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終究是一條人命
“嗬。老五授意的?”這事兒,不用動腦子,動動腳指頭就知道。
“喝了?”說著,走過來牽她的手,將她散亂在鬢角的發撥到了耳後,自然又熟稔,語氣卻帶著不屑,“不怕有毒?”
“喝倒是不曾喝到,全潑我腿上了,怕是想要看看傷口。”言笙麵色微紅,被如此一張臉這麽看著,饒是認識這麽久了,總也有些不自然。
他扶著她往裏走,不過幾步路,說話間就到了,將她按在了椅子上,才蹲下去掀裙擺,看到那繃帶底下沁出的紅色血漬,眸色一紅,抬頭看她,“老五姘頭弄的?”
聲音都帶了幾分冷意,嗜血的味道。
言笙搖頭,“那倒沒有,就是方才從院外進來,走的時候裂開了些,不礙事,已經上過藥了。”
“你是傻子麽,不會讓人尋了輪椅?”秦澀蹙眉,有些不悅,依舊維持著蹲著的姿勢,低頭仔細檢查她的傷口,輕輕按了按周邊,“痛麽?”
言笙搖頭,“同言承一塊兒進來的。言承剛回來,怕是不知道我腿傷,我也懶得刻意去提,就一路走回來了……疼!”
驚呼一聲,眉頭都皺起來了,這人,竟是直接伸手敲自己傷處。
也是氣極,聽了這丫頭漫不經心的回答,恨不得將人吊起來打一頓,卻又不舍得下重手,隻輕輕敲了敲那傷口,這會兒倒是直接疼了,這麽點就齜牙咧嘴的模樣。
但到底是自家丫頭自家疼,見她眉頭緊蹙的模樣,又輕輕摩挲著,說出的話恨鐵不成鋼,“既是傷了,怎地也不好好休息,還陪著老五那姘頭折騰做什麽,直接趕出去就是了。”
這人……言笙失笑,提醒道,“你別一口一個五皇子姘頭的,聽聞賢王妃有孕在身,彼時這話若是傳到了她耳中,動了胎氣可不好。”
秦澀扯了扯嘴角,留心了院中動靜,終是什麽都沒多說,隻道,“你倒是心慈。”
說著,將這丫頭裙擺放下,就見蓮從門口而來,身後領著一人,那人一看屋內情形,腳步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跟著上了走廊。
屋子的門敞開著,室內一幕毫無遮擋地入了眼,饒是管家見多識廣,也是狠狠顫了顫瞳孔——那位爺,金尊玉貴的殿下,竟就這麽半蹲著為人整理衣裳,而那人,一臉坦然坐著,眉眼溫緩,卻不知為何帶了些許冷意。
管家收斂心神,就聽自家二小姐喃喃說道,“終究是一條性命。”
語氣溫緩,眸色卻疏離,帶著深冬獨有的涼意,墨色的瞳孔,似是染了一夜的霜雪。
這對話,似乎有些沉凝,怎麽地就涉及到了一條性命?管家有些踟躕,一時間進退兩難。
倒是秦澀聞言,隻淡笑起身,他一早過來的時候就見到這位老人匆匆而來,方才院中起了腳步,便故意蹲著不起,這府中不重視這丫頭,他偏讓他們重視著。
起身,回眸,溫潤如玉,“可是前廳催著了?”
斂了心神,將心中驚異狠狠壓下,管家上前一步,低眉順眼,“是,都準備好了,老王爺派老奴前來瞧瞧,二小姐可方便?既是瑞王爺也在,倒是省了老奴再跑一趟三爺院子了。”
若無其事的模樣。
似乎什麽都不曾瞧見,什麽都不曾看見,但方才那句話,溫緩中帶著凜寒,揮之不去。
想來,這兒二小姐,怕也不是世人所見那麽簡單,不然,也不會得了瑞王爺青睞如此相待。
“麻煩您了。您先去吧,我換身衣裳就去。”
主位之上的少女並未等秦澀開口,便應了。管家悄悄抬眼看去,見瑞王爺並未有任何不悅,才低了頭退了出去,一直到外頭,冷風一吹,才驚覺脊背生涼,竟是出了一身的汗。
方才看似短短幾句話,那位爺也沉默著,可那眼神,銳利地很,宛若實質落在頭頂,沉甸甸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那眼神,是在警告呢。
往後這行事,還是得小心些才是,至少,對著那位小姐,得揣著十二萬分的小心,畢竟……那人護著的。
他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虛虛呼出一口氣,對著正好路過的小廝招了招手,吩咐他前去通知三爺,自個兒便加快了步子,往前廳去了。
……
本來今日家宴,是沒有算上十三皇子的。
但他跟著言笙一道兒回來,又在言禦雪院中呆了許久,這消息傳到老王爺耳中的時候,老王爺便派了下人前去相邀了。
是以,今日的家宴,著實豐盛得很。
也拘謹得很。
眾人自帶忐忑,小心翼翼地坐在位置上,首位那位不動筷子,所有的人雙手擱在腿上,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半絲不敢動。
言禦雪還沒來,要說自得其樂的,也就隻有言笙了。
秦澀於首位,老王爺坐在他左手邊,右手邊空著,按理是留給言禦宮的,但眾人知他素來與言禦雪交好,一時間倒也摸不清這位爺的脾氣,便空著了,誰知,他一來,就將同他一道進來的女孩帶到身邊坐了。
眾人一愣,卻也不敢說什麽。
說什麽?搬了規矩同這位祖宗說如此位置很是不妥?嗬,如此惹了這位爺不快,到時他便鐵了心同你細數那些個規矩禮儀,然後,庶出的言紫凝又要被他趕出去一回?
老王爺看了眼麵色有些難看的言禦宮,無聲歎了口氣,有什麽好難看的,怕是在這位祖宗的心裏,他願意屈尊降貴同你一個異姓王爺同桌用餐,還是你沾了自家閨女的光呢。
再看這位爺,入座之後臉色就繃著,也不知道怎麽個回事,令人心下忐忑,好不容易尋了話題,揣著笑意,“瑞王爺,不必等三兒了,他素來墨跡。”
誰知,這位爺看著一桌子的菜,皺眉,沒說話。
想來,是菜色不滿?
“不知殿下口味,都是膳房隨意做的,若是恰好不合殿下胃口的話,老臣……讓人重做?”說著訕訕一笑,“殿下恕罪,老臣府中的廚娘,自是比不得宮裏頭出來的。口味上,自是要差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