”龍如霜應下。
“那要是他們通過外頭的渠道，拿到紅拂果怎麽辦？”莫塵想到一個關鍵，提醒道。
“不會。”鳳如江冷道，“紅拂果的生長之期是冬日寒氣最盛之時，如今還未到。我們這兒的紅拂果，之所以還能成長，是因修煉山洞中有些地方與外頭的季節錯開了，那兒寒氣極盛，它才能生長。所以，隻要能把住這樣的地方，他們就拿不到新的紅拂果。”
蘅離言道，“還有一種可能，紅拂果這東西極難保存，自摘下之日，就必須提出精華，做成藥物。除非他們早有準備，做成藥丸送給了那下手之人這樣，無論我們怎麽思慮，都不可能成功。”
許華歎道，“說起來，都是平日裏我們防衛太過鬆懈，才讓他人得手。如今，隻能賭一把了。若他們先前不知道這奇荇草的汁液擠多了會給自身留下毒性，就不會事先準備解奇荇草的藥丸。這樣，我們就有了查探的機會。”
“還有，查探下毒之人這個辦法，也不能放棄。按照規矩，新來的子弟分到的奴仆，從小廝到管事，算來不過十人。一個一個查，我就不行，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程陽怒道。這次那人衝進纖雲閣，算是觸到了她的底線。
“姑娘！”流月帶著一婢女從外行進，恭敬行禮後，言道，“水憐來了。”
“奴婢水憐，見過各位姑娘。”她開口後，龍如霜朝她望去。這姑娘長得十分清秀，端正的瓜子臉，高挺的鼻梁，一雙小鹿眼中帶著溫柔和細碎的水珠，看著，令人憐惜。
怪不得，她叫水憐。
鳳如江將她喚過來，笑著對龍如霜說道，“霜兒姑娘，水憐是從小就服飾我的，你別看她長得挺漂亮的，人卻很忠心，也很善良溫柔。而且，她心靈手巧，十分聰慧，若跟了你，你必定省事。”
龍如霜笑著應道，“那我就謝謝如江姑娘了。”今日是鳳如江替她擋了暗刀，再加上這麽些日的相處，鳳如江的人品，她還是信的。這人先收著，用用看，若是個得力的，日後自己身邊，也能多上一個幫手。
正說著，外頭的侍女悄然進來向流月稟報了什麽，聽著那話，流月有些震驚，她即刻向鳳如江回稟道，“姑娘，樓主傳下話來，說讓咱們去看看何彩雲的屍體。”
嗯？風雁兒挑眉道，“何彩雲的屍體早已搬出，這個時候，去哪兒看？”
“義父怎麽會說這個話？今日發生這麽多事，難道他隻抓住何彩雲一個人嗎？”程陽也有些疑惑。
“不好！”常年處理雲樓事物的許華突然反應過來，“流月，何彩雲的屍體放在何處？！”
“奴婢記得，好像是西殿”話音一落，許華即刻衝了出去。見此情形，七朵金花也往外而去。
很快，她們就來到了西殿。可此時，整個西殿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許華心覺不好，朝自己新收的隨身侍婢禾沐言道，“禾沐，進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何彩雲的屍體。”
見許華麵色凝重，眼底泛著殺意，其餘人也意識到此事不小，便將自己的侍婢都派進去，尋找何彩雲的屍體。
“姑娘，奴婢轉遍了整個西殿，都未看到何彩雲的屍體。”禾沐細細找遍後，回來稟報道。
“奴婢也是。”其餘人的奴婢回來後，說出口的，也都是同一個答案。
來之前，許華已經想過事情可能會變得更糟，但沒想到，會糟到這樣的地步。
“姑娘！”水憐用手帕捧著些東西，從外麵走進來，朝龍如霜道，“方才姑娘走得太快，我沒能跟上。來到後，見大家都在裏頭尋找，便在外頭尋著，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東西，結果，就發現了這個。”言罷，她將手帕打開。
龍如霜望去，發現上頭，是一個可以伸縮的匕首，和幾枚銀針。她將這些東西交給許華，許華頓時暴怒，“禾沐，下發命令，將主樓的所有出入口全部封住，今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這賤婢給我搜出來！”
“諾。”禾沐得令，立刻朝外走去。
其餘人也朝自己的侍婢示意，讓她們即刻去搜。
“霜兒姑娘，辛禾，就麻煩你看著了。這次搜樓，決不能讓她參與，否則，定會壞事。”許華平靜下來，朝龍如霜道。
“放心吧，我方才，已經讓水憐回去看著她了。”龍如霜言道。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人死還能複生？！”程陽疑惑道。
夜棠沉聲回，“她不是複生了。是根本就沒有死。按現下找到的這些東西推論，我想。服下砒霜後，周邊的幫手，給她紮下銀針，止住此毒入侵她的五髒六腑，同時，摒去她的呼吸。之後，再想辦法給她服下解藥。待她清醒後，便將她帶走。我想，為保萬無一失，除了砒霜外，一同給她服下的，還有一個可以令人陷入假死的藥丸。這般精細打算，也是費心了。”
“當時，辛禾離她並不遠，這個幫手，一定是她！”莫塵怒道。
“若日後找到證據，證實她是幫手，我定親手處決她。”龍如霜冷道。
“也怪我一時粗心，竟沒想到此人還能金蟬脫殼。好在，義父想到了這一點。我想，他一定第一時間讓人封住了主樓，若是那人還未來得及走，我們一定能找到她。”鳳如江立在龍如霜身側，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撫，“屆時，便把她，交到你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