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叫十三哥
“我夢到……怎麽走、怎麽走……都回不去……”
“回不去。”
少女喃喃低語的聲音,空靈地仿若虛無。
除了對此早已心知肚明的煦渡,誰都沒有聽明白這其中深意,隻以為這丫頭就是因為言王府不寵她、對言王府沒有歸屬感而難過,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哪裏會不奢望著父母疼愛。
乳娘歎了口氣,抹了抹眼角,悄悄退下了。
南潯也是沉默地站起了身,往後退了一步,將位置讓給了秦澀,目光卻落在坐在床沿的男子身上,方才他湊得進,聽見了二小姐無意識喊出來的那個名字,煦渡……?隻是不知道是哪個煦渡,正巧,他聽人提起過那麽一個人,也叫煦渡,醫術精湛到出神入化、為人極為風流倜儻,是隆陽城煙花地的……常客。
二小姐的這位師兄……會是那個煦渡麽?
探究的視線落在對方身上,對方並未察覺,隻擰著眉,脊背僵硬、身形下意識地緊繃,小心翼翼說著安慰的話,自己卻緊張地仿若一根繃緊的弦。
一個噩夢……至於如此?
是不是太過了些?
南潯有些捉摸不透,同樣若有所思地是秦澀,但他知道更多南潯不知道的關於言笙的過去,於是這感覺便愈發明晰——小丫頭身上,有很多,不為人知地、被人刻意掩蓋的真相。
他在南潯讓出來的位置上坐了,湊上去看小丫頭的臉色,近看的確比之方才好了許多,隻是……表情沉寂地令人心疼。
這丫頭,無論什麽時候見,過去、還是現在,都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表情。
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他輕喚,“笙笙?”
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聲音,言笙緩緩偏頭,目光落在秦澀身上的那一瞬間,仿若看著陌生人一般的迷茫,然後才緩緩聚焦,清明,“十三皇子……你怎麽在這?”
下意識的依賴倏忽間不見了,對比之前對著煦渡的模樣,多了幾分陌生的疏離感。
幾乎是瞬間的,始終看著煦渡的南潯見到對方終於終於鬆了一口氣一般,脊背的線條都柔和了不少,身體也不顫了。
怎麽回事?
這言王府的二小姐身上,似乎有許多秘密。
秦澀卻沒有發現,隻笑著說道,“你病了,昏睡了很久,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言笙皺了皺眉,“病了?”難怪難受得緊,頭也疼得很,原以為隻是之前的記憶一下子湧進來造成的不適,沒想到是病了。
她呆呆傻傻的,反應也慢半拍,煦渡以為她還是不舒服,關切地問道,“你這丫頭,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有哪裏不舒服的麽?”嘴裏問著,手卻已經搭上了脈搏,嗯,已無大礙,隻是還有些虛弱,他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看了看瓶身,從中取出一顆藥丸,遞過去。
言笙乖巧得很,張嘴吃了,問都不問。
秦澀注意到那瓷瓶,的確和言笙給自己的一模一樣,隻是,上麵標了奇怪的記號,至於是什麽意思,想來旁人也是不知道的。
“頭……疼……”少女嘴巴一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的緣故,比之平日嬌氣得很,也粘人得很,“你剛剛又喂我吃什麽藥丸子了,嘴裏都是苦巴巴的感覺。”
顯然,煦渡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完全不吃這一套,看著小丫頭會撒嬌了,也知道大體上沒問題了,方才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下來,再一想到方才自己被扛著進來的經曆,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拍上言笙的腦殼,“還知道疼?我就不該喂你吃藥,就該喂你吃黃連!”
氣勢洶洶地,“你這死丫頭就是不讓人省心,就該多吃點黃連,長長記性。”
言笙躺著,避無可避,也多少有些心虛,自己也不知道怎麽的,睡前還好好地,她也不是什麽身嬌體弱的人,隻是有些頭疼罷了,沒想到這病如此凶猛,想來也是好多人一番折騰,當下隻是癟著嘴可憐兮兮地說著軟話,“師兄,我疼呢,你還打我……”
“不打你你記不住!”
說著,一巴掌又要拍下去,卻被人阻了,秦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麵色不愉,眼神也不善,“她頭疼你還打她頭?”
嘖!護地真緊。
像是這丫頭是他家的似的,煦渡有些不耐,冷冷瞥他,“我說,如今人也醒了,你可以帶著你的大夫離開了吧?還賴著幹啥呢?等著言王府留飯的話,也應該去前廳啊!”
嫌棄的很。
言笙有些意外地挑挑眉,悄悄拉拉煦渡的袖子,“師兄,那是十三皇子……”傳聞中,喜怒無常的十三皇子,您得罪了他老人家,可是沒有好果子吃的,聽說他睚眥必報得很。
煦渡不以為意,“十三皇子怎麽了?”別以為他沒瞧出來,這人對他家小丫頭有著不正常的心思,也就小丫頭在這方麵遲鈍得很沒看出來,也不想想,堂堂皇子,若不是有了那樣的心思,至於做到這個地步?
隨便差了人送株什麽人參之類的過來,就夠言王府感恩戴德一陣子了。
倒是秦澀,聞言皺了皺眉,之前不覺得,這會兒見了她意識都不甚清醒地時候那全然信任的模樣,綿軟地喚著“師兄”,便覺得這聲“十三皇子”怎麽聽怎麽變扭得很,當下便更正道,“笙笙,你可以喚我十三哥。”
言笙嚇了一跳,下意識拒絕,“這怎麽可以?”
“十三皇子還是別嚇我家小笙了,這大病初愈的,經不起嚇。”煦渡意味不明地嘲諷,“你身上流的可是皇室血脈,我家小笙何德何能,敢稱呼你一聲哥,那不是和五皇子、三皇子也間接地兄妹之稱了麽。”
“知道的,是說您同小笙情同手足,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家小笙如何攀龍附鳳呢,這陛下盛怒怪罪下來,整個言王府都不夠砍的。”
一口一個“我家小笙”,著實膈應得很,秦澀的漆黑的瞳孔,潑墨般沉凝。