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哄人

  “如今,言笙有瑞王撐腰,在言王府都作威作福的,誰都不放在眼裏……”似覺言語不妥,言紫凝幽幽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隻是,這副模樣落在楚溪眼中,便愈發像是受盡了委屈無法言說的模樣。


  楚溪咬了咬牙,方才有多屈辱,這會兒就有多憤恨,她在言紫凝的攙扶下起身,跪得有些久,膝蓋處的裙子已經濕了,滲透進肌膚,冷得很,濕噠噠貼在身上,不用看就知道有多狼狽。


  她有些恨鐵不成鋼,“也就是你,還能被這麽一個人騎在頭上!就算是嫡女又如何,沒有了母族的蔭蔽,自身又是才疏學淺,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何用?整個言王府都不待見她,也就她還把自己當個人!”


  “哎……”言紫凝幽幽地抬起,“但瑞王的麵子,總要給幾分不是,是以,這段時間連祖父都對她愈發和顏悅色。”


  “嗬!瑞王?”楚溪咬了咬牙,回頭瞪楚宣,“沒用!連個女人都搞不定!”


  楚宣臉色一白,握了握拳,沒說話。


  他是庶子,身份有些尷尬,楚溪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對自己發脾氣,他……也習慣了,他低了頭,睫毛覆蓋下來,遮住了眼中微微黯淡下來的神色……


  看他這般模樣,楚溪愈發惱火,拉著言紫凝往回走,“說白了,瑞王算什麽,不過也是個無權無勢的皇子罷了,你瞧著吧,等到陛下退位,賢王上位之後,還有他什麽地位!”


  “噓!”言紫凝左右回首看了看,有些不甚讚同,“小溪,慎言……”


  心中卻歡喜地冒著泡兒,那句“賢王上位”著實說到了她的心坎裏,嘴角微微上揚,卻被她很好的掩飾了,微微低著頭的模樣,看起來有些低落。


  楚溪也是逞一時之快,被言紫凝提醒之後,想起方才男人冰涼徹骨的眼神,倒也是驚了一身後怕,下意識左右看了看,才回頭對著身後幾步之外的楚宣嗬斥道,“還不快走,回去了!”


  出來的時候還是豔陽天,誰都沒有想到會下雨,這會兒濕漉漉的渾身難受,又經過了這樣打臉的事情,實在沒心思欣賞什麽湖景。


  楚宣低著頭沒動,好一會兒,鬆開緊緊攥著的拳頭,彎腰,將掉落在地上的鬥笠撿起,戴在頭上,跟上。


  ……


  秦澀來得及時,言笙並沒有淋到雨,但對著馬車裏遞過來的熱茶下意識地拒絕卻沒有說出口。


  上了馬車之後,秦澀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她沒來由地,有點慫。


  “那個……”她開口,“就是……”


  似乎、可能,若是自己見到這個場麵,也會不開心吧……她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件事,但囁嚅著開口,卻發現秦澀捧著本書,書頁沒翻過,卻也沒抬眼看她。


  果然,生氣了。


  “其實……”言笙歎了口氣,傾身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袖,“我本來不想去的……但帖子都遞到了王府,說是遊湖,總不好不去……”


  “畢竟是大將軍府。”


  聲音有些低,帶著糯軟的尾音,撒著嬌。


  蓮很有眼力見,根本沒有企圖進馬車感受這種有些沉悶難耐的氛圍,發生了什麽她站在岸邊大約也瞧了個明白,這會兒同身旁西承對視一眼,默默撫額,沒法看、沒法聽。


  半晌,馬車裏傳出一聲壓在喉間的聲音,“嗯。”


  明顯的不悅,懶洋洋的。


  書頁還是沒有翻過一頁,

  言笙有些煩躁,巴拉了下頭發,扯扯嘴角,拽了拽他的衣袖,“喂,可以了啊!你明知道這事兒我不去,定又要有些閑言碎語出來,再說……我也不是什麽保護不了自己的弱女子。”


  似幽幽歎了口氣,他自然知道這丫頭可以保護自己,可他就覺得方才那一幕實在刺眼,聞言,也隻是挑了挑眉,“怎麽,哄人就這點耐心?”


  眉眼俊朗,睫毛上還沾著少許水珠,看上去溫良無害,像一幅禁止的水墨畫卷。


  言笙看著他沒說話,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


  秦澀卻是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終究不舍得這丫頭苦惱,哪怕是為了自己,也不舍得,“沒有什麽應不應該去,但凡你不願去,除非聖旨明詔,你都可以不去。若是因此有了閑言碎語,自有我去解決。”


  “縱然聖旨明詔,你若不想去,也可以告訴我,我為你擋了。你隻要記得,不必為了所謂的大局,去委屈了自己。”


  他言語溫潤而無奈,伸手將她沾在鬢角的碎發撥到而後,指尖停留在她耳際,小巧瑩潤的耳垂比雪白皙,比玉潤澤,觸及之間,些許的涼意。


  少女眸色清亮,許久沒有動靜,靠著他指尖的耳垂微微的紅。


  她斂著眉眼,看著手中清茶氤氳霧氣嫋嫋,一早得了消息有些不解的事情,此刻大約也找到了答案,“晗月公主……是因為你昨夜做了什麽才離開的吧。”


  “是。”他含笑,應得直接,“留著她是覺得你玩得很開心,還去才加坊間賭局……但昨日她觸及了我的底線,就留不得了。終究是公主的身份,動不得,那就趕回去好了,眼不見為淨。”


  “那五個人呢?”


  “送回給她了,我留著作甚,白養了五張嘴。”秦澀摩挲著書脊,答得很快,幾乎沒有思索,卻勾著嘴角,眸色深深。


  的確是還給她了。


  隻是……還地方式有些不大好看。這一點就不必告訴這丫頭了。


  她心慈,自己卻是個睚眥必報的,沒有人在踐踏了他的底線之後還能全身而退的,那六個人的血,就當是為李晗月……踐行了。


  許是秦澀的模樣有些意味深長,言笙總覺得這件事不會如此簡單,但看得出來,縱然自己問了也不會問出什麽,她便也不問了,不過是個陌生人,也懶得費那心思。


  她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捧著茶杯漫不經心得抿著,言王府眨眼之間就到了,雨淅淅瀝瀝地還在下,言承正縱馬而回,滿身的雨水,在簷下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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