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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深宮紅顏,死因不明

  她緩緩抬頭,去看身旁的秦澀……看他木著臉沒有表情的模樣,看他收斂地很好、卻還是流露出來的憂思。


  她為自己方才自以為是的揣測感到內疚。


  “人人都道他們伉儷情深,母妃去世多年,他始終念念不忘,因此對我總是多了幾分寬仁和縱容。”他拉著她的手,走到香火之前蹲下,打開麻布包裹,將裏麵滿滿一包裹的紙錢放在麵前的銅盆裏,“世人眼瞎,他們哪裏知道,沒有所謂的寬仁,隻是怕我將他偽善麵具之下腐爛的真相說出去罷了,他一邊縱容著,一邊忌憚著,怕是這些年下來,他自己都分不清對我的態度到底有幾分真。”


  “母妃不是病死的,也不是死在月餘之後的正月開春日,為了成全他虛偽的深情、又不耽誤他為自己慶生,他甚至不敢昭告天下母妃真正的死因!”


  “多麽可笑的情深。”


  賢妃之名她是知道的,當年是豔冠後宮的寵妃,也是出了名的美人,用以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形容,半分不為過,秦澀便是很好地遺傳了已故賢妃的容貌。


  隻是,紅顏多薄命,早早地去了。


  官方的說辭是病逝,賢妃生產落下了病根子,身子骨一直不好,日日名貴藥草吊著卻也日漸空虛,數年下來幾乎被掏空了整個精氣元神,最後,終於在那一年的開春,去了。


  帝王大悲,以貴妃之名厚葬,卻以皇後之禮大辦,葬禮整整持續了七七四十九日,整個隆陽城的百姓甚至皇宮裏的主子包括皇帝本人,都跟著吃齋四十九日。


  可見恩寵。


  這段帝妃之戀,被無數的說書先生津津樂道,改編成了很多個郎才女貌、郎情妾意的愛情故事,茶樓掌櫃們為此跟著賺了個缽滿盆滿。


  而如今,秦澀告訴她,這些都是假的。


  賢妃不是病故、是落水溺斃,也不是在開春,而是在臘月十二,普天同慶的大吉之日。


  她有些冷,那冷從骨頭裏沁潤出來,一點點將整個人的四肢百骸、肌骨血液凍得麻木失了知覺。她緩緩蹲下,單手抱著膝蓋,將散落在邊上的紙錢一張一張撿了放進去,動作緩慢,卻莊重。


  古人都道死者為大,他們深信人是有魂魄的,是會轉世投胎的,甚至,去了地府陰曹若是少了祭拜的香火,這底下的日子也是過不好的,皇室成員,素來有專人在皇陵中算著祭祀時辰燒著紙錢念著佛經。


  可這位生前豔冠後宮的妃子,連時辰都是錯的。


  誰能想得到,這位豔冠後宮的妃子,身後從來隻受著這麽點偷偷摸摸、見不得人、麵不了世的紙錢,縱使後人神遊,想要祭拜一下這位震驚天下的紅顏,也不過是祭拜了寂寞。


  對於古人來說,這是怎樣的一種褻瀆?!


  斯人已逝,尚且無感,可對於生者而言,對於秦澀來說,這是一種怎麽樣的煎熬?!

  而那位帝王的心,到底需要堅硬冰涼到什麽程度,才能在做出這些事情之後,還一臉坦然地受著“伉儷情深”的褒獎。


  “這是她生前最愛的寒潭香。”秦澀將酒壇子打開,就像清冽,帶著絲絲涼意,氤氳在散發著潮黴味的空氣裏,他沒有將酒倒進身前擺好的酒盞之中,而是直接握著酒壇子,一點點倒在了身前的土壤裏。


  “那一年,她被發現溺斃在這裏,身旁擺著一隻空了的酒壇子,所有人都說她是喝醉了,自己失足落了水,他也沒查,直接就這麽蓋棺定論了。”他諷刺地笑,“畢竟是他的生辰日,悄悄地斂了屍,悄無聲息地定了。”


  “可她素來講究,又深愛這寒潭香,喝酒的時候非**的琉璃杯不用,還一定要倚著她院中的吊椅慢悠悠地品,哪裏會直接提著酒壇子瞎晃悠。”


  原以為的真相已經足以冰涼徹骨,可此刻秦澀言語之中的深意,才像是一張人心編織的巨大漁網,將這個巍巍宮城籠罩其中,深宮紅顏,死因不明,情深帝王,罔顧真相、編織謊言,甚至,涉嫌殺妻。


  這皇宮裏,真冷啊……冷到了心底。


  這宮牆裏,住著的都是些什麽啊……


  言笙自始至終沒有說話,她知道這個時候的秦澀,隻是想要找個人一吐心頭壓抑了這麽多年的憂思,至於安慰?


  何其無力而蒼白。


  他定也是安慰了自己無數遍而不得,最後還是控製不了自己,在這個時間點,在故人亡故的地方,燒上一點紙錢,以慰在天之靈。


  他定也是知道,這樣做一旦被人發現,縱使帝王昔日如何縱容,這板上釘釘的死罪都是逃不了的,可,他一定得做,因為這才是最有力的自我安慰。


  紙錢緩緩燃燒,雲遮霧繞的煙霧裏,她眼睛刺地有些睜不開,寒潭香的香味愈發濃鬱,一壇子好酒入了地,整個狹小山洞裏都是這種煙熏夾雜著酒香的味道。


  她使勁眨了眨眼,眼中霧氣迷蒙。


  卻有一隻手罩住了她的眼,那人明明低落,語氣卻無奈地寵,“笨蛋,眼睛不舒服就閉起來啊,或者坐遠一些。”


  言笙搖頭,就著他蒙著自己眼睛的手,乖得很,也不說話,這個時候的沉默,反而將她陪伴的態度表達地很清晰,我在,我聽你說,我陪著你。


  無端讓人安靜和安心,就像,他的世界裏、他的冬夜裏,再不是茫茫無際、孤獨一人。


  似乎因為蒙著眼,黑暗的世界裏,多了幾分無助,唯一碰觸到的就是那隻溫暖的掌心,帶著淡淡酒香和煙熏味,不嗆鼻,反倒有些好聞。


  “秦澀。”她低聲喚道,這是她進了山洞之後的第一句話,帶著遲疑、帶著彷徨,還有幾分,迷茫,像極了那隻她養的貓兒,綿綿軟軟地喚你。


  長長的睫毛掃了他的掌心,隻覺得微微的癢,心髒的某一處,也跟著酥酥的癢,像是陳年累月的傷口終於結了痂,想要伸手撓一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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