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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一牆之隔

  “嗬。”晚風冰涼,抱著胳膊站在哪裏的安歌,看都不看秦澀,他鐵了心,今日就是要誅心的。


  這些年來,每每看到這個丫頭傻憨憨的模樣,心中就多一分戾氣,縱然行走大陸博施濟世,也不能消減半分的戾氣。


  他嗤笑,“是不是和你以為的真相,差了十萬八千裏?是不是顛覆了你往日的揣測?往日,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掏心掏肺地對那丫頭,那丫頭,卻轉身將你忘了,還對你說那樣的話?”


  “嗬。她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是,不論結果如何,永遠不要告訴你真相。”


  “她明知秘術凶險,明知可能什麽都不記得,不記得自己、不記得你,不記得我們每一個人,可她……做好了拋棄這過去所有的一切,做好了將所有人忘記的準備,做好了可能成為一個癡兒的後果,她清楚地知道這一切,卻也要賭那微渺的希望。”


  “她說,你不該有軟肋。”


  ……


  他想說,並不委屈,隻是心傷。可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什麽都說不出來。語言蒼白而無力。


  彼時在屋裏的時候,他慶幸於真相不是自己所想,如今,他卻寧可真相就是曾經以為的那般,而不是這樣沉重地,無奈地,隻能站在時光的遠處看那個丫頭隻身一人麵對未知的天明的感覺。


  如今聽來都覺得難過,彼時那個小手指冒了顆血珠都要哼哼半日的小丫頭,到底是如何對自己下了那麽狠的心……


  而他自己,到底是有多疏忽,才會對重逢之後的所有異狀視而不見?

  的確,他們相遇的那一年,這丫頭半分武功都不會,嬌氣得很,吃不得半點兒苦,日頭下沒一會兒就冒了汗,便一定要沐浴更衣,慣會享受,受不得半點兒累。


  這想法太過於根深蒂固,以至於那日假山洞裏她說她去引開嬤嬤,自己也從未想過她會用這般駭然而果斷的自殘方法。


  那日她發熱時,明明就已經知道了她奇怪的內力,卻從來未曾開口問過。


  他以為,隻要是她,過去經曆了什麽不重要,不必刨根問底,誰還沒點兒秘密呢。可……從未想過,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少女,為什麽會在短短數年間,得了這般渾厚卻怪異的內力?

  明明……處處透著古怪……明明,他曾經距離真相那麽近……可他沒有敲門,轉身便走,美其名曰,信任。


  ……


  還是那清風,還是那朗月,方才隻覺真真適合花前月下,如今卻覺得,寒意滲入骨髓。


  該有一壺最烈的酒,從喉嚨裏灌下去,沿著喉嚨一路燙下去。


  然後,體內定會有什麽似氤氳的霧氣,亟待找一個出口,在眼底匯聚沉凝。


  男兒有淚不輕彈。


  隻是未到心傷處。


  秦澀紅著眼,連聲音都帶上了哽意,深深呼吸了一口,仿若溺水的人驟然衝出水麵,他問,“那……那……往後……”從來沒有過這樣情況,會害怕的連問出這個問題本身,都令人恐懼。


  他沒說出口的話,安歌知道。


  卻也為這個男人突然直接的情緒側目,心下戾氣微鬆,歎了口氣,說道,“不知道。”


  “怎麽能不知道呢?煦渡不是神醫麽?!”驟然失常的聲音,卻在吼出來的瞬間,卻又瞬間意識到什麽,立刻壓低了聲音,湊近安歌,“記憶不是你封的麽?!”


  “沒用的。那也是我第一次用秘法婆娑香,稍有不慎,那一夜你在屋頂就能直接為我們倆敬酒了。”他扯了扯嘴角,又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眼神卻清明,並無半分困意,隻道,“誰都說不準她的情況,也許明日一早,她就會又把你忘記了,也可能,是把我忘記。”


  安歌又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終於放下始終抱在胸前的手,低低歎了口氣,道,“如今,該給你知道的,你都知道了。難得說這麽多話,累得慌,我先撤了。”不該你知道的,你便真的永遠不會知道了。


  往日敏銳的秦澀,這會兒根本沒有聽出他這句話中奇怪的意思。安歌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到這個隆陽城裏傳聞中“會玩、吃得開、卻也性子暴戾、喜怒無常、任性得很”的新晉瑞王殿下,紅了眼睛怔怔出神的模樣,什麽都沒說,隻朝前走了兩步,才又漫不經心地背對著秦澀揮了揮手,“走了。”


  又加了句,“不是說要送?”


  ……


  還是沒人理。


  看來,是真的傷了。還算有些人性,能讓廟堂之上的皇子殿下露出這樣受傷到六神無主的表情,那丫頭,也不算太過於錯付。


  安歌離開了,秦澀再也維係不住表麵僅剩的幾分鎮定,整個人靠著牆壁緩緩蹲下來,抱著膝蓋,腦袋埋在膝蓋裏。


  那一年,那個丫頭就是以這樣的姿勢,靠牆蹲著……


  兩人都沒有發現,一牆之隔的後麵,縱使夜間都帶著鬥笠的小小少年,握著如水寶劍,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到底坐了多久,怕是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低著頭,戴著鬥笠看不見表情,瞧著一切如常,同往日的每一次都沒什麽區別,許久,他緩緩起身,朝著屋內走去,步子卻比以往似乎要慢上一些,又似乎沒有。


  在門口的時候,他遇到正關了門走出廊下的蓮,便停了腳步仰麵看她。相處多日,對這個基本不說話的少年也多少有了一些了解,見他停在那,她便笑著說了,“主子已經歇下了,你也去歇著吧。”


  少年似有遲疑,抱著修羅長劍的手緊了緊,低著腦袋不知道想什麽,半晌,才幾不可見地微微點了點頭,朝著自己的屋子走去。


  蓮並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少年其實一次不落地聽了進去,更不知道,少年的第一反應是告知,可略一遲疑,卻又不知道為什麽,竟打消了那個念頭。


  他總覺得……言笙知道了並不會開心。


  而他,想要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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